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古翰的指导下练习时,姜朔曾就摸骨对人体是否有效而发问,而当时古翰的回答为:“摸骨练至极处,只需一摸,便能探人心,断人运,究其根本,至玄至妙。”
  “……为何我触摸到张冬的骨头,脑海里却浮现一堵墙壁的画面?”在简单介绍完毕自己与张冬的相识后,姜朔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像听到什么惊奇的事情,古翰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摸到人骨,脑海里出现了画面?该不会是你记错了吧,是你恰好胡思乱想,又刚好摸骨,才会彼此混淆?”
  姜朔不理解古翰的震惊源头,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最终肯定的摇了摇头,道:“我记的清楚,那幅画面绝对是因为摸骨而产生的,是否是瞎想,我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即便姜朔再三的确定,但古翰看向他的眼神里,仍然满是不可思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姜朔只能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那壶汾酒,等到把古翰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才抓住机会,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啊?哦……”古翰的瞳孔微微颤动,表情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随即详细的询问道,“你再把你看到的画面,仔细的对我说描述一遍。”
  见古翰语气认真,姜朔眼睛微微眯起,当下没有大意,而是遵从古翰的要求,认真的描述一番。在描述的过程里,古翰微微侧过头,像在根据信息分析着什么。等到全部说完,确定没有任何的遗漏后,姜朔停下来,等待着古翰的回答。
  “墙壁生于大地,承载阻挡,阴阳平衡,五行属土,艮以止之,乃是艮骨。”古翰歪着脑袋,分析一番,道,“不用说,这叫张冬之人,定然胸怀宽广,海纳百川。”
  “正是如此。”姜朔想不到仅仅是听到自己的描述,古翰便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当即眼前一亮,又追问道,“那师父,你刚刚说的‘艮骨’,是什么意思?”
  “哼,有想请教的东西了,这才喊师父。”古翰斜了姜朔一眼,倒也没有斤斤计较,直接解释道,“除了普通人骨之外,另有其他几种特殊的人骨,古往今来,成就大业者无不身怀异骨。而这特殊之骨,按八卦所记,分为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种。其中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乾、兑为金,坤、艮为土,震、巽为木,坎为水,离为火;乾、震、坎、艮为四阳骨,坤、巽、离、兑为四阴骨,并称为阴阳八骨。擅长摸骨之人,摸骨时脑中产生异相,能迅速分辨该人是否拥有异骨。”
  “原来摸骨还有这么多的奥秘!”姜朔听的云里雾里,不禁暗暗感叹自己之前井底之蛙般的目光短浅。
  “哼,之前我传授给你的,不过是入门级的考验。我只不过小小夸赞你两句,你便沾沾自喜,不知所谓。这摸骨之术,倘若真的如此简单,整个百花门内又怎么只有我一人学会?”古翰把头扬起,下巴对着姜朔,一脸的骄傲。
  把古翰的狂妄的表情看在眼里,姜朔难免有些厌恶,但这一次他不得承认,古翰有资格骄傲:“百花门内其他人,也会摸骨……”
  “呵,他们那叫什么摸骨,不过是接触到少许的皮毛罢了,倘若传出去,怕是难免遭到内行人的耻笑!”古翰鼻孔里重重的喷出两股浊息,言行举止间充满着对他们的鄙视。
  知道古翰的性格如此,姜朔并未在这个问题上与他进行过多的纠缠,转而问道:“那拥有这阴阳八骨之人,岂不是个个会有奇遇,一帆风顺?”
  “当然不是!”古翰翻了翻白眼,似在埋怨姜朔的儒子不可教,随即道,“阴阳八骨有好有坏,有的人还会受其所害,导致一生到处碰壁,处处受挫。另外,大多数拥有异骨者,并不懂得运用,一辈子碌碌无为的更是占了大多数。”
  “原来如此。”姜朔赞同的点点头,原本他还十分疑惑,为何张冬身怀异骨,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脑海里忽然又冒出来一个问题,当即问道:“那阴阳八骨是不是把所有的异骨都涵盖了呢?”
  “你想的太简单了!”古翰否定道,令姜朔疑惑加深。八卦骨包含的范围十分广,他原本以为已是所有。这时,只听古翰继续解释道,“除了阴阳八骨外,还有其他冷门的类别。比如说古往今来但凡做皇帝的人,身上都有龙骨,当今圣上也不例外。还有最可怕的,便是换……好了好了,你了解这么多也没有用,反而会让你好高骛远,这阴阳八骨又足够你踏踏实实的钻研好几年了。”
  古翰的话说到一半,有一个明显的停顿,随即话锋突转,但还是被姜朔捕捉到那一个字:“换?莫非师父口中的可怕情况,乃是换骨?”
  姜朔深深的看了古翰一眼,古翰自知说漏了嘴,心里发虚,逃避着姜朔的视线。知道古翰装疯卖傻乃是一绝,绝对问不出来他不想告诉你的事情,姜朔倒没有过于纠结,而是问道:“那这张冬拥有艮骨,有什么用吗?”
  古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怔了下,随即才故作随便的摆了摆手,道:“屁用都没有!你刚才都说了,他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民,一不习武二不入朝,早出晚归的耕种生活,只要肯吃苦谁都做得了,根本没机会用到艮骨。如果非要扯什么好处的话,估计就是一直到死,都不会有太多的烦恼吧!”
  “他还年轻,离死还远的很,师父你突然这样咒人家不好吧?”姜朔有些纳闷,古翰平日做事虽然不太着调儿,但本性不坏,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很少如此的无礼。
  “嘿!”古翰冷冷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根本懒得理会姜朔的“栽赃”,随即视线挪到姜朔拿着的汾酒上,道,“你想问的问题,我都告诉你了,还不快把酒给我?”
  前一秒还是大谈摸骨奥秘的骄傲高人,下一秒就变成贪婪猥琐的酒鬼,前后的无缝衔接令姜朔无奈苦笑,暗道古翰还真是本性难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朔并没有墨迹,直接把汾酒抛了过去,汾酒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向古翰。古翰吓了一大跳,双手捧到一处,摇风摆柳着自己的身体去接。等准确的接中汾酒,古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还不忘责备的剜了一眼姜朔,“要是这酒摔了,我饶不了你!”骂骂咧咧了一番,古翰没功夫和姜朔争吵,拔开瓶塞就往嘴里灌去,一口香醇美酒入肚,忍不住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喝酒时的古翰模样像是饕餮般贪婪,姜朔不想多看,返回自己的屋子里。不用说,自己离开的这几天没人打扫,已落了一屋子的灰。拖着疲惫的身体整理了一番,姜朔累的满头大汗,身体上下的伤处隐隐作痛,他在心里不禁暗骂古翰了数百遍,连晚饭都不想吃了,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姜朔感觉身体好转许多,便打算前往城外的天元塔。其实在一开始,他对于是否出去心中怀有疑虑,一方面,刚刚遭遇了数次的刺杀事件,这个时候不听周大通的建议,从百花门外出,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另一方面,天无塔二三两层的壁画因为自己而损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风声并未尘埃落定,反而愈演愈烈,这时现身难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最终姜朔还是决定出去,京师重地,他不相信凶手这么放肆。他和蒙沧好久没见,想要找老朋友叙叙旧。
  姜朔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冒险进入天元塔,一边往百花门外走去,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处,一抬头,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竟是蒙沧登门造访。
  “蒙兄,你怎么来了?”姜朔惊喜的问道。
  “我听说你出去办事回来,受了点伤,所以特地赶过来看看你。”蒙沧上下打量着姜朔,只觉姜朔脸色微微苍白,看来受伤之事不假。但历经鬼门关的洗礼,姜朔的气质升华,连带身材都挺拔了几分,这倒让蒙沧颇为惊奇。
  “让蒙兄担心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姜朔心底泛起一丝暖意,摆摆手道。
  “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姜兄弟天资出众,我一直坚信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阻挡不住你前进的脚步。”蒙沧认真的道。
  “蒙兄过奖了。”姜朔谦虚的道,这么高的评价他受之有愧。
  蒙沧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话锋一转道:“其实今天我主要是带另一个人来见你,他见你,可是正事。”
  “哦?”姜朔露出好奇的神色。
  蒙沧微微一笑,紧跟着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赫然是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