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面前一片狼藉,碗口粗的树干折断,七横八竖的随意搭建起来;地面上坑坑洼洼,草皮植被不规则的缺失,裸露出大块大块的鲜土;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四周树木被砍出一道道缺口,偶尔还能见到一两滴鲜血,由于晨露的稀释而变的浅淡。
“看来在昨晚,这里历经了一场大战。”仅仅看到眼前的这一幅场景,姜朔就能感觉到当时战斗的惨烈,至今空气里的硝烟味道仍然没有散去。
“不错,可是凶手到底使用的什么武器呢?”虞羽寒早已投身到对战斗痕迹的观察中。她仔细观察一阵,却只看到两种不同的刀法痕迹,自然是鲁镇山和周大通的,有关凶手的痕迹少得可怜,“难道说,凶手是赤手空拳?”
倘若真是如此,凶手以一双肉掌应对鲁镇山两人的刀法,武功远比两人想象中还要高。
“我曾不止一次见过受伤的凌霄山弟子,他们身上的伤势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有的为钝器所伤,有的被利刃所伤,因此,很有可能是凶手随手抢夺武器,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朔回忆早前拜访凌霄山住处的场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推测。在说出这句话时,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吞脉神功,若不是受到吞脉神功的启发,他也不会往这个方向猜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虞羽寒再次看向四周的打斗痕迹,忽然眼前一亮,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姜朔,你说的话很有可能。这些打斗痕迹里面,兴许就夹杂着凶手的武学,只不过是由于他刻意模仿鲁镇山和周大通两人的刀法,才会混在一起,让外人无法分辨。”
姜朔眯了眯眼,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倒令虞羽寒灵光一现:“可是,天底下有这样的武学吗?”
“有,而且为数不少。”虞羽寒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无法确定凶手到底用的哪种武学,刚才所说的仅仅是猜测而已。”
姜朔神色一黯,知道此事不能强求,出言安慰几句。
当下,两人又在附近搜寻一阵,始终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没有办法,只好打道回府。
令姜朔无奈的是,在接近京师的时候,虞羽寒再次不辞而别,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返回百花门。
回到古翰的住处,姜朔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坐着的桂嬷嬷,隐约感觉到什么,连忙迈步走了进去:“桂嬷嬷,你怎么来了?”
“姜公子,小姐她醒了。”桂嬷嬷尚且无法完全平复自己喜悦的心情,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语调都止抑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姜朔笑了,真正开怀的笑了。
自到达京师百花门后,姜朔遭遇了种种的闲琐之事,直至今日,才得到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我去看一看。”姜朔前脚刚刚迈过门槛,听到这句话,又转身冲了出去。
桂嬷嬷愣了下,朝着对面的古翰一行礼,急匆匆的走掉。只剩下古翰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郁闷的吹胡子瞪眼:“我好心好意起床迎客,结果这小鬼一来,你们就都跑了,真是耽误我的时间!”
对于朱雀坊的住处,姜朔早已轻车熟路,一路在百花门内快步穿梭,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
一进屋,姜朔刚要喊,却看到仲阳正守在床前,为苏天瑜诊治,当下闭上了嘴巴,慢慢的走了过去。
守在一旁的贺伦见到姜朔,连忙起身便要打招呼,却被姜朔抢先一步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以免打扰到苏天瑜。
苏天瑜正躺在床上,妙目半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静思养神。
仲阳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眼皮微微的垂下,手指搭上苏天瑜从薄被里探出的纤纤素腕,为其诊脉。
姜朔等了片刻,仲阳也好,苏天瑜也罢,均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平静,一动不动。姜朔定力不错,还能勉强忍耐住,倒是贺伦有些耐不住性子,在来回踱步的过程中,胯部不小心撞到了木几上,连带着上面的茶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苏天瑜身体微微一颤,眼皮轻抬,清眸转动,随即目光落到姜朔的身上。
在看到姜朔的刹那,苏天瑜双眼光波流转,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勾起,犹如圣洁的白莲花。
姜朔心神为之一漾,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唔?”仲阳似乎觉察到什么,扭过头来看了姜朔一眼,随即把搭在苏天瑜手腕上的手掌撤了回来。
“仲阳先生,苏小姐他怎么样?”姜朔连忙关心的问道。
仲阳一捋胡须,颇为自豪的道:“虽然七龙锁魂之毒原料繁多,配制复杂,但是于我而言,根本不在话下。放心吧,苏小姐的毒已经解了,不过毕竟中毒的时间太久,再加上她之前毫不节制,导致她的身体受到一定的影响。恐怕还需要在百花门静养一些时日,才能完全的根治,并排除所有的隐患。”
“这些时日,倒要多谢仲阳先生了。”姜朔彬彬有礼的道。
“无妨。”仲阳摆了摆手,保持着属于医者的高冷,起身即走,贺伦与姜朔连忙相送。
送到门口处,仲阳嘱咐一句:“好了,你们还是回去照顾苏小姐吧,她刚刚苏醒,身体虚弱的很,一定要万分仔细。”
说着,仲阳瞄了床上的苏天瑜一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姜朔却似乎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感情,这种感觉令他有些难受。
“姜公子?”这时,桂嬷嬷才赶过来,看到站在门口处发呆的姜朔,疑惑的问道。
在苏天瑜苏醒过后,桂嬷嬷第一时间赶到古翰的往处去通知姜朔,利用刚才的空当通知了朱雀居,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嗯?”姜朔回过神来,冲桂嬷嬷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无事,随即转身进了屋。
苏天瑜脸色苍白,见姜朔回来,连忙道:“姜公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自从姜朔出走朱雀居后,苏天瑜便陷入了混迷当中,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呃……”姜朔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桂嬷嬷接过话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下,“……如果不是姜公子在,百花门根本不会收留救治我们。”
闻言苏天瑜面露歉意,内心十分的过意不去:“姜公子,我们朱雀坊那般对你,伤了你的心,到头来你却不计前嫌,还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这份恩情,朱雀坊自当铭记于心。”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苏天瑜连续不断的说完这一串话,气息变的有些紊乱,见状姜朔心弦一紧,连忙说道:“苏小姐,你刚刚醒过来,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我的师父进了最大的力,我只不过是在中间,当了一个传话人罢了。”
苏天瑜偏转过头,吩咐下去:“桂嬷嬷,若是没有古翰师徒,便没有我的性命。备上厚礼,待我过些时间身体好转,再登门道谢。”
“是。”桂嬷嬷低头应了一声,对旁边的贺伦道,“贺掌柜,你和我一起去准备吧。”
话音落下,桂嬷嬷还隐藏极深的对贺伦使了一个眼色。
贺伦何尝不知道桂嬷嬷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准备与桂嬷嬷结伴出屋。
见状姜朔心头一跳,忙不迭的道:“等等,桂嬷嬷,我和你一起出去。”
桂嬷嬷脚步停住,纳闷的看着姜朔,怔了半晌,才问道:“如果你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多留一些时间也无妨的。”
听到这句话,床上苏天瑜惨白的脸颊上,浮上一抹浅浅的红晕,平添几分娇艳的憔悴素颜我见犹怜。
姜朔回头看了苏天瑜一眼,道:“不了,那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苏小姐的声誉不好。另外她刚刚苏醒,还是要抓紧时间休息,我还是不在这里打扰了。”
说着,姜朔竟对苏天瑜打了个招呼,在桂嬷嬷之前告辞离开。
这样的举动,令本想创造两人独处机会的桂嬷嬷愣在当场,看向姜朔离开的方向,眼神里面充满了疑惑。
苏天瑜眼眸里同样带着淡淡的失落,刚刚燃起的热忱也消退掉。
“这……姜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贺伦率先忍不住气氛的尴尬,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其他人。
桂嬷嬷“啧”了一声,埋怨的看了贺伦一眼,随即走到苏天瑜的床边。
她把苏天瑜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心头一动,沉吟了片刻,劝道:“小姐,可能姜公子是正人君子,真的是受制于俗礼,才不想留下来。在刚才我去通知的时候,他风一样的赶了过来,明显是非常的担心小姐你。”
苏天瑜浅浅的“哦”了一声,随即深深的吸进一口气,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先出去吧,记得把房门带上。”
若是苏天瑜语气幽怨倒好处理,偏偏苏天瑜极其冷静,毫无感情,这让夹在当中的桂嬷嬷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片刻,她轻轻的叹出一口气,转身出了屋,任由两个年轻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