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熟悉,刚一入耳,姜朔便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虞羽寒。
  姜朔扭过头去,只见虞羽寒在远处的墙角,露出了半个头。似是担心被谁发现似的,到了最后,甚至只留下一只手在外面,冲姜朔不断的摆动着。
  “这里是百花门,她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姜朔心下好奇,却仍然走了过去。说不清为什么,在看到虞羽寒的刹那,姜朔在这段时间内积攒的诸多负面情绪,一下子减弱许多。虞羽寒就像是划破黑暗的曙光,和她的相处,姜朔感觉到无比的惬意和轻松。
  “羽寒,你不也是百花门弟子吗,这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姜朔拐进了小巷,看到了对方。
  “我是偷溜出来的,倘若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岂不是自己找抓吗?”虞羽寒一幅看待白痴的眼神看向姜朔。
  “偷溜?”姜朔对这个形容词很是不解。
  由于百花门的独特性质,弟子的人身活动很是自由,即使是他都能随意进出百花门,他不明白为何虞羽寒会受到区别对待。
  然而,没有等到姜朔开口询问,虞羽寒率先转过身向前走,神情坚定,速度极快:“快跟我来。”
  对虞羽寒雷厉风行的性格早就了解,但姜朔仍然有些措手不及,连跨了好几步才勉强追上:“怎么了?”
  脚下的步子没有停,虞羽寒侧过头,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调查凌霄山一事吗?我可是知道凌霄山弟子遇袭的地点是在哪里。”
  姜朔眨了眨眼,一下子愣住。
  凌霄山弟子昨天深夜里才入住百花门,而自己也是刚刚从凌霄山住处离开,虞羽寒搜集情报的能力简直恐怖,更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连自己的想法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相信虞羽寒,姜朔都要怀疑对方这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干,只顾着跟踪自己了。
  “愣着做什么,快点走。”在姜朔愣神的空当,虞羽寒已出了数丈之远。她像背后长眼一般,料到姜朔的状态,连头都没有回,直接开口催促道。
  “……”姜朔暗道真是怪异,当下把杂乱的思绪抛弃掉,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结伴而行,直接出了城。
  期间,满腹疑惑的姜朔,无数次想要开口询问虞羽寒有关的问题。但是虞羽寒神情严肃,绷起一张脸,对待姜朔的问题进行敷衍简单回应,更多时候却是避而不谈。
  遭受到冷落的姜朔,却没有丝毫的介意,他时不时看向虞羽寒的侧脸,只感觉无比的熟悉,仿佛在榆林救治灾民时的她又重新回来。
  虞羽寒性格多变,难以捉摸,平日里吊儿郎当、阳光开朗,遇事时却认真严厉,展现出明显不符合自己年龄的稳重,这令姜朔在心底,对虞羽寒的真实性格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虞羽寒武艺不俗,再加上两人专心致志的赶路,摒弃外界的一切干扰,脚程非常快,不多时已来到目的地。
  遇袭的事件,就发生在官道旁边,在京师近郊发生如此恶劣的罪行,早有士兵赶到这里,在附近搜集情报,阻挡行人。
  姜朔两人并没有大大咧咧的闯过去,而是佯装成行人藏身在不远处,毕竟如果被士兵当成可疑人员抓走,难免节外生枝,徒增麻烦。
  “想不到连朝廷都插手了,这下调查可麻烦了。”看到在旁边巡逻的一行行士兵,姜朔忧心忡忡的道。
  “这件事乃是武林争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朝廷对这一类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由于这次位置特殊,才不得不表达态度,但本质上还是做做样子罢了,根本不会去抓所谓的杀人凶手。”虞羽寒解释朝廷的行为,随即用手一指,道,“不信你看那边,除了凌霄山外弟子外,还有其他门派的探子活动,近在咫尺的士兵们可曾管过一丝一毫?”
  顺着虞羽寒所指的方向看去,姜朔发现在遇袭地点的周围,有服饰各异的诸人来往走动。他们目光炯炯有神,四肢强健发达,明显是习武之人。有的还披上普通民众的衣服伪装,有的干脆就穿着自家门派的衣服,连做做表面样子的功夫都省去掉。
  “也有百花门弟子在那边,我们为何不过去?”姜朔在里面看到了几张熟脸。
  “难道你还不清楚,百花门内部有鬼,我们之所以选择藏在这里,不是为了躲避士兵,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防止被百花门之人发现。”虞羽寒道,“不仅仅是这次,在接下来的调查过程中,你也要注意防范百花门。”
  经过虞羽寒的点拨,姜朔回想起第五羽对古翰说的话,不禁心头一颤:“是我疏忽大意了,但是……既然很有可能与百花门有关,但为何凌霄山还要前往百花门求诊?”
  虞羽寒侧过头,深深看了姜朔一眼。
  姜朔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倘若凌霄山在百花门内出了事,即使不能证明是百花门所为,也能借此怪责百花门。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凌霄山并不确定,所以也有借机试探的心思。”
  姜朔忽然想到昨天到达凌霄山住处时的场景,在百花门弟子严加守卫的同时,凌霄山方面也毫不松懈,说是以防万一,但何尝不是为了防范百花门?
  姜朔越想越是在理,然而转眼间却被虞羽寒泼了一盆冷水:“不要因为一些常理的推测,便自认找到了真相的大门,在没有决定性的线索下,那样只会限制你的思维走向,甚至会让你误入歧途。对于昨夜凌霄山遇袭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据我所知,百花门内虽有那般武艺之人,但要么琐事缠身无法抽身,要么身份敏感不敢妄动,百花门并无条件动手。”
  顿了顿,虞羽寒再次开口补充,肯定自己刚才的说法:“我们目前的推测,仅仅是证明和百花门有关,但事实真相并非就是百花门所为。”
  姜朔面露诧异,转头看了虞羽寒一眼。
  今天虞羽寒的表现有些反常,以往遇到这种事,虞羽寒处事果断,虽仍然万分谨慎,小心求证,但决不会多做这种无谓的解释。
  甚至于姜朔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虞羽寒在有意维护百花门似的。
  这个念头在姜朔的脑海里一闪即逝,他沉默了下,道:“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也调查不到什么的。”
  “凶手只身一人,独来独往,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抹消关于自身信息的痕迹。即使我们靠近过去,多半也只是看到斑斑血迹、残肢断臂什么的罢了,不会有什么有用的讯息。”虞羽寒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姜朔不解的问道。
  “并非如此。”虞羽寒摇了摇头,道,“每一名武者,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武功,即使两人修炼相同的武功,由于自身素质的不同,打斗所留下的痕迹也会不同。”
  “凶手武功很高,很有可能会隐藏自己的手法。”姜朔隐约明白了虞羽寒的话。
  “凶手提前设下埋伏,守株待兔,以逸待劳,饶是如此,凌霄山武艺排行前二的鲁镇山、周大通仍然全身而退,还带出大批凌霄山弟子,这便说明凶手的武功虽高,但和凌霄山上下的力量大致旗鼓相当。他带着目的而来,没有道理暴露自己后还留有余力,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可以确定,他已尽了全力,通过打斗的痕迹,大致能推算出他的武功路数。”
  姜朔深以为然的点头,回过头看了那边一眼,道:“可那里有百花门弟子,我们又过不去……”
  “凌霄山弟子还在这里搜寻同门,说明昨夜队伍被冲散掉。另外,鲁镇山知道凶手武功高,普通弟子上前只会白白送死,身为一门之主的他,自然会把战火引向别处,尽可能减小自己宗门的损失。”
  姜朔想到早些时候,还有被发现的凌霄山弟子刚刚赶到百花门,当即点了点头,和虞羽寒从一旁绕了过去,寻找另外的战场。
  其他人也并非全是无脑之辈,虞羽寒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
  在路途中,两人又遇到同样寻找的其他武林人士,不知对方的底细如何,又是否和百花门有关,两人干脆见到人就躲着走。
  武功到达鲁镇山等人的境界,身法出众,一窜就是极远,中间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为寻找的过程平添了许多困难。
  两人以官道上的战场为中心,在四周由近及远地毯式的搜寻,终于,姜朔率先有了发现:“羽寒,看这里。”
  姜朔指向一棵树干,上面被利器狠狠的斩中,树皮绽开,缺口处呈现外宽内窄形。
  “是刀。”虞羽寒和姜朔对视一眼,“鲁镇山、周大通都是使的刀,走,我们去那个方向。”
  顺着痕迹,两人继续赶路,在拨开一片茂盛的草丛后,两人停下了脚步,知道找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