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一行人乘着十余只小船向岸边划过去,为了照顾姜朔,莫辰、贺伦与他同处一船,不知为何洪宗铁也挤上来,再加上划船的弟子,小小的木船颇有些人满为患的味道。
“小兄弟,刚才你和那凶手对了一掌,使用的是什么手法?”洪宗铁凑到姜朔的身边问道,一开始,他只感觉姜朔的招式诡异,由于情势紧张当时并未多想。之后,他与凶手交手,得知凶手的强悍实力后,不仅为姜朔表现出来的顽强而震惊。单论姜朔的实力,绝对无力抵挡凶手的攻击,而他侥幸逃脱的原因,自然在那一招上。
“这……”姜朔愣住,封骨术事关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洪宗铁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但那一对深邃的眸子,却死死锁定在姜朔的身上,隐隐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虽然凶手的目标是姜朔,但在行刺的过程中,却伪装成楚惊云的模样,还使用了连云排山,这无疑侵犯了铁云帮的利益。莫辰身份特殊,高深莫测,从他口中根本套不出话来。于是洪宗铁才想到这个方法,决定询问姜朔,毕竟刚才姜朔的表现,明显是知道相关的内幕。姜朔身受重伤,现在质问多少有些不人道的味道,但洪宗铁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他担心等上了岸,姜朔直接钻进了马车,到时莫辰以姜朔需要休息为由,不让洪宗铁询问,他连任何方法都没有。
面对洪宗铁的逼问,姜朔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莫辰靠了过来。他先是看了姜朔一眼,随即凑到洪宗铁身边,附耳说了一番话。
“……?”洪宗铁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无比诧异。等到莫辰停止了动作,洪宗铁先看看姜朔,再看看莫辰,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居然真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把洪宗铁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姜朔十分疑惑。虽然他并没有对莫辰直说有关封骨术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姜朔,莫辰一定知情。然而,倘若莫辰知道封骨术对于姜朔的重要性,便绝对不会轻易告知其他人。既然如此,莫辰究竟说了什么,才封住了洪宗铁的嘴?
“小兄弟,恕我再冒昧的问一句,刚才你胸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姜朔是通过百命骨发光这个线索,才断定凶手并非楚惊云本人,看到这一幕的洪宗铁同样好奇。
洪宗铁连续问的两个问题,均是让姜朔难以启齿的秘密,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莫辰再次站了出来:“洪三当家,这件事事关帮派秘密,还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不要追问,回去也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洪宗铁眯了眯眼,隐约明白了什么,当即爽朗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听见莫辰的话,姜朔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百命骨乃是自己父亲的遗物,何来帮派秘密一说。
众人上岸后,洪宗铁邀请莫辰姜朔等人,前往铁云帮暂住,但被莫辰以治伤为由婉拒,洪宗铁只能作罢。
莫辰领着众人,连夜赶回京师,路上,姜朔询问:“莫先生,之前在船上时,你对洪前辈说的什么,才令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会知道的。”莫辰微微一笑,没有明言,随即神情间缀有一抹忧虑,道,“这段时间围绕着你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多加留意的好。”
“嗯。”姜朔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莫辰说,即使是他自己也感受到黑暗中的那股力量,对自己的压迫越来越大,自然要万分的谨慎。
接下来,姜朔保持着沉默,至于其他敏感的话题,适当的心知肚明,而非直截了当的挑明,对彼此都好。
历经一整晚的颠簸,终于,他们回到了京师,莫辰领着姜朔,直接返回到古翰的住所。在姜朔离开的屈指可数的几天时间内,发生了许多曲折的经历,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姜朔竟生出一丝想念。当然,那躺在床上喝醉酒呼呼大睡的古翰,则不在姜朔想念的行列。之后,还是莫辰把古翰叫起来,告诉他姜朔的伤势。苏醒后的古翰瞅了姜朔一眼,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反而面带埋怨,像是在责备姜朔净在外面给自己惹事。最终,还是在莫辰的强烈要求下,古翰才带着姜朔,去找百花门内的一名医者。而这有名的医者对古翰的态度爱搭不理,以至于让姜朔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莫辰在场,恐怕对方治都不会治自己。
折腾了一通,莫辰告辞回府,古翰继续睡觉,姜朔则是留在百花门内东边供普通病人居住的客房,倒是省去了见到古翰的烦恼。
姜朔略懂医术,知道依自己的伤势,怕是几天下不了床。无力做其他事的他乐得清闲,难得享受着一丝惬意。待医者为他敷好草药、嘱咐了几句离开后,姜朔把双手枕到脑后,视线呆呆的落到屋顶上,陷入了神游当中。
他不禁想起两次试图杀害自己的杀手,第一名黑衣人,全身硬如磐石,刀枪不入;第二名凶手,精通易容之术,难辨真假,而且,两个人的共同点便是武艺高强。这样的人物,放到武林当中,绝对赫赫有名。然而,这段时间姜朔有意打听,却没有听到有关他们一丝一毫的讯息。这无疑说明,他们共同隶属于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仅仅显露出来些微的底蕴,便具有如此的实力,这让姜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隐约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一个无法抗拒的庞然大物。
这时候,姜朔又想起凌霄山遭遇袭击时,前于凶手的讯息。那位凶手,和姜朔遇到的两位杀手,有很多相同的特征。比如说,同样武功高超,而且来去如风,无影无踪。
“在船上想杀我的凶手,和那一位是不是同一个人呢?”姜朔的脑海里冒出来这样一个猜测,不过随即他便摇了摇头。易容凶手虽然也会使用铁云帮的独门功法,但他是在洪宗铁使用之前便会,而上一位凶手,掌握的乃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法,两处信息有明显的矛盾。
冥思苦想了半天,无奈凶手留下的线索过于稀少,即便姜朔绞尽脑汁,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确凿的结论。
姜朔皱起了眉头,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思考,然而大脑却像是不听使唤,毕竟黑暗中潜伏着针对自己的庞大势力,想要无视是不可能的。
“小兄弟,这位兄弟?”就在姜朔不堪其扰时,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百花门内的普通客房也分三六九等,姜朔呆在最低等的一间客房内。客房的面积很大,有十余张床铺摆在中间,十有八九住着病人。原本摆放的整整齐齐,但是由于病人无素质的随意挪动,床铺横七竖八,乱糟糟的。里面龙蛇混杂,但大多数是普通是老百姓,浓郁的药香和汗臭味道混在一处,气味有些呛鼻。姜朔的本意,是在这里将就几天,等到身体稍稍好转,便返回古翰的住所。那里虽然酒气冲天,但至少要比这里清静的多,也适合养伤。姜朔连百花门弟子认识的都不多,何况是前求诊的病人?他原本以为在这间客房内没有人会认识自己,因此直到邻床的人连喊了好几声,他才意识到是喊自己。
姜朔转过头望过去,躺在邻床的是一名青年,饱经风吹日晒的肤色粗糙而黝黑,偏偏嘴角上扬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一脸的淳朴,那双眸子像是晴朗的夜空般清澈。
不知为何,在看到对方的刹那,姜朔忽然想起了姜生,那个与自己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结拜兄弟。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赤云寨里现在怎么样了?”姜朔一阵惆怅,忽然感觉对面的青年在唤自己,意识连忙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小兄弟,我也是自己来的,还得在这里呆上好几天呢!这不是太过无聊,看你也是一个人,想找你聊聊天解解闷,好打发一下时间嘛!”青年倒是率真。
“一个人?”姜朔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可怜”,不禁哑然失笑,“那好,我也没有事,随便聊些什么吧。”
青年的床铺一面是自己,一面靠着墙,要想找人聊天,自然是找姜朔最为方便。再加上对方一脸的纯真,姜朔肯定对方不是有意图的接近自己,不由的放松了戒备之心。
“呼——那可太好了!”闻言青年两只眉毛微微上挑,振臂高呼,同时发出兴奋的喊声,“再不找人说话,我就要被活活憋死了,幸好你来了。”
青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采又飞扬了几分:“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姜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