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大的不合常理,不规则的边角,连接了天与地,山与海,就像是一口倒扣的大锅,直接坠落下来。
  似在炫耀自己的威势,岩石下落的速度非常的缓慢,无处可逃的绝望感在人群里爆发,山下的居民们四处奔走着,慌乱逃窜的,有的人甚至自知绝无幸理,干脆崩溃的瘫倒在地上,涕泪横流。
  此起彼伏的哀嚎传入姜朔的耳朵,姜朔心头一动,低下头朝山下望去。
  渺小如蝼蚁的众人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孔,就像是在他的眼前闪烁。视线仅仅在他们身上稍作停留,姜朔便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头顶那块岩石。
  岩石带着浓浓的毁灭意味,在镇压之下,绝无生机可言。
  面对这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没有人能无动于衷,泰然处之。
  这般看来,底下那些乱窜的居民,反而是人性最为真实的体现。
  即使是姜朔,面对这无可抵挡的镇压力量,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双脚忍不住的打颤。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岩石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它的边缘与空气摩擦,冒出来丝丝火光,明明是白昼,却由于岩石的遮挡,而导致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连空气都变的十分的压抑,一幅世界末日的场景。
  姜朔胸口发闷,呼吸短促。身处山巅的他,势必要比其他人更快的迎接死亡,但是心中的倔强支持着他没有逃跑,而是抬起头始终注视着岩石的降临。
  终于,岩石抵达到他的头顶,那无形的压迫感,令姜朔几乎透不过气来。空气里充斥的镇压力道,几乎要挤破姜朔全身上下的每一颗细胞,压碎每一根骨头。
  姜朔的两只眼睛,放出一道凶光,在岩石即将把他整个人碾压成渣的刹那,猛的抬起头来,脸上刻满了桀骜不驯的色彩,然后,两只手突然抬起来,顶了上去!
  以一己之力,抵灭世巨石!
  顶天立地,绝不臣服!
  姜朔的手掌接触到冰冷的岩石,随即传递过来的,是那种无上的毁灭力道,仅仅是稍一接触,就要把姜朔整个人压垮,碾压成一团齑粉。
  但是,姜朔坚守着本心,即使是面对死亡降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如同螳臂当车的可笑行为,在姜朔自己看来,格外的有意义。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就算侥幸苟活,也不得跪着生!
  接下来,是姜朔从未经历过的难受,由内而外的压迫感,挤压着他的肉体,更泯灭着他的意识。
  “死就死吧!”姜朔猛的大吼一声,抒发出内心的郁闷,然后双脚一撑,双掌猛的向上一挺。
  “啵——”
  像窗户纸被一下子捅破,姜朔只觉自己手掌上的下压力道顿时减轻,不由的心中一诧,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说这块巨岩仅仅是一个考验我的假象?”
  念头刚生,还来不得侥幸,姜朔只觉脚下一空,身体直直的朝下坠落,崩溃的岩石碎块劈头盖脸的落下,遮挡封闭着姜朔的感官。
  “啊!”
  突出其来的变故下,是生与死的强烈落差,姜朔忍不住惊叫出声,猛的坐了起来。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锁住,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令他格外的敏感,直接一掌拍了出去。
  束缚感消失,姜朔还是沉浸在刚才恐怖的一幕里,久久无法自拔。
  “姜兄弟、姜兄弟!”这时,有人忽然开口叫道。
  “嗯?”姜朔心里泛起一丝狐疑,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扭头看去,眼前的景象恢复了色彩,变的正常起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蒙沧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前。
  “蒙兄?”姜朔讷讷的开口,意识到自己从那场恶梦中挣脱出来,连忙检查自身的状态。
  也不知昏了多长时间,姜朔的后背衣衫整个被冷汗浸湿。然而他尝试了下运功行气,非但没有半分阻滞艰涩等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反而真气充沛,精神饱满,像一下子得到质的提升一般。
  “姜兄弟,你怎么了?”蒙沧走上前问道。
  他上午家里有些事,这才没有来。下午赶到时,见李才正认真的修炼,便没有打扰,打算直接步入六层自行参悟。岂料刚刚走到二层,便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姜朔。
  “没、没什么,刚才一时想岔了,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姜朔打量着四周,由衷的感叹道,“这天元心法果然玄妙,走火入魔也不伤害武者身体。”
  “走火入魔?”蒙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姜朔,只觉得不信。
  在刚刚他见到姜朔时,姜朔直挺挺的躺到地上,尽管眉头微皱,但是呼吸平和,脉象平稳,就像是因为疲劳深深的睡了过去,根本不像走火入魔。
  而且走火入魔虽无大碍,但对武者或多或少会有影响,严重者甚至会影响武者数天不能修炼,即使是轻者也会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哪里像姜朔这样容光焕发的。
  更何况蒙沧之前与姜朔有过交手,姜朔武功虽然不俗,但是内力极差。然而刚才他抓住姜朔肩膀时,由对方反击的手掌里,明显传递过来一股霸道刚猛的力道。即使蒙沧从小练习此种内力,单论纯正的程度也自愧不如,蒙沧可不信当初是姜朔留有余力。
  最有可能的事实便是,这几天在天元塔内的修炼,令姜朔的内力产生了质的提升。
  “哗啦啦——”
  蒙沧和姜朔两个人各有心思,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这时,碎石掉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把两人惊醒过来。
  声音从面前的壁画中传出,姜朔扭过头,只是看了一眼,不由的大惊失色:“这……”
  不知何时,壁画上的岩石一块一块的剥落,上面的图画已变的残缺不全。而这种情况一直在持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壁画上的图画悉数掉落下来,只剩下一层凹陷进去、凹凸不平的疙瘩,以及墙角处的那一堆无用的碎岩。
  “这是怎么一回事?”蒙沧睁大了双眼,他一直步上六层,看了那么多幅壁画,却始终没有发生过同样的状况,即使在传说中也没有。
  天元塔像是冥冥中受到一股神圣力量的保护,对武者而言如此珍贵的宝藏,自然会引起整个武林的眼红。其中有不法之徒试图抠下壁画上的内容带回自己的门派好好研究,然而明明是岩石制成的壁画,却像是钢铁浇铸的一般,莫说抠下整幅壁画,即便是改变图画上少许的内容都做不到。
  这里的异变,引起同一层武者的注意,他们纷纷围了上来,看到毁坏的壁画,一个个惊掉了下巴,极度的震惊。
  前来天元塔参悟过的所有人,都已把壁画无法破坏当做既定的规则,然而此时此刻,就在众人的眼前,这个规则被无情的打破。
  “这……你们是怎么做的?”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向蒙沧和姜朔两个人。
  这幅壁画虽通俗易懂,但并没有记载着明确清晰的练功方法,因此基本上所有的武者,都不会在它身上浪费功夫。
  这几天来,只有蒙沧和姜朔两个人参悟这幅壁画,造成这种例外的最大嫌隙的人,自然是他们两人。
  “我……我也不知道……”姜朔木讷的道。
  在梦里见识到岩石那毁天灭地的霸道力量,姜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镇压力量的反抗,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倘若对方动真格的,只消动动小拇指,就足以让自己灰飞烟灭。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场战斗的结果,姜朔是输了的。
  既然输掉,壁画发生如此变化,自然和他无关。
  然而姜朔真诚的回答,明显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满意。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一个个蠢蠢欲动,蒙沧大脚一跨,接在姜朔身前,厉声道:“我兄弟说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各位不必再问!而且你们刚才也看到,我们根本没有动它,是壁画自己毁掉!若是谁敢借着这个名头来追责,我蒙沧不介意奉陪到底!”
  一番话掷地有声,围观的众人们眼里的热情一下子减弱许多。
  其中有不少人认识蒙沧,眯了眯眼,思考了一下,随即退到了追问的队列当中。
  其他不死心的人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目光在姜朔和毁掉的壁画前不停的切换,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壁画已毁,呆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先走吧。”蒙沧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转头对姜朔说了一句。
  “嗯。”在临走之前,姜朔疑惑的看了那破坏的壁画一眼,始终整理不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等到两人身影消失在阶梯处,围在旁边的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似猜到彼此的小心思,疯了似的冲出去。
  壁画虽毁,但倘若把掉落的岩石搜集回去,同样价值连城。
  历经一番拳脚相向的争斗,终于有一名武功较高的壮汉突出重围,来到了碎石前面。
  他眼中闪烁着希冀的色彩,弯下腰试图把其中最大的一块抱在怀里,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岩石,那岩石却一下子崩溃碎裂,化作一团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