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蛮一直态度冷漠,出言不逊,如今刻意为难,姜朔岂能不知他在敌对自己?
“放肆,你是怎么与你师叔说话的?”孙蛮大怒,顿时一个不尊师长的大帽子,扣到了姜朔的头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就在不远处的冯恩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道。
没等姜朔开口,孙蛮转身作揖,抢先一步道:“师兄,这等劣性弟子,只怕师弟教不了。”
“这才多长时间,何至于将话说的如此严重?”看到孙蛮的态度,冯恩不禁皱起眉头。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作为过来人,师弟我深知基础的重要性,于是便想先让他扎马步。我对姜师侄的作为有所耳闻,知道他有一定根基,就在适才,便让扎一柱香时间的马步。等完成后,我见他十分轻松,暗自钦佩的同时,便想让他再扎两柱香的马步以测试他功力的深浅,以确定该从何教起。岂料我说完这句话,他便说我刻意针对他,拒不去做。师兄,你这个徒弟连我的话都不听,还让我怎么教?”孙蛮恶人先告状,把整件事的责任,都推到了姜朔的身上。
姜朔冷冷的看向孙蛮。自始至终,他只说了一句话,虽然颇为无礼,但绝非像孙蛮描述中那般无法原谅。
冯恩的眼睛微微眯起,终究不会只听孙蛮的片面之词,问向姜朔:“姜朔,孙师弟刚才所说,可都是事实?”
“是。”姜朔点点头。
他能够根据孙蛮的态度,肯定对方在针对自己,但是无凭无据,说出来反而更显的自己强词夺理。
只是他想不到,孙蛮看上去五大三粗,心肠却是如此歹毒,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闻言,孙蛮悄悄的看了姜朔一眼,像得到胜利一般,嘴角浮现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嗯?”冯恩满腹狐疑,不论是虞羽寒的描述,还是自己的接触,姜朔绝对不是这种人。但如今不单单孙蛮这样说,就连姜朔自己都承认,说明确有其事,这让他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在胡说,一定是你对姜朔做了什么!”一声爆喝响起,却是李自成指着孙蛮的鼻子破口大骂。
“住口!”冯恩偏头怒斥,李自成退回到冯恩的身边,却仍然对孙蛮怒目而视。不管任何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姜朔的为人。
见到这一幕,姜朔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
被一个小辈当众辱骂,孙蛮只觉颜面无光,但碍于冯恩在场,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当真说的不假。”
喝止李自成,冯恩看向姜朔:“疾学在于尊师,你虽自有主张,但肆意质疑,逆反抗拒,这种行为未免太过鲁莽。也罢,倘若你真的感觉在孙师弟手下太过艰苦,不如仍然由我亲自教导如何?”
种种矛头都指向姜朔,即便冯恩不信,也不得不训斥几句。但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心软,想叫回姜朔再问个清楚。
孙蛮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姜朔,在他看来,为了不再受委屈,姜朔定是要同意的。
李自成则是满脸期盼的看向姜朔。
姜朔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竟摇了摇头婉拒道:“适才是我理解错了孙师叔的意图,师父你整日操劳,我就不去麻烦了。”
孙蛮流露出意外的神色,随即轻轻的哼笑了下,暗道姜朔真是自寻死路。
冯恩眯了眯眼,没有继续强求,嘱咐道:“既然误会已经化解,你就继续呆在孙师弟的手下继续学习吧。尊师重道可是大义,你莫要忘记。”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姜朔拱手说道。
“姜朔身上有伤,有些练习,不必操之过急。”末了,冯恩又对孙蛮说上一句,这才带着李自成回去。
直到冯恩走的远了,姜朔这才直起身,平静的看着孙蛮。
孙蛮一指梅花桩,一脸坏笑:“姜师侄,请吧。”
姜朔没有再说话,纵身一跃跳上梅花桩,扎起马步。
见姜朔被调教的如此老实,孙蛮更加得意:有机会你不走,这可是你自找的。他没有管姜朔,继续教自己的徒弟拳法。
而梅花桩上的姜朔,大脑急速的运转,在认真的思考着。
百花门上下都知道姜朔与冯恩的关系,孙蛮就算再仇视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倘若让自己抓到把柄,孙蛮也不好过。既然孙蛮不敢做的太过份,姜朔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之所以选择留下,最主要的原因是姜朔想调查清楚孙蛮针对自己的原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唯有正面应对,才有机会化解这潜在的危机。
“自从我进入百花门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之前并无任何瓜葛,难道单纯的是因为看不惯自己?”姜朔忽然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观点,“从他说的第一句话中,可见他对我的情况有所了解,一定是因为某件事而触动了他。”
姜朔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究竟哪里得罪了对方。他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其中并没有人与孙蛮有明显的联系。
“难道说他和赵志私交甚笃?”姜朔随即打消这个念头,倘若真是如此,以冯恩的睿智和果敢,又怎么容他如此逍遥自在?
思索半天没有头绪,姜朔把视线放在孙蛮手底下的那群弟子身上。
随意的看着,姜朔忽然感觉其中一个青年有些眼熟,细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在哪见过。
那青年招式一板一眼,方面俱到,年纪虽轻,但看的出来根基打的很牢,在这群弟子中,竟有鹤立鸡群的味道。
突然,在校场外围传来嘈杂的声响。
姜朔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清丽的身影缓缓迈步而来,却是虞羽寒。
虞羽寒换上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唯有眉宇间那抹拒人千里的冷漠,却是始终如一。
虞羽寒从京师赶到榆林百花门后,一直埋首于房屋中钻研药理,起初众弟子对她并不熟悉,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然后,冯恩派去帮忙的弟子,或逃跑或受伤,一个个下场凄惨,对外述说虞羽寒的恶毒。一传十十传百,虞羽寒的恶名在百花门内流传开来,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母老虎。为了符合她的行为,有关她的相貌,也被描述出诸如满脸横肉、凶眉恶目一类贬义言词。
直到灾民疫病一事爆发,虞羽寒才真正出现在人前。
在整件事情之中,虞羽寒直面知县据理力争,个性坚强勇敢;又为救灾民以身试药,心系天下黎民。
虞羽寒的风头,在榆林城一时无两。
而在这时,虞羽寒的美貌,才被大家注意到,更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
此时,虞羽寒仅是随意的走动,有许多年轻弟子面露爱慕之情,年纪稍小的更是满脸羞涩,扭捏不安。
但他们终究有贼心没贼胆,且不提虞羽寒与冯恩关系匪浅,单单是虞羽寒本身的气场,就足以让旁人望而却步。莫说上前搭讪问好,就连小声的议论都很少见。
自虞羽寒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校场的气氛都变的诡异起来。
姜朔突然发现,自己关注的那名青年,竟神情一阵恍惚,双眼泛出桃花。
姜朔不禁哑然失笑,暗道虞羽寒的魅力真是大。
这时,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射来,姜朔顺着视线来源寻过去,发现正是刚才那名青年,竟满是嫉妒与憎恶。
姜朔灵光一现,脑海中顿时浮出一个名字:孙道明。
在选拔时,宣读成绩时喊出的第一个名字便是他,因此姜朔对他留有一些印象。
“孙道明,孙蛮,莫非……”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姜朔看向两人,只见眉宇间依稀有几分相似之处。
倘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姜朔不禁感觉到极为冤枉,看向不断靠近的虞羽寒,苦笑连连:“这叫什么事儿呀?”
在众人注视下,虞羽寒已走到冯恩那边。
“你大病初愈,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冯恩担心虞羽寒的身体,说道。
“无妨。”虞羽寒固执依旧,“我只是来问问昨天商量好的事情怎么样了。”
“多亏你测试出‘种痘’的剂量与方法,我已安排好人去城外给灾民们一一‘种痘’,以防止疫情扩大。在榆林城内,我们也张贴了告示,宣传‘种痘’的好处。另有一队人挨家挨户去‘种痘’,杜绝有漏网之鱼。方方面面都已考虑到,你大可放心,还是多回去休息吧。”冯恩道。
听到这些话,虞羽寒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看到冯恩身边的李自成,随口问道:“姜朔呢?”
“在那边。”冯恩指向姜朔。
顺着冯恩指的方向找到姜朔,虞羽寒对着姜朔点点头,这才离开。
姜朔却是有苦说不出,孙道明和孙蛮的眼神已锁定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