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才这个御史之子,姜朔心中有所芥蒂,始终不能深交。虽然有亦师亦友的这份情谊在,但是帮助他成功争取到迎娶姬花莺的权力后,姜朔有意疏远他,毕竟姜朔不想和朝堂牵扯太多。因此,见到李才的身影,姜朔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到了你家门口,你连进去都不让我们进去?”蒙沧何尝不知道姜朔的情绪,当下半开玩笑的道,同时化解这份小小的尴尬。
“哪里的话,快快请进。”说着,姜朔领着两人,返回古翰的住所。
古翰身为姜朔的师父,在百花门辈分又高,乃是名副其实的长辈。基于基本的礼仪,蒙沧和李才登门造访,哪怕是来找姜朔,也要知会一声。然而,等他们推开门,看到抱着酒壶酩酊大醉的古翰,不忍心打扰他,又无语的退了出去,姜朔干脆把他们都请到了自己的屋。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茶,只有一些白水。”姜朔为他们端来两杯水。得益于上次苏天瑜的馈赠,他们屋里藏酒不少,不过一来没有下酒菜,二来场合不合适,姜朔便没有拿出来。
“我到这来了这么多趟,自然清楚的。”蒙沧不拘小节,接过水来喝了一口。
姜朔神情有些尴尬,只因蒙沧每次来,都是来送烂泥似的自己回来。
李才接过了水,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白水,微微皱了皱眉。但他饱读圣贤之书,知道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当即笑着对姜朔说了声谢谢,却是把水放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并没有动。
即便李才情绪的变化非常隐蔽,但心思敏感的姜朔,还是捕捉到他细微的异样。姜朔原本就没有打算与对方深交,当下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道两位朋友今日前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这一来嘛,刚才我也说了,得知你受了伤,所以一起来探望。至于这二来……”蒙沧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李才,姜朔同样把视线挪过去。
初来乍到这种武林门派,李才的神情一直有些拘谨,直到这时才稍微放开了些。他眉眼一弯,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道:“昨日我父亲携聘礼登门提亲,已经把这件事情订了下来。姜兄弟,多亏你的仗义出手,我才能获得迎娶姬小姐的资格。”
“不必客气,我和蒙兄只是被你的真情所感动,才会出手相助。”姜朔回想起昨日躺在客房时的鞭炮声,暗道原来是李府上门送聘礼,“所以,你今日来是……”
“下月初七,便是我迎娶姬小姐的日子。”说出这句话时,李才嘴角都快连上了耳朵根,发自肺腑的笑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通红的请柬,继续说道,“姜兄弟,还希望当日你能来。”
在李才说出上一句话时,姜朔便隐隐猜测到他的来意。此时听他说完,姜朔心头暗道果然如此,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请柬,面露犹豫,却是第一时间并没有接:“这……不太妥吧?”
李才本以为姜朔会满口答应下来,闻言不禁一愣,疾问道:“姜兄弟,有何不妥之处?”
“御史府与百花门联姻,主导者自然是朝廷一方,当日到场多半是朝廷官员,京师名流,我一个无名小卒前去,岂不是格格不入?”姜朔说出自己的理由,“而且,御史府联姻的对象是百花门,而我又是百花门弟子,倘若见到其他同门,却是彼此身份不同,难免会引起麻烦。实不相瞒,我在百花门内的人缘很差,到时难免他们不会借题发挥。”
“姜兄弟,关于这些事还请你放心,我早就听蒙兄说你不喜朝廷之事,因此早就考虑到了。我本想尊你为武师,但想来依你和蒙兄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便以好友的身份邀请。你们既与我同辈,所坐的位置附近自然是和我交好的同龄人。他们大多是文弱书生,虽然对两位有些委屈,但至少不会见到一些长辈。至于百花门方面,即使见到,看在御史府的面子上,相信他们也不敢为此而针对你。”李才眼巴巴的看着姜朔,努力的劝说着。
“这……”姜朔有些犹豫,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原本就不太在意他人的看法,刚才的理由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推诿之词,归根结底,还是他本身对这件事情有抗拒。
历经一番心里挣扎,就在姜朔想要开口直言以告,干脆的拒绝时,蒙沧忽然说道:“这也是李兄弟的一番心意,到时只不过是喝酒吃饭,如果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去一趟也没什么的。”
“蒙兄也去吗?”姜朔问道。
“我已经接下了请柬。”蒙沧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论是你我还是李兄弟心里都清楚,他与姬小姐之间的婚事,乃是你我极力促成,在其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李兄弟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报答,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岂不是太绝情了些。”
“是啊,姜兄弟,初七那天你就去吧。如果你真的不喜热闹,我可以特意给你安排一个清静的位置。”李才只当蒙沧是在帮助自己劝说,当下连连附和。
姜朔深深的看了蒙沧一眼,何尝不知道蒙沧的话里另有含义——让李才报答这一次,以后对方便再没名正言顺的理由打扰了。参加婚宴,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姜朔暗道还是蒙沧看的透彻,想的深远,在简单的思索片刻后,最终是接过请柬,答应了李才的邀请。
“实在是太好了,姜兄弟,初七那天我会派轿子来接你,到了后让家仆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你。”李才脸上的急躁完全的消退掉,兴奋的道。
姜朔微微一笑,参加婚宴这件主要的事情都答应下来,那些旁枝末节的琐碎小事,他也懒的与李才斤斤计较了。接下来,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蒙沧以让姜朔好好养伤为由,告辞离开。姜朔一直送他们到百花门门口,待两人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这才低下头,认真的审视着手里的请柬。他把请柬打开,盯着上面两位新人的名字,一时间失了神。
“姬花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如果说有什么因素是让姜朔想要参加婚宴的话,对姬花莺的好奇,绝对会排在第一位。自从得知这位门主的独生女后,在百花门内部的某些场合,姜朔总是会旁敲侧击的打听有关姬花莺的消息。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百花门内部的大部分弟子,就像姜朔一样,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对方的性格如何,相貌如何,能力如何,却是一无所知。因此,姬花莺在姜朔脑海中的印象,完全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然而,人性往往是犯贱的,好奇心作祟之下,越是神秘的事物,就越想要调查的一清二楚,姜朔也是如此。
“看来只有初七那天才能一睹对方真容了,不过在这之前,倒是可以先问问古翰那个老酒鬼。”姜朔想到便要去做,然而刚刚迈出一步,一拍脑袋,猛的想起来古翰正喝醉了在睡觉。如果把他叫起来,难免又要遭受一顿难以入耳的臭骂。而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浪费一壶汾酒明显有些不太值得。
由于蒙沧他们的提前拜访,姜朔对于前往天元塔的兴趣大打折扣,闲下来的他,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不知该干什么。
其实摆在姜朔面前的事情很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调查那股神秘势力的讯息。不过对方行踪隐秘,姜朔身单影只,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想调查也无孔可入。他还有一些小事,比如说练武,不论是天元心法还是吞脉神功,都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出成绩;又比如说学习摸骨,单单是古翰刚才说的一番话,又足够姜朔钻研好一阵子了。
“啧,我这是怎么了,感觉一下子懈怠了许多。”姜朔感觉自己的情况很危险,不免有些忧虑,在思考自己改变的原因。想着想着,在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道身影——张冬。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通过这几天与张冬的相处,在张冬蛮横的强硬灌输,耳濡目染之下,连姜朔的心性都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如先去看看他,虽然才隔了一天,不过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估计再等几日就要离开了。”主意打定,姜朔迈开脚步,向百花门的西边客房走去。其实他还抱着另一个心思——张冬是姜朔第一个发现的,拥有阴阳八骨中的艮骨的人,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的实践一番。
不多时,姜朔便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以往这个时间,张冬早就醒了过来,精神亢奋的对自己天南海北的闲扯。然而今天走到门口,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走了,他没人说话了吧。”过意不去的姜朔走进了屋,第一时间看向张冬所在的铺位,然而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