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瑜内柔外刚,与你很是般配。”古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姜朔不禁为之分神片刻,随即道:“师父,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古翰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有机会,你让他们离开百花门,回到江南!而且,越快越好!”
  姜朔为之一怔:“为什么?”
  “现阶段的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就行!”古翰难得露出一脸严肃的神情。
  “可……”姜朔仍然有着满腹的疑惑等待解答。
  “好了,你不用问了。”说着,古翰背过身,做出不再理会姜朔的姿势。
  知道古翰对相关事宜上口风把的很严,姜朔摇了摇头,只能放弃追问的念头。
  “在摸骨之前,师父对苏天瑜的态度很暧昧!但在摸骨之后,师父却想让他们更早的离开,这说明在百花门内有威胁他们的危险!刚才的一番摸骨,师父他到底摸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姜朔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古翰却突然转过身来。
  姜朔还道他是回心转意,要告知自己真相,兴奋的冲了过去,还没等到开口,古翰却是面无表情的把他一把推开,径直出了屋,然后一扭头,钻进了旁边的房间,正是刚刚姜朔存放朱雀坊送来礼品的房间。在古翰钻进去不久,里面就传出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在搜寻着什么。
  “……”姜朔愣住了,对自己这个师父真真正正的感到无语,“就算你装高深,能不能装的时间再长一些?”
  不一会儿,古翰怀抱着一壶酒,心满意足的走了回来。
  酒壶玲珑剔透,隐约可见内里的琼浆玉液,朱雀坊能拿得出的酒,想必十分的珍贵。
  古翰路过姜朔的身边,余光一瞥看到了他,纳闷的道:“咦,你怎么还没有走?”
  他那一幅嫌弃的模样,分明是害怕姜朔抢他的酒,以及扫了他的酒兴,当真是把驱赶的表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姜朔翻了翻白眼,懒得和他置气,转身离开。
  他想去外面散散心,朝外走出了几步,忽然间想到什么,又返身折了回去。
  古翰坐在桌子前,手里端着一个酒盅自斟自饮,喝的正美。待看到去而复返的姜朔,他的眉头不由的一皱,问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自己刚刚给他打了酒,如今连出现在他面前都招致强烈的反感,简直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姜朔压抑下自己心头的怒火,问道:“师父,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冯德才的人,嗯……他一手梅花镖使的非常的出色!”
  担心古翰一时想不起来,姜朔还特地补充说明了几句。
  古翰的瞳孔一缩,端起酒盅的动作不由的一滞,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惊讶,装作随意的问道:“你问他做什么?”
  把古翰的表情看在眼里,姜朔确定他一定知道冯德才这个人:“我这几日,不是前去议事堂做任务吗,其实就是前往尹顺,把他给接到了百花门里。”
  “砰!”
  一声轻响,却是古翰把明明已经凑到嘴边的酒盅,一下子墩到了桌面上,这种行为对于嗜酒如命的他可言简直不可想象。
  姜朔诧异的看着他,想不到自己的一句问话,居然引起古翰这么强烈的反应。
  “你……你刚刚说什么?”古翰像是没听清,再次问了一遍。
  姜朔复述了一遍,古翰仍然是一脸迷茫,双眼前蒙上了一层浑浊,道:“那……你的任务完成了?”
  “嗯。”姜朔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冯德才他现在已经身处百花门中了?”古翰再问。
  姜朔再次点头,看向古翰的眼神中有一丝怀疑,怀疑他是否喝醉了酒,竟连续问出这么多废话。
  古翰的身体一下子定格,整个人僵在那里,目光深邃,似乎透过房屋、透过院墙,看向那未知的远处。
  片刻过后,古翰的眼神轻轻一颤,恢复了几分清明,然后缓缓张口,轻轻的“哦”了一声。
  他的神情变的麻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蕴含其中。
  他慢慢的端起酒盅,位置不断的上扬,在到达他胸口的时候,忽然间,古翰的手掌不知为何一斜,酒盅倾斜,里面盛着的满满一杯酒,倾洒出来少许。
  晶莹的水珠连成了串,由酒盅的边沿,画出了一条连接地面的细线。
  古翰的表情仍然呆滞,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师父……”姜朔轻轻唤了一声,试图提醒古翰。
  古翰却根本没有理会姜朔,手腕翻转,把酒盅侧了九十度,里面的酒水如瀑倾泻,重重的摔拍在地板上,不规则的图案蔓延,溅出一颗颗透明的水珠。
  顿时间,整个房间内酒香四溢,香气扑鼻。
  姜朔吃了一惊,不知古翰在做什么,抬头看去,却见对方面带忧愁,神色哀伤,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数岁,连后背都变的稍稍有些佝偻。
  “师……师父,你怎么了……”姜朔担心的问道。
  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姜朔早就看了出来,古翰心中隐藏着深沉的伤痛,平日的模样不过是他的伪装。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主动撕下伪装,展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这让姜朔很是担心。
  “没事,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古翰心虚的侧过头,不敢直视姜朔的双眼,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姜朔出去。
  姜朔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下却是没有动,而是再次道:“在我做任务的时候,有黑衣人想要刺杀我。若不是冯先生及时出手,我根本无法活着回到京师。师父,你告诉我,是不是冯先生有什么危险?”
  姜朔从古翰的神态里,敏锐的感觉到此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古翰眯了眯眼,却是摇了摇头,道:“他来百花门是为了救病,又能有什么危险?”
  “可是他根本没有病!”姜朔大声的道。
  古翰沉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不必担心他。”
  说完,没有留给姜朔追问的机会,古翰继续道:“你刚刚说,在回来的路上有黑衣人要杀你,是什么样的黑衣人?”
  “有两拨人,其中一拨应该是普通的武林人士,武功不高,对我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另一拨是只身一人,他……”想到当时的情景,姜朔有些语塞,憋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很古怪。”
  古翰的瞳孔,一下子缩紧。
  仅仅是“古怪”两个字,他已经隐约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一抹凝重闪过他的眼底,古翰随即道:“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冯恩他跟我说,你正在教右都御史府的公子练武,这段时间,你少接触百花门内部的事情。”
  感觉古翰的话里另含深意,然而姜朔认真思索了下,却想参悟不透,只能点头称是,然后告辞离开。
  时间还早,但是他并没有听古翰的话去城外的天元塔,而是赶往了议事堂。
  刚才古翰的话,让姜朔内心生出狐疑,他认为有必要再见冯德才一面,以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一些猜测。
  来到议事堂,陆柏青看了他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做任务做上瘾了?”
  “不是,陆师兄,我是想找刚刚带回来的冯德才冯先生。”既然有事相求,姜朔只能暂时的低声下气。
  “他?已经带给师父了。”陆柏青惜字如金,随意的回了一句。
  “言福?平日里言福只是处理百花门内的大事,不怎么亲自治病,冯先生直接去见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姜朔内心疑惑更甚,当即离开了议事堂,简单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前往的言福的住处一探究竟。
  言福在百花门内毕竟地位崇高,院落前有几名弟子守卫,不让其他人随意进入。
  姜朔猫在一旁,静静等待着机会。
  不一会儿,就看到言福出了院门,像是要处理什么要紧的事,神情有些慌张。
  姜朔四下里看了看,最终找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墙角,爬上围墙翻了进去。
  言福地位很高,但百花门对外打着悬壶济世的名号,即便是他,住处的规格也不能够有半分奢华。言福所居住的院落很是简朴,除了位置比古翰的好,多了几间房间,其他方面大同小异。言福走的急,正对着院门的大厅房门虚掩着,姜朔在外面观察了一阵,确定里面没有人,一侧身便钻了进去。
  里面是言福有时会客的地方,布置简单大方,只是一看便尽收眼底。姜朔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猫腻,便匆匆退了出来。他一间一间房的查探,莫说是冯德才,就连其他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陆柏青说冯先生来找言福,难道是两人见完面之后,把冯先生安置到了客房?”由于百花门特殊的性质,除了自己的弟子外,百花门人员流动很大,最多的建筑反倒是供外人居住的客房。想到这里,姜朔迈动脚步,立即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