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朔同意,陆柏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连忙把纸接了过来,却是看也没看:“好,好,我这就去办,还请姜师弟稍等片刻,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发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姜朔道。
陆柏青一愣,随即不介意的摆了摆手,道:“呵呵,不着急不着急,你先去忙,只要晚些时候能回来就成。”
姜朔点了点头,与陆柏青告别,随即直接前往城外的天元塔。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因为勇于直面即将到来的危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表现的聪明谨慎,逃避不选,倒不如大智若愚,令敌人掉以轻心,来一招引蛇出洞。
令姜朔奇怪的是,一向全勤的蒙沧今日没有来,只有李才一个人在天元塔里。
正值李才修炼的空当,他一眼看到姜朔,立即冲上前来:“姜兄弟,我对那黑虎拳,还有几分不理解的地方,比如说这招……”
说着,李才双脚支撑,前拳前冲,摆出一个架势来:“这一招看似威猛,但是胸口空当大开,岂不是容易让对方偷袭?”
姜朔轻轻一笑,学着李才的模样,摆出相同的姿势,道:“你来打我。”
对于姜朔的武功有所了解,李才倒是没有迟疑,直接一拳轰了过去。
在拳头即将击中姜朔胸口的时候,姜朔下放在胯间的另一只拳头猛的上提,把李才的攻击格挡住。同时,前拳前冲,由于没有大幅撤回,导致发力不足,但是速度却是奇快,直到拳头停在李才额头前半寸处,对方连半分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李才恍然大悟,双眼里绽放精光,竟把姜朔晾到一旁,自顾自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琢磨其中的道理来。
见李才钻研的认真,姜朔也不好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李才真正的领悟透彻,扭头一看,发现了遭受冷落的姜朔,忍不住面露歉意。
“无妨。”姜朔摆了摆手,然后道,“对了,蒙兄今天怎么没有来?”
“他说他的家里有些事要忙。”李才如实回答道。
“嗯,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姜朔问道。
李才当即把困扰自己多日的疑惑全部问出来,姜朔极有耐心,一五一十、极其详尽的为李才解释,力求对方融会贯通。当脑子里明白招式真正的意义,接下来只需无数次重复动作的积累,掌握起来要简单许多。
指导一番李才,姜朔让他自行修炼,自己则是走上阶梯,来到了二楼。
他再次来到那一面刻有巨岩的壁画前,目光凝视,感受着那股强大霸道的镇压力量,调动体内的真气,自丹田至全身脉络滚滚而行。
首次见到时,姜朔完全的入了进去,如今他却刻意保持着一种游离的状态。
武功再高,也要为我所用。上一次以壁画为主,这一次必须要以自己为主。
这是姜朔突然冒出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不对,是否会影响到天元心法的修炼。而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当初修炼吞脉神功时,那失控的恐怖一幕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不出意外的,体内开始滋生出一股反抗力道,如同壁画中展示的那样,反抗力道不停的镇压着姜朔的自主意识,要他配合,要他顺从,要他臣服。
壁画完全把姜朔当作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味的强硬灌输,却根本不给姜朔自主思考及拒绝的机会。
“你越是这么强硬,我就越要反抗给你看!”体内那股镇压力道越来越强烈,反而激起了姜朔的倔劲。他愈挫愈勇,调动丹田内的真气,在体内与那力道展开激烈的争斗厮杀。
强大的反抗力道极其野蛮,不断的轰击着姜朔的身体筋脉,抱着“为你好”的大旗,肆意而为。姜朔生出叛逆心理,对方镇压的越是强硬,他反抗的越是激烈。渐渐的,伴随着两股力量之间的战斗逐渐白热化,姜朔的体内好似在生出一个涡轮,嗡嗡直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要把所有的一切搅毁,彻底的摧毁姜朔。
作为战场的姜朔身体饱受煎熬,只感觉五脏六腹都似翻了个个,筋脉肿涨疼痛,丹田时而发胀时而亏空,难受的几乎灵魂都要颤粟起来。
“我今天不信邪,连你这一个功法都压制不了!”在姜朔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汗珠,饶是如此,姜朔仍然没有半分退缩的想法。他道心坚定,就是要看看,这道功法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当姜朔真正反抗起来才意识到,所谓的天元心法,并非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温和无争,至少不是那么准确。
天元心法,是很骄傲的一套心法,把自己奉在极高的位置,其他人只能顺从,按照天元心法指导的道路修行。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元心法的确温和无争。然而,倘若武者反其道而行,试图享受天元心法的玄妙,却不臣服于它,便会激起那骄傲的人的虚荣心。
被触及底线的天元心法,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雷霆大怒,只为扭转渺小武者的荒谬想法。
而姜朔,因为一时之差,触犯了这个禁忌。
随着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长,姜朔体内已沦为一团混沌,两股力量不相上下,战斗波及到姜朔的全身上下。
紊乱不堪的真气冲击着姜朔的筋脉,姜朔只觉气血倒涌,头脑发热,不由的心中一诧:“这是……要走火入魔?”
念头一闪而过,姜朔的心底产生一丝畏惧,打算暂时鸣金收兵。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瞬间的退缩,得意洋洋的镇压力道迅速的压上来,似在嘲笑姜朔的懦弱,炫耀自己的胜利。
姜朔一下子涌冒出了火气,愤怒占据了他的理智,倾尽全身的力道,不顾一切的进行着反抗。
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啵”的一声轻响,像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姜朔瞬间失去对体内真气的控制。真气转化为一股横冲直撞的戾气,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的冲击着姜朔的身体。姜朔竭力想要保持灵智的清明,然而终究是忍受不住如此重创,“哇”的一下,由口里狂喷出一口鲜血,紧跟着双眼一黑,身体直挺挺的朝后躺了下去。
得胜的莫名力量拽着姜朔的四肢,把他扯入到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白驹过隙,又似百年甲子,姜朔感觉到黑暗的眼前,出现了一丝曙光。
他忍着身体的疲乏睁开双眼,原本以为身处天元塔当中,然而四周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他身处一片热闹的集市当中,路边的商贩扯着嗓子发出五花八门的吆喝,三教九流的行人如织穿梭,人山人海,熙来攘往,一幅繁华景象。
姜朔像被剥夺了对色彩的感知,眼前的一切是黑白的,像在脸前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他试图找人询问这是哪里,然而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想要拦下其中一个人,手指却一下子穿过对方的身体。
“……!”姜朔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人发现他,没有人在意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是梦的话,为什么我的感觉会这么真实?如果不是梦,那……”姜朔不敢再想下去,在热闹市井中间快速奔跑,然而却和刚才一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疯子一般的他。
姜朔沿着一个方向一路前行,渐渐的,越过了市井,来到了城郊。
城郊处依旧有居民在游玩,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欢声笑语,幸福美满。
唯独诡异的姜朔,变成了天地间最孤独的一个。他双手不停的锤着脑袋,试图把自己从这恶梦中唤醒,然而却无济于事。他努力的想改变当前的困境,然而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改变。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样诡异的事情,绝对不会没有缘由的。”姜朔强迫自己按压下内心的慌张和惊惧,毕竟到为此止,这个世界除了有些异样之外,倒没有什么危险的迹象。
恢复冷静的姜朔眯起双眼,认真的打量着四周的景物,看着看着,他忽然心头一动,感觉到有些眼熟:“这是……”
似乎猛的想到什么,姜朔再次奔跑了起来。和刚才逃避般的疯跑不同,这次姜朔目光坚定,像是要求证什么。
顺着一面较为平缓的山坡,姜朔一路爬了上去,路上累的几乎虚脱,但他从未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
终于,他成功的登顶,气喘吁吁的他连短暂的休息都没有,手掌攀上岩石往山的另一边张望过去。
如他所料,一条河流蜿蜒盘旋在群山当中,缓缓东流。
在看到这条河流的刹那,姜朔终于明白为何四周的景物如此熟悉,只因这里分明就是壁画上刻印的那一方天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姜朔刚刚为自己的发现而感觉到欣喜,随即意识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
只见一块巨大的岩石,遮蔽了天日,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