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碧海,浩瀚无边,层层叠叠的波纹,从天水一线处远远涌来,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化作碎玉般的水花。
鼻间嗅着湿腥的海风,眼前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行人漫步在码头,朝着停靠在岸边的那一艘商船走去。
从诗歌中,姜朔领略到大海的浩瀚,也无数次幻想见到大海时的激动。然而此时此刻,许是内心悲伤的情绪作祟,他只感觉无比的平静,仿佛再壮观的景象,都影响不到他的心境一般。
“姜朔,你在那边做什么,苏小姐她就要上船了。”莫辰的唤声,引起了姜朔的注意。姜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呆在原地站了良久,竟双眼失焦愣住了。
抬起头来,姜朔只见桂嬷嬷及一众朱雀坊弟子早已上了船,只剩下苏天瑜站在码头前,看似和莫辰在说着什么,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姜朔这边。
“来了。”姜朔连忙赶了过去,离别愁绪进一步加深着他的伤感,看着苏天瑜期待的眼神,姜朔顿了许久,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苏天瑜清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掉,倒也没有表露过太过失望的情绪,仍然强撑起笑脸,对着姜朔道:“知道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苏天瑜的脚底下,却是一点都没有挪动。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桂嬷嬷站在船首处兀自着急,却也明白这并不是她能解决的事情。
“咳嗯!”这时,莫辰手掌握起空拳,放到嘴边轻轻的咳嗽一声,随即,用手肘偷偷的撞了姜朔一下。
他的动作做的极其的隐蔽,除了姜朔之外,根本没有人觉察到。
姜朔得到示意,张了张嘴巴,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会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已经尽力的莫辰见状,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摇头轻叹,忽然,苏天瑜开口道:“我此行回去,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估计不会回京师了。”
“这样啊。”姜朔淡淡的回了一句。
苏天瑜内心急的直跺脚,暗道自己话说的这么明白,这个傻瓜怎么就听不懂呢?
正着急时,姜朔猛的意识到什么,眨了眨眼,道:“那岂不是说,我们今后很难再见面了?”
苏天瑜眼前一亮,怔了片刻,才有些结巴的解释道:“那……那倒也不是……”
“那等我有时间,我去江南找你吧。”姜朔笑着道,随即还加了一句分析,“朱雀坊很有名,应该比较容易找到的。”
闻言,苏天瑜笑了出来,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道:“那你千万不要忘记了!”
似乎有些惊讶于苏天瑜的大惊小怪,姜朔愣了下,才点点头,答应道:“我自然不会忘。”
“那好,我先上船了。”苏天瑜又对莫辰告别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船。
莫辰深深的看了姜朔一眼,对于男女情爱一事,即使是他都无法看透姜朔的真实想法,不知他是故意糊涂,还是真的不明白苏天瑜的心意。
她和桂嬷嬷站在船首处,对着码头处前来送行的众人挥手告别,商船渐渐的离岸远去。
似乎是广阔海洋带来的视觉误差,明明没有多长时间,商船便渺小的如同大地上的一粒浮尘,时隐时现在此起彼伏的海浪中间,变的愈发飘渺。
姜朔怔怔的看着商船远去的方向,莫辰走到他的身边,道:“走吧。”
“嗯。”姜朔轻应了下,正欲转身离开,突然,有两艘小船从不远处的岸边冷不丁的冒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追向苏天瑜所乘坐的商船。
姜朔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一下子顿住脚步,扭头看过去。
每一艘小船上,各有十余名统一服饰的男子,在看到他们所穿服饰的刹那,姜朔的瞳孔猛的一阵剧烈收缩:“是驭兽山庄的人!”
而船首处那道魁梧的身影,赫然是史玉虎。
“想不到他们还没有死心!”姜朔顿时心急如焚。
在赶来的路上,整个过程里平安无事,这让姜朔以为驭兽山庄受到铁云帮的威胁,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驭兽山庄短暂的沉寂,其实是在筹划更狠毒的计谋。
驭兽山庄挑选的这一个时机的确很绝,苏天瑜乘船南下,莫辰、姜朔,乃至铁云帮,绝不会和她一起下江南,此时的苏天瑜孤立无援,又无处可逃,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船上的苏天瑜,也发现了驭兽山庄人马的踪迹。
桂嬷嬷脸色刷的变化,语气里有些慌乱:“船夫,再快一点,绝对不能让他们追上!”
“不,等等!”苏天瑜打断了桂嬷嬷的话。她认真盯视着不断靠近的敌人的船只,道,“我们回岸边!”
“这……”桂嬷嬷吃了一惊,不解的问,“他们从岸边追过来,就是为了封堵我们回去的道路,我们现在返回,岂不是正和他们碰头了吗?”
“我们这船的速度太慢,按照彼此间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追上。如果远离岸边,到时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能够战胜他们,只有任人宰割。唯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搏他一把。”苏天瑜解释道。
闻言,桂嬷嬷又看了敌船一眼,发现果然如此,当即吩咐船夫掉头。
岸边,莫辰看到苏天瑜的举动,当机立断的下令道:“快,我们乘船去接应朱雀坊的人!”
码头处本就停靠着许多船只,当下莫辰、姜朔、贺伦,以及一众铁云帮的高手,乘船出海,前往苏天瑜木船的方向。只不过由于他们行动的晚,鞭长莫及,等不到接应上苏天瑜,苏天瑜和驭兽山庄的人马,便要先发生一场碰撞。
把当前的严峻情况看在眼里,姜朔十分焦急,可是由于大海的限制,他只能站在船头处,一只手把住船栏极目远眺,什么都做不了。
驭兽山庄,以驭兽闻名于江湖,史家三兄弟武功出色,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真正令武林中人忌惮的,还是驭兽山庄驯养的那一群野兽。因此,在之前姜朔完全没有想到,驭兽山庄会放弃自己最具优势的力量不用,而选择在海上动手。
另一边,朱雀坊和驭兽山庄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的被拉近。
很快,双方便狭路相逢。
史玉虎吩咐船夫操纵着两条船只,一左一右,呈合围之势围向大船。
见状,桂嬷嬷心头焦急,询问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苏天瑜简单的思索了下,眼神一定,坚决的道:“撞过去!”
大船的速度虽然吃亏,但胜在自己的体量,即使敌人的船只有两条,但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大船大。
船夫按照苏天瑜的吩咐,不躲不闪,生生的撞击过去。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桂嬷嬷手心冒汗,眼睛里生出一丝希冀的情绪。
根据彼此船只的大小情况,这一直倘若结结实实的撞中,绝对能把敌人的船只撞开,甚至倾覆毁灭都有可能。虽然不见得会因此损失多少有生力量,但至少能打击对方的士气,而且,敌人在没有立足根本的情况下,形成的攻势也会弱上许多,变的更好防御。
然而,就在双方的船只即将接触的时候,敌人的小船,忽然向两边散开,险险的躲了过去,同时来到了大船的左右两旁。
苏天瑜双眼一紧:“大家要小心!”
话音刚落,由小船上突然抛上来数条飞钩,钩住大船的栏杆。
船上的朱雀坊弟子见状,纷纷手持兵器上前,试图割断连结飞钩的绳索,苏天瑜也不例外。
“乖乖认命吧!”苏天瑜刚刚靠近船栏边缘,突然,一声暴喝从下方传出来,紧跟着,史玉虎一只手拽住飞钩,借助反作用力一下子窜到了船上,还未落地,便直起一掌,拍向苏天瑜的面门。
苏天瑜后退一步,避开史玉虎的攻势,而利用这个空当,越来越多的驭兽山庄弟子,顺着飞钩爬了上来。把这个情况看在眼里,苏天瑜本想着暂时抛下史玉虎,先解决掉这些杂兵。然而,史玉虎一眼就看出苏天瑜的意图,直接侵身而进,近身攻击,死死的缠住苏天瑜。而且,似乎知道姜朔莫辰等人正在加速赶来救援,他下手又狠又重。他的实力本就在苏天瑜之上,这次又全力施为,顿时苏天瑜险象环生,莫说抽身去对付其他敌人,就连自身的安全都难以保障。
“停手,不然我杀了她!”在苏天瑜和史玉虎死斗之时,突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出来。
苏天瑜余光一瞥,发现赫然是爬上船的史玉豹,正拿着一把刀横在桂嬷嬷的脖子前。
见状,苏天瑜心神不由的一慌,动作随即停滞掉。
然而史玉虎并没有手下留情,趁机一掌拍中苏天瑜的肩膀。
苏天瑜受伤,嘴角沁出一缕血丝,连退了数步。她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向四周看去,只见船上的朱雀坊弟子,悉数被敌人控制,不由的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