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因为百花门两人最为熟悉。
两人返回百花门,在墙角处猫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时机,偷偷的翻墙钻了进去。
刚刚落地,一道声音就从他们的身后响起来:“莺儿,你可没有按照约定行事啊!”
声音苍老,带着叹息,教人闻之伤感。
姬花莺的身体猛的一颤,似乎不敢面对来人,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他是什么时候……”姜朔感官敏锐,饶是如此,之前却没有发现敌人的一丝踪迹,这令他大吃一惊,感叹对方的武功高强。
姜朔猛的回过头去,双目不由的一凝。
这个人,他却是见过,正是当初造访古翰的神秘来客。
那次造访过后,古翰便行为古怪的把姜朔支到了蓬莱,借以错开姬花莺的婚姻时间。
对于这个蓄意破坏自己和姬花莺情感的老头儿,姜朔没有一丝的好感。
他伸出手来,把姬花莺护到了身后,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警惕,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歪过头来,对着姜朔笑了笑:“我是姬万骨!”
“姬万骨?”姜朔愣了下,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是感觉十分陌生,并不认识。
正等追问时,忽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现,联想到姬花莺的表现,以及对方的姓名,猛的意识到什么:“你……你是百花门的门主!?”
“不错,正是老朽!”姬万骨一捋胡须,虽然嘴角仍然带着笑,但是一对眼睛却隐隐闪烁出精芒,教人不寒而栗,“当然,我也是姬花莺的父亲!”
“……!”姜朔如同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愣在当场,嘴巴微微张开,半天却是说不出来半句话来。
这时,姬花莺转过身来,跪到姬万骨的面前,哭求道:“父亲,我对姜朔是真心的,还望你能成全我们!”
姜朔愣住,想不到在这种时刻,姬花莺忽然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是姜朔的心底,仍然升腾起一股股暖流。
姬万骨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姬花莺的秀发,道:“之前我们约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答应的。”
“我……我……”姬花莺结巴起来,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了,你还是起来吧,你既已违反约定,那我就当按照当时商量好的行事。”姬万骨淡淡的道。
虽然语气无比的淡漠,但是听到姬花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微微直起身子,抓住姬万骨的衣角,道:“不要,不要,还请父亲你高抬贵手,放过姜朔一马!我可以让他保密,保证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放我一马?”把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听到耳朵里,姜朔忽然恍然大悟。
一定是姬花莺答应嫁给李才,要求则是让姬万骨放过自己。
把自己调到蓬莱,很可能也是姬花莺的主意,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单纯的想要保全自己。
这样一来,不论是古翰大力的推波助澜,还是黑衣人的手下留情,都得到了一个圆满的解释。
“那照这么说……”姜朔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看向姬万骨,“那些前前后后想要杀我的凶手,都是你派来的喽?”
姬万骨看向姜朔轻轻一笑,却是未置可否,只是把头转向姬花莺,语速依然十分的缓慢:“依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听你的话的。”
姬花莺瞳孔猛的一颤,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她还要再说话,却被姬万骨一掌斩中后颈,把她砍的昏迷过去。
“把小姐带走!”姬万骨扭过头,对着墙角的阴暗处说了一句。
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挟着姬花莺,向远处退去。
“这个人是……”在看到对方时,姜朔吃了一惊,对方赫然是蓬莱时困住自己的凶手。
而看凶手与姬万骨之间的关系,姜朔猛的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把她放下!”姜朔大怒,便要冲过去,刚刚冲到一半,便被姬万骨拦住。
姬万骨胳膊一揽,把姜朔困住,低头瞄了眼他的胸前:“呵,百命骨,难怪冯恩那家伙会把送到京师来!不过,凭你一个人,就妄想把我们的规矩颠覆,冯恩他还是那么的天真!”
随便说了一番话,只听的姜朔内心震撼,似乎窥探到当年黑幕里的一角。
最终,姬万骨并没有把百命骨拿下来,而是挟持着姜朔,朝着百花门深处走过去。
一路上姜朔奋力的挣扎,不停的大喊大叫,然而姬万骨根本没有限制他。
而且,仿佛在姬万骨和姜朔的身周,构成了一个结界,把里面和外界完全的隔绝。
任凭姜朔发出诺大的噪音,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一探究竟。
说也奇怪,明明是大白天,姬万骨也没有挑选偏僻小路行走,但是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任何百花门弟子。
姬万骨带着姜朔,一直来到后院,穿过后院的房屋,有一扇黑幽幽的门出现的姜朔的面前。
姬万骨仅仅是站到门口,铁门便向两边打了开来。
姜朔看到看门的乃是两名黑衣人,而令他吃惊的是,这两名黑衣人的气息虽相较之前行刺自己的凶手弱,但感觉却一模一样。
同样的,令百命骨不断的闪闪发光。
这是一片院落,高高的墙壁配合高耸的树木,把四周包围起来,像是一座囚牢。
在一只脚踏进这片院落的刹那,原本耳边还隐约听闻的市井嘈杂声,一下子全部消失,连半分都没有留下来。
仿佛这片院落是在繁华京师的内部,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的空间,处处透着诡异。
“既然你是从赤云寨出来,那在你的身上,应该有很多有用的骨头。放心,我们不会立即杀死你,而是要物尽其用。”姬万骨笑着道。
姜朔隐隐感觉到姬万骨所说的手段,怕是要生不如死。他无法想象的是,姬万骨如此的变态,在说出这种话时,却仍然能保持着笑容。
简单的抛下一句话,姬万骨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带领着姜朔,向院落的深处走去。
由于树木的阻挡,阳光照射不进来,整个院落都处在一片阴凉当中,吹着渗人的凉风。
一个又一个行尸走肉般的黑衣人,在院落里不停的来回穿梭,为环境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在院落的最后方,是一排房屋,黑瓦深墙,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平躺在那里。
而在另一侧靠墙的位置,则是一排铁笼,每一根铁柱都有成人大拇指般粗细,上面用凉席杂草胡乱的遮盖住用来遮风挡雨。
在路过的时候,一股屎尿的臭味传入姜朔的鼻孔里。
姜朔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侧过头一看,看到了铁笼里面,关着一个个的人。
他们衣衫褴褛,由于饱受折磨而精神萎靡,除了脸上留着一丝对生命的挣扎外,比在院落中行走的那些黑衣人更像是行尸走肉。
然而真正令姜朔吃惊的是,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张冬。
在进入院落后,似乎认准了姜朔插翅难飞,姬万骨放松了对他的控制。
在看到张冬时,姜朔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冬抬起头,眼神木讷,没有一丝的情感。
他盯着姜朔怔了半晌,黯淡的瞳孔才隐隐恢复了一丝色泽,却早已吓的痴呆掉,疯狂的挥舞着自己的手掌,歇斯底里的叫嚷道:“逃,快逃,快逃哇!”
“……”姜朔愣住,这是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把一个乐观开朗的人,祸害到如此地步?
看到姜朔不为所动,瘫坐在地上的张冬着急的大叫,“站”起来扑向姜朔,继续疯狂的提醒他。
然而,张冬站起来后,却刚刚达到姜朔的胸口位置——不是他矮,而是因为他的双腿从膝盖以下,被生生的锯掉!
起初张冬瘫坐在地上,宽松的衣服遮挡住他的下身,姜朔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这时,姜朔亲眼看到他所受的苦楚,脑袋里嗡的一炸,便对着铁笼的铁门冲了过去,想要把张冬救出来。
然而,还没等到姜朔的指尖触碰到铁栏,姬万骨便把他拉了回来,带着他继续前进。
虽然对张冬的遭遇愤愤难平,但姜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朔暂时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观察着铁笼里关押的人。
他发现了不少熟脸,都是前来就诊的平民百姓:“这……百花门背地里,到底做的什么丧尽天良的勾当?”
姜朔握紧了拳头,内心愤恨不已的同时,还带着深深的疑惑。
这时,他回想起有关张冬的细节,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张冬的双腿是阴阳八骨中的艮骨,与众不同,该不会……”
想到这里,姜朔继续观察,果不其然,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平民百姓,身上都被挖掉或者砍下一两块骨头。
正在姜朔猜想百花门和换骨之间的联系时,忽然,他的双眼一凝,视线再次定格。
他又看到一个熟人——冯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