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朔微微一怔,随即转念一想,明白苏天瑜的意图,不由的轻声道:“这个傻丫头!”
  这时,对面的贺伦,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了姜朔一跳:“贺掌柜,你这是做什么?”
  “姜公子,我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姐此去的路上,一定会有危险。我们朱雀居,虽属于朱雀坊之下,但毕竟只是生意人家,没有多少底蕴。此行派出去的一干家丁,武功低下,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根本靠不住。所以……”贺伦两只手手掌张开,撑在地上,一个头重重的磕下,“贺伦斗胆,恳请姜公子能帮忙护送一程。”
  “贺掌柜,你快快起来!”姜朔连忙上前去扶贺伦,贺伦犯了倔,死死的跪在地上,没有办法,姜朔只能使用蛮力,把他拽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和你家小姐交情匪浅,你告诉我,她们走的是哪一条路,我这就追上去看看。”
  “那……贺伦就多谢姜公子了!”说着,贺伦情绪激动,眼眶湿润,便要再次下跪,在姜朔的及时阻止下才没有跪下。
  接下来,贺伦告知姜朔苏天瑜离开的路线,最后还是感谢道:“……姜公子与我家小姐只是萍水相逢,却如此关心,这份恩情,朱雀坊日后自当厚报。”
  “好了,我先走了。”姜朔摆了摆手,与贺伦告别,苏天瑜已走了一段时间,假如途中发生变故,难保苏天瑜不会临时改变行程。再耽误下去,姜朔担心追不上对方。
  从贺伦的话里得知,此次返回江南,苏天瑜使了一个障眼法,由大部队走官道,她自己与桂嬷嬷,以及少数的精英,轻装简行,先向东走到海边,再乘船一路南下,抵达江南。
  “想不到贺伦对苏天瑜如此忠心耿耿,以前倒真是错怪他了。”初来京师时,在朱雀居姜朔和贺伦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即便贺伦是为了维护朱雀坊的利益,但是仍然让姜朔有些堵心,并隐隐把贺伦当作唯利是图的商人形象。直到今日的接触过后,他才对贺伦另眼相看,佩服起他的忠诚起来。
  “单靠双脚不知何时才能追上,还是得找地方买匹马代步才是。”正值深夜,除了饭店妓院等场所,其他的商铺早已关了门。姜朔对京师并不了解,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买。
  他像是无头苍蝇般在京师里转了一通,始终没有找到地方。虽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但时间再这样浪费下去,估计苏天瑜早就走的远了。
  他郁闷不已的往城门方向赶去,刚刚走到街口处,一道急掠的身影快速的奔跑着,一下子撞到他的怀里。
  对方速度奇快,偏偏轻功极高,没有一丝声音。姜朔被撞了一个措手不及,直直的向后躺了下去,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只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随即两团柔软印了下来,姜朔一愣,才意识到对方是名女子。他不禁感觉有些尴尬,睁开眼来刚要说话,却一下子愣住:“你……”
  撞倒自己的不是别人,却是虞羽寒。
  姜朔又惊又奇,本想询问,但还没等到开口,虞羽寒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紧接着,虞羽寒从姜朔身上坐了起来,朝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一处低矮的院墙,一下子翻了过去,随即又露出半个头来,对姜朔使着眼色。
  姜朔百思不得其解,但见虞羽寒神情焦急,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连忙跟过去,学着虞羽寒的样子翻过。
  院子后是一处普通的民宅,两人刚刚落地,一只黄毛土狗耳朵一竖,亮出上下两排锋利的牙齿,便要冲两人咬过来。
  虞羽寒手往怀里一探,掏出一枚银针,手腕一抖,激射出去。
  银针射入土狗的体内,土狗“呜”的一声,还来不及叫唤,就倒地昏了过去。
  姜朔眨了眨眼,不由的一愣。
  “它没死。”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心狠手辣,虞羽寒压低嗓音,轻轻的解释一句。
  姜朔刚要张嘴,虞羽寒似感觉到什么,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这时,离他们一墙之隔的街道,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人呢?”
  “分开来找,你去左边,我去右边!”
  一大群人在拐角处稍作停顿,随即脚步声渐渐远去,兵分两路走掉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的听不到,虞羽寒手掌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姜朔算是明白虞羽寒为何如此紧张了,刚才误撞到一起,连姜朔自己都疼的不行,虞羽寒偏偏一声不吭,想必也是担心被追她的人发现。
  姜朔扭过头来,看到虞羽寒抚胸的动作,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只感觉回味无穷,一时间竟入了神。
  觉察到姜朔的视线,虞羽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非但没有介意,反而“咯咯”的笑了出来。
  “咳、咳咳……”姜朔整张脸一下子红掉,匆忙偏过了头,移开了目光。
  “他们追我,是因为我吃完东西没有付钱。”虞羽寒开口回答,顺便解答姜朔的问题。
  “……”姜朔一下子愣住,诧异的看向虞羽寒。
  在榆林时,可能是灾民的事太过紧要,虞羽寒处事果断,雷厉风行,然而这次来到京师,重遇虞羽寒,姜朔却感觉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很大的不同。
  虞羽寒的行为看似洒脱,但却又有表演出来的痕迹,让人感觉总是少点真实感。
  她的举动越来越疯狂,疯狂的出人意料,让人无法想象。姜朔明白,她绝不是这种人,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就像是久困牢笼的鸟儿冲破枷锁,在天空中肆意翱翔的状态一般。
  “怎么?不信?”虞羽寒甩了甩自己的袖口,“当然,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吃完饭才发现刚刚出来的太急没有带钱。我说暂时赊欠,他们又不同意,没有办法,我只好跑了。”
  说完,她还摊开双手,眼神里略带委屈:“如果你还是不信,你大可搜身,搜出一枚铜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搜身”一词,姜朔忍不住想到刚才尴尬一幕,头刚要转向虞羽寒,害怕生出什么歪心思,又连忙扳正,目不斜视的说道:“我信,天底下的事,没有你虞羽寒不敢做的。”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调侃,但虞羽寒却把它当作一种褒奖,笑着道:“走,冲你说的这句话,咱们去清风馆,我请客。”
  说着,虞羽寒便要向前走去,然而姜朔却是停在原地,纳闷的问道:“你不是才刚刚吃完吗?”
  “跑了这么一通,都消化掉了,现在又饿了。”虞羽寒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听到如此牵强的解释,姜朔愣了下,随即问道:“你不是没有钱吗,该不会又让我请吧?”
  虞羽寒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双手掐腰,摆出一幅大人训斥小孩的神情,道:“你年纪轻轻,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抠门了!”
  “我……”姜朔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但细一想想,又把嘴巴闭上。
  他对钱财一向看的极轻,在赤云寨时,他十几年没有钱,不也是好端端的活过来了吗?只是一想到上次去清风馆,虞羽寒突然离开的场景,至今满腹疑惑,难以接受。而且,他的确有要事等着去办,没有时间陪虞羽寒去吃饭。
  虞羽寒见姜朔仍然没有动,还当是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用拇指一挑,铜钱在空中旋转着飞向姜朔,发出一串嗡嗡的响声。
  姜朔正在思考该如何开口婉拒时,铜钱已飞至眼前,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将铜钱抓住,这时,只听对面的虞羽寒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带钱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姜朔摊开手掌,看着平躺在自己掌心的那一枚铜钱,上面甚至还带着虞羽寒体问的余热。
  “如果搜出一枚铜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姜朔不由自主的想到虞羽寒刚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不知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你怎么还傻愣在那里?”虞羽寒不耐烦的催促道。
  “既然你有钱付帐,那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追你?”姜朔戳穿虞羽寒的谎言,只因为他的确关心。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只是找人陪我喝喝酒。”虞羽寒没有半分尴尬,仍然笑靥如花,爽朗的道。
  说着,他竟走了回来,顺势拉过姜朔的手腕,拽着他往前走。
  感受到从手腕皮肤处传来的清晰的触感,闻着虞羽寒身体上散发的幽幽清香,姜朔一时失神,竟鬼使神差的被虞羽寒牵着走,一直走出了他们暂时藏身的小院。
  “呼,话说回来,我已很久没有喝酒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就是格外的馋。”虞羽寒自然的拉着姜朔,憧憬着一会儿的美好。
  这时,姜朔猛的回过神来,手腕一拧,挣脱了她的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