“没、没什么。”姜朔摇了摇头,“我们接着走吧。”
  尽管百花门行为可疑,但姜朔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无异于自寻烦恼,告知他人也无济于事。
  他跟随着周大通,一直走进最深处的屋子里。
  凌霄山管理得当,阶层森严,即使许多伤者被挤到院子里面,仍然刻意留出一间空无一人的清静房间。
  把姜朔请进屋,周大通返身关上屋门,外面嘈杂的声音顿时减弱。他伸出手来,指向一旁的座位,等到姜朔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姜兄弟,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古翰前辈改变了心意,决定见我了?”
  刚才在院子中,由于人多眼杂,出于谨慎起见,周大通才及时收口。
  “不是。”姜朔摇了摇头,“是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周前辈。”
  周大通的神情一黯,随即眉头微微皱起,诧异的问道:“姜小兄弟,你特地来此地找我,是为了……”
  姜朔眼珠子左右一转,最终还是开门见山的道:“我可以看的出来,你们凌霄山遭遇的袭击,和当年之事有很大的关联,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在临来之前,他曾想过旁敲侧击等无数种询问的方法,但在见到周大通的时候,姜朔临时改变主意,把所有的小心思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知道,虽然周大通外表粗犷,但是一个聪明人,那些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的法眼,甚至还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从而弄巧成拙。
  “……”姜朔的直接,令周大通始料未及。
  他双眼微睁,盯视着姜朔,沉吟了良久,却是反问道:“怎么,你的师父没有告诉你吗?”
  隐约意识到周大通的想法,姜朔心底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迟迟没有做出回答,但是他的反应,无疑已经是很明确的答案。
  “既然你师父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能告诉你。”周大通说道。真相的残酷,不论是他还是古翰都无法承受,何况是乳臭未干的姜朔。
  姜朔微微低头,认真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周前辈,你来到百花门,想必也打听了我师父的消息。通过这些年他的行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推断出,他现在是怎样的生活状态。但即便如此,他还收我为徒,并暗示我前往议事堂调查……周前辈,你应该懂得这些行为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闻言,周大通深深的看了姜朔一眼,坚定的眼神产生了一丝动摇。
  但是最终,他还是摇头拒绝了姜朔:“不得不说,你这几句话令我刮目相看。你师父的行为,虽然代表他有些想法,但不敢全盘托出,想来也是不确定。他不确定,我也不确定,贸然告诉你一些事情,除了能满足你一些好奇心外,纯粹就是在害你。”
  姜朔何尝不知道古翰隐瞒不说,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但事情既然摊在自己身上,岂有逃避之理?
  更何况,此事攸关换骨之秘,而换骨一事,和赤云寨、和他父亲,很可能有极大的关联。
  半顷,姜朔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开口道:“周前辈,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是这几天才刚刚从榆林赶过来的。”
  “榆林……”周大通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觉得十分耳熟,忽然想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惊诧莫名的看着姜朔,“那你……”
  “我曾经是冯恩的徒弟,他为了在京师给我找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让我转投到古翰的门下。”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姜朔已经大概明白冯恩那封书信里的内容本意,“同样是他,执意让我来京师的。”
  在听到冯恩名字的刹那,周大通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下,再次看向姜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和认真。
  “你很出色,也许,你真的能够改变局势也说不定,但是……”周大通露出赞赏的神情,“这件事,我也只是推测,即使是推测,我也不能说。这件事牵扯太广,倘若传出去,你与我、古翰前辈和冯恩前辈,都无法继续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姜朔皱了皱眉,见识到周大通的守口如瓶,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套不出话来,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能不能跟我说一说贵派遇袭一事?”
  昨夜凌霄山遭遇重大打击,周大通抛下本派众多的受伤弟子不管,反而是第一时间去找古翰,无疑说明与当年之事密切相关。既然直接问问不出来,姜朔只好改变自己的切入点。
  “这……”周大通犹豫了下,终究出于对姜朔胆识的欣赏,道,“我们凌霄山前来京师办事,岂料在城外树林中遇袭。敌人明显早就埋伏在那,仅凭一人之力,便将我们全派打的七零八落。”
  “什么?周……周前辈,你刚……刚才说敌人只有一个人?”姜朔大吃一惊道。要知道,昨天受伤的凌霄山弟子不下数十人,倘若当真如周大通所说,那敌人的武功得高强到什么程度?
  “不错。”周大通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虽只有一人,但对方神鬼莫测,来去如风,在我们的阵中来往冲突,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姜朔眯起了双眼,在榆林时,他也曾做过力敌众人之事。但一来对方素质不高,二来他只为突围,根本不可相提并论。虽不知凌霄山弟子的实力如何,但仅仅一个周大通,就足以称得上高手之名。饶是如此,敌人却仍如此狂妄,简直颠覆姜朔以前的世界观。
  “怎么,你现在反悔,选择不淌这滩浑水还来得及。”把姜朔的表情看在眼里,周大通淡淡的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当年,他也曾找过出路,但寻找到的帮手一听到对方的势力,便都选择畏缩,明哲保身,这种情况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姜朔认真的沉吟片刻,敌人的武功,的确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并没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仅仅是随后,姜朔再次把头扬了起来,脸上阴霾消失,精神抖擞:“未战先惧,那不如不战。我并非是怕,只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如此方能有备无患。”
  周大通仔细的凝视着姜朔,意识到他并非在鲁莽的逞强,随即道:“敌人武功虽高,但毕竟寡不敌众,再加上之前我们得到风声,早有防范,因此并未让敌人得逞。”
  姜朔心里一奇,连忙问道:“那这么说,周前辈你们提前就知道敌人的目的?”
  “是的。”周大通点了点头,“敌人出手的对象,便是我们凌霄山的掌门,我的师兄——鲁镇山。”
  “那他攻击鲁掌门是为了……”直觉告诉姜朔这是整个问题的关键。
  周大通摇头:“抱歉,关于这一点,我无可奉告。”
  “可……”姜朔刚刚捕捉到一丝线索,对话却戛然而止,他又岂肯善罢甘休?
  姜朔本想继续追问,还未开口,周大通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姜小兄弟,你应该相信我,我刚才说的,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了。你再问下去,我也不会再透露一丝一毫的。”
  意识到周大通态度的坚定,姜朔只好作罢,当下和对方随意的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开。
  周大通一直把姜朔送出了院门,然后返回屋里,走到一扇屏风前,抬起手来轻轻的叩了叩:“掌门师兄?”
  “嗯。”里面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刚才便是古翰前辈收的徒弟,你怎么看?”周大通询问道,他现在仍有疑虑,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对是不对。
  “很不错,兴许真的能颠覆规则。”里面的语气轻描淡写。
  “嗯!?”简单的一句回答,但在周大通的心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当初就这个问题自问,鲁镇山还曾说过即使倾凌霄山上下全力,也无法动摇敌人的根基,对于初出茅庐的姜朔而言,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掌门师兄,可他才……”周大通想要得知鲁镇山如此判断的理由,然而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对方打断掉,“我有些疲累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谈吧。”
  知道在之前的战役中鲁镇山身负重伤,周大通不敢再打扰,连忙说了一句“是”,推门走了出去。他注视着院门处,那姜朔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口中低语:“但愿你真的能像掌门师兄所说的那样吧……”
  另一边,姜朔离开了凌霄山弟子的住处,一边走一边整理刚才对话的内容。
  问到鲁镇山时,周大通的避而不谈,更像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恰恰说明了鲁镇山和当年之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师父逃避、师叔流放、凌霄山三缄其口、鲁镇山莫名遇袭……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朔越想越是入迷,只感觉在百花门救死扶伤的招牌下,隐藏着一个个黑暗的漩涡。
  不知不觉间,姜朔已走出百花门,昨夜凌霄山众人受伤流血的痕迹尚且残存,姜朔不由的眉头紧皱,想要调查却不知从何入手。
  “喂。”这时,一道轻音从旁边传出,进入姜朔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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