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宾白看了姜朔一眼,埋怨他的喧宾夺主,想让他知难而退。
  然而姜朔表现的不卑不亢,直视着李宾白,虽然态度强硬,但却让李宾白找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李宾白面露诧异,想起刚才姜朔的运筹帷幄,暗道倒是小看了他。
  形势所迫,他只能把头转向李才,便要宣布结果。
  李德心中虽然愤愤难平,但刚刚被李才打败,颜面扫地,哪里有脸继续开口干预?想到这里,他不禁恶狠狠的瞪了李才一眼,其实在他眼里,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姬花莺不姬花莺的他倒不怎么在乎,他介意的是自己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李叔叔,且慢。”就在这时横生枝节,有人突然开口,打断了李宾白。
  众人的视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却是徐青。
  徐青跟李德一道而来,但由于他局外人的身份,只是在旁静静的观看着,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不少人甚至都忽略掉他。
  姜朔双眼一眯,内心产生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徐青特地赶到右都御史府,绝对不是单纯的凑热闹,而是另有所图。
  他选择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插手,也恰恰印证了姜朔的猜测。
  “哦,贤侄,你有什么话想说?”李宾白头转向徐青,问道。
  徐青双手抱到一起,先是对李宾白行了一视,随后做出犹豫的神色,为难的道:“刚才两位公子间的决斗,我也看在了眼里,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宾白伸出了手,道:“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在家里有什么好拘束的?贤侄,你说什么话直说便是。”
  徐青又是佯装犹豫片刻,这才开口:“我认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绝不可如此武断的就做出决定。”
  李才神情一震,诧异的看向徐青。
  仅仅是这一句话,李才便知道徐青的立场如何。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之前徐青和他的兄长李德之间,一向是水火不容,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交情变的如此好了?
  “果然……”姜朔早就料到徐青会阻挠自己,如今他的感觉的确应验。
  “哦,此话何解?”李宾白略微思考了下,问道。
  其实在他的内心里,更加倾向于由李德迎娶百花门的姬花莺,隐约听出徐青的意思,便耐下性子,听他如何说。
  “虽然联姻一事已经定下,但姬花莺如今并不是贵府的儿媳。也就是说,李才公子为了一个外人,而对自己的亲兄弟下了如此狠手。没有成婚前尚且如此,假如成婚之后……”徐青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但所有人都明白他表达的意思。
  虽是联姻,但这更像是朝廷和百花门的一场博弈,双方旗鼓相当最好,哪一方的强势,都会令另外一方感觉到警惕,从而衍生出各种各样的麻烦。而李才对姬花莺的爱慕,反而变成了他毛遂自荐的拖累。为了姬花莺,他现在就能对李德下此重手,成婚之后,怕是要彻底成为百花门姬花莺的人,和右都御史府及朝廷,倒要渐渐疏远了。
  徐青话说的隐晦,但分明是在说李才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果然,此话一出,李宾白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看了一眼李才,眼神变的犹豫起来。
  见状,李才生怕发生意外,内心焦急难耐,刚要说话,却被姜朔制止住。
  李宾白已被徐青说动,这时不论李才说什么,对方都会认为是他洗白自己的狡辩,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姜朔走上前,和徐青并排站立,一起站在李宾白的身前。
  “御史大人,刚才只是一场意外,并非是二公子真的想伤害大公子。你大可以想想以前二公子的品行如何,自然可以轻易判断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姜朔打算动之以情,毕竟李宾白从小看着李才长大,李才的为人,不必经由他人评说,他心中自有判断。
  李宾白眯了眯眼,他的两个儿子一武一文,虽说李才性情孱弱,沉默寡语,但是饱读圣贤书的他一向知书答礼,为人处事没有太过出色之处,却也没有什么过错。
  要说李才结婚后会背叛御史府,他是万万不信的。而且现在仔细回想,似乎刚才的决斗,也是李才无意为之,才会误伤到李德。
  “李叔叔,虽说姬花莺嫁给谁尚未有定论,但是外界早就传开,新郎乃是大公子。如果临时更改人选,再被外人得知,是被这样一场轻率的决斗选拔出来,莫说世人会引为饭后的谈资,就连百花门方面,恐怕都会介意,认为此事处理的太过儿戏,对姬花莺不太尊重。”好不容易说服了李宾白,徐青又岂能让姜朔扳回一城,当下没有容李宾白细想,立即说道。
  “选择二人当中武艺出众者,这是百花门方面定下的规矩,这场决斗的结果,自然能说服众人,恰恰能够证明御史府对联姻一事的重视。”姜朔反驳道。
  “这场对决乃是由李叔叔家中所进行的,外人并不得知,如此贸然告诉外界结果,只怕世人也会认为其中有什么猫腻。”徐青话虽说是对李叔叔所说,但是头却转向姜朔的方向,他清楚,李宾白很好说服,只是差那么一个台阶,只有姜朔才是真正的拦路石,“更何况,适才大公子大意轻敌,并且念及亲情,想必没有使出全力,这场决斗根本不公平。倘若再进行一场,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他的手掌已断,短日内无法恢复,等到他痊愈之时,早已过了和百花门约定的婚期。如果在之前他带伤比试,就算是二公子赢了,只怕你们也会另有说辞,说他胜之不武罢!”事关整件事情的结果,姜朔自然要据理力争。
  徐青狠狠瞪了姜朔一眼,继续道:“李叔叔,这完全是他一人的臆测,以大公子的为人,绝……”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这时,夹在当中的李宾白大声喝道,打断了两人无休止的争辩。
  姜朔和徐青对视一眼,只能暂时休战。
  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令李宾白的立场摇摆不定,心乱如麻。他抬起手掌,轻轻抚了抚额头,思考了片刻,开口对李才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德儿的伤势要紧。才儿,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可……”李才闻言神色一黯,连忙就要开口,但是刚刚说出一个字,却被李宾白粗暴的打断,“怎么,你连为父的话,也不相信了吗?”
  闻言李才脸上阴云密布,动了动嘴唇,只能退到了一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御史大人,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姜朔再也忍耐不住,道。
  李宾白摆明是偏向李德,说是交代,多半是仍然将姬花莺许配给李德,然后再给李才其他的补偿。
  如果不趁着所有人都在场的良机,把这件事定下来,那么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绝对会功亏一篑。
  “……!”李宾白大吃一惊,看向姜朔,想不到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放肆,李叔叔是你能随便能评头论足的吗!”徐青逮住机会,自然要狠狠打压姜朔一把。
  “我没有跟你说话。”姜朔冷冷的回了一句,头转向李宾白,直视着对方。
  他是在赌,赌李宾白把极其看中自己的颜面。假如他此时松了口,那么有这么多外人在场,事情自然会成。虽然这样强硬的方法,势必会开罪对方,但是姜朔根本不在乎。他并不需要李宾白,又何必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刻意维持两者的关系?即使退一步讲,以李才与自己的关系,李宾白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李宾白愣了下,终究是心虚理亏,并没有怪罪姜朔,而是为自己辩解道:“我又没说不会应诺,只是我的儿子他受伤……”
  没等李宾白说完,姜朔猛的掉转过头,走向李德。
  李德吓了一跳,刚要躲闪,然而姜朔身法极快,一把抓住李德的伤手,虽然捏的是小臂位置,但在剧烈的抖动下,李德仍然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做什么!?”李宾白担心李德的安危,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根本没有理会李宾白,姜朔一只手捏住李德的小臂,另一只顺着对方的手掌往上摸去。
  武师和张志反应过来,便要去救人,刚刚走到近前,姜朔忽然眼前一亮,两只手抓住李德手腕的两边,猛的一折。
  “喀”的一声轻响,手腕复位,李德疼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感觉自己的伤处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低下头看去,明明动弹不得的错位手腕,竟已能轻微的转动,尽管依旧疼痛,但疼痛明显减弱很多,伤势得到了大幅度的好转。
  意识到姜朔是在为李德治病,武师和张志一下子停住脚步。
  李宾白错愕的看着姜朔,随即怔怔的问道:“才儿,他……他到底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