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元塔壁画被毁,放在京师,乃至是整个大明,都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担心其他人会穷追不舍的跟下来,蒙沧一直带着姜朔走出了天元塔,到达一个相对偏僻无人的地方,这才开口问道。
  “我……”姜朔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即使是历经了整个过程的当事人姜朔,至今脑子里还像是一团糨糊,种种杂乱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不要着急,如果你实在是不知情,也不必为难自己。不过,这是一件大事,幸好有目击者在,证明你并没有故意破环壁画。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多加注意。”蒙沧不急不恼,很有耐心,对于姜朔表达出绝对的信任。
  姜朔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把刚才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顺了一遍,然后开口道:“当时我站在那幅壁画前参悟,只感觉体内涌起一股镇压力道,想要控制着我的行气方式。我担心像上次一样入了迷,便刻意留了一丝理智,不想受到完全的控制,然而……”
  姜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其中还夹杂着自己的猜测。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梦境,姜朔故意避而不谈,不是有意藏私,而是因为那场梦过于光怪陆离,说出来只怕不会有人信。而且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半是因为之前姜朔自己和镇压力道对抗的太过入魔,才会做出那样的梦。
  “原来是这样吗?”蒙沧头侧向一边,双眼微眯,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我在天元塔里修炼了这么久,参悟理解壁画上的内容还来不及,根本没有想到对抗,很可能壁画的损毁,的确和这件事有关。”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猜测,除非再一次发生同样的事件,否则注定会成为一场悬案。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
  由于这件事的发生,两个人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避风头,各回各家。
  “感觉自己的内力,好像又精进了几分。”在回城的路上,姜朔不断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只感觉短短半日的时间,自己竟有些脱胎换骨的味道。尤其那极其真实的梦境,那濒临死亡的场景,至今萦绕在姜朔的脑海当中,和记忆交错在一起,让人难分真幻。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姜朔心境得到莫大的历练,可谓是获益匪浅。
  姜朔沉浸在对自身变化的惊喜当中,很快便回到了百花门。
  令他诧异的是,陆柏青早早等候在门口,在他的身旁,一个车夫牵着一辆马车。
  见到姜朔,陆柏青立马迎了上来:“姜师弟,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一个下午了!”
  “怎么了?”姜朔看看旁边的马车,明知故问。
  “姜师弟,你忘记你早些时候接的任务了?”陆柏青道,“为了赔礼,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马车,尹顺距离这里不远,姜师弟你现在出发,用不了后天便能回来了。”
  中午时姜朔挑选的任务,是前去尹顺,救治一个叫作冯德才的人。
  “这么着急让我去送死吗?”姜朔心中默默的想道,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出门这种事情,我自当要向师父禀报一下,好让他老人家放心。”
  “那是那是。”陆柏青见姜朔没有拒绝,自然任由他去。
  姜朔让陆柏青稍等片刻,返回到古翰的住处。莫辰早就离开,酒足饭保的古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自己裸露的肚皮,睡的正香。
  “师父,我接了议事堂的任务,要出去两天。”姜朔推了推他,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打扰我睡觉!”古翰连眼都没有睁,嗫嚅着说出几句话,吧唧吧唧嘴,一个翻身,头转向了里面。
  “……”姜朔为之无语。
  古翰有过很多次暗示,让自己前往议事堂帮忙,如今总算成行,姜朔本想借机探探古翰的口风,看他有没有什么叮嘱的,谁知古翰醉的稀里糊涂,连理都懒得理自己,反而显的是姜朔多此一举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在门口坐上马车走了。”姜朔剜了古翰一眼,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反正只有两天时间,干脆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两件衣服及少许盘缠。
  回到门口时,陆柏青正在翘首以待:“怎么样,说了吗?”
  “嗯,说了。”姜朔点了点头。
  陆柏青根本没有给姜朔考虑的机会,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交到姜朔的手里,说道:“姜师弟,这里是冯德才家的详细地址,祝你一路顺风。”
  见对方巴不得让自己早早离开,姜朔也不再拖延,接过地址来对车夫嘱咐几句,便弯腰钻进了马车。
  车夫坐上马车,口中低喝一声,一挥手中的皮鞭,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马儿拉着车,向前慢慢的走去。
  陆柏青站在门口处不停的摆着手以示告别,直到姜朔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处,这才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怎么样?”由百花门里走出一道消瘦的人影,问道。
  “呵呵,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他一点觉察都没有。”陆柏青得意洋洋的自夸道。
  “好。”人影满足的赞了一句,随即一摆手,道,“我们走。”
  由不远处的小巷里,走出大批的人马。其中一人牵着一匹马,走到人影的跟前。人影翻身上了马,领着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姜朔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嘿,我不信这次你还能回来!”对着一前一后两拨人离开的方向,陆柏青冷冷的一笑。
  马车缓缓而行,很快便出了城门。城门外是一片开阔地,姜朔掀开车窗的帘布,探出头朝后方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猫腻。他视线挪移,看向西方渐沉的夕阳,想到刚才陆柏青的嘴脸,不由的轻轻一笑。
  “陆柏青身为言福的弟子,与何风相比,真是差的太远了!”陆柏青施展的伎俩,在姜朔看来无比的幼稚。
  “不惜趁着夜色也要让我赶路,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怎么对付我。”毕竟只身一人在外,即使心里有所准备,但姜朔也不敢托大,凡事还要谨慎为主。他对着身前,轻轻的唤道,“车夫。”
  “怎么了,公子?”车夫操着嘶哑的嗓音回道。
  “在前面进树林的时候,把马解下来给我,我想加快一下行程。我会给你钱,让你再雇一匹马,好把马车拉回去。”姜朔说道。
  “这……”车夫沉吟了片刻,露出为难的情绪,道,“公子,此行前去尹顺,如果病人的病情严重,是要把他带回百花门的。您仅仅骑着一匹马前去,到时倘若真的要把人带回来,怕是依那病人的身体,根本受不了颠簸。”
  “我身上带着足够的银两,可以在那里再租一回驾马车。”姜朔说道。
  “可……”车夫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病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不必如此紧张的,又何必多花这一份冤枉钱呢!而且尹顺不同是京师,是一个小乡镇,租一驾马车,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何况这即将入夜,您一个人骑马穿过林子,倘若有个什么闪失,百花门岂不是要怪罪于我?有个马车车厢,您还能多休息一下。”
  车夫说出一大串理由,就是不让姜朔自己骑马离开。
  听完这一番话,姜朔闭嘴不言,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是被车夫说的哑口无言,而是因为在刚才的试探之中,姜朔已经明白,车夫和陆柏青他们是一伙的。
  “呵,多休息一下,只怕如果我真的休息了,到了晚上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姜朔心中默默的道,打量了下车厢的构造,眼前一亮,心头已有了主意。
  没有多久,车夫驾驶着马车,已来到树木的边缘。
  马车刚刚进入林子中,姜朔“嗖”的一下,从窗口处跳了出去。
  他早就勘探好了环境,这一下子跳出去,落到了柔软的草丛里面,几乎没有声音,车夫根本没有注意到。
  跳出车厢后,姜朔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潜伏在暗处跟着马车前进。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自己。
  像在故意等人似的,马车前进的十分缓慢,以姜朔的身法,可以毫不费力的跟上。
  过了一会儿,车夫忽然侧过头来,轻轻的唤道:“公子,你睡了吗?”
  连唤两声没有回应,车夫丝毫没有起疑,而是认准了姜朔已经睡着。
  担心惊扰到姜朔的美梦,他再次放慢马车的速度。京师与尹顺之间有官道相连,然而走着走着,车夫忽然一勒缰绳,驾驶着马车往一条僻静的小路拐了进去。
  马车在僻静小路上行驶了一会儿,又是一拐,拐进了树林当中。
  “哼,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姜朔嘴角微微的上扬,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