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段云鹤并未让姜朔离开,而是让他同处一屋内打坐调息。
知道他有计划,姜朔依言为之。
果不其然,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段云鹤睁开双眼:“我们走!”
福伯并未随行,而是呆在无极门的住处。
自打段云鹤他们住进百花门,无时不刻的处在铁云帮的监视之下,在住处也不例外。
福伯故意弄出动静,以掩饰段云鹤和姜朔从后墙翻出去,同时也为了以防万一,省的有人故意找茬,发现段云鹤不在从而刻意刁难。
姜朔并不认路,其实段云鹤也不识得,两人一路摸瞎,来到铁云帮的后院。
这里有很多宽敞的大厅,平日里用来供铁云帮弟子商讨要事,两个人潜伏进了院落当中,令人奇怪的是,每一座大厅里都是漆黑一片,没有点灯,也没有声音传出。
“没道理的,如果他们要商量事情,一定会在这里。”段云鹤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会不会是他们刚刚到铁云帮,所以才会选择休息一晚,等明天或者过几天再商量?”姜朔放低了声音,猜测道。
“不会,这次大会组织的十分嵩松散,并无固定的时间,其实我们来的时间,已经颇晚,在之前的武林门派来了这么久,绝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做。”段云鹤道,他皱着眉头,看向前方一排房屋,“而且,铁云帮内住进这么多人,暗潮涌动,即便是深夜,也绝不会如此安静。”
忽然,段云鹤双眼一定,伸出手来,一把把姜朔拉到了树后:“别说话。”
姜朔被搞的稀里糊涂,下意识的朝前方看去,顿时明白了段云鹤的意思。
只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左右扒望着,从墙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居中的房间门口,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随即钻了进去,房门也重新闭合,像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一般。
在整个过程中,人影速度极快,偷偷摸摸,明显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段云鹤和姜朔对视一眼。
刚才的那道人影,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房间的平静只是表面,其中一定有鬼。
“现在怎么办?”姜朔问道。
“等。”段云鹤想了想,答道。
两个人潜伏在暗处,一直盯着房间的门口,然而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那房间却再无任何动静,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奇怪,房间就那么大,即便刚才那人是进去找东西,这么长时间也早就找到了。”姜朔有些不耐烦,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段云鹤道,随即和姜朔一起摸了过去。
一直走到房间门口,仍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样。
段云鹤对姜朔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观察着外面,自己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朝里看了进去。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却根本无法驱散笼罩的黑雾。
整个房间既昏暗又宁静,像是一个棺材,仿佛一直就是这样,从未有人惊扰过。
若不是刚才两个人同时看到那道人影,怕是要以为出现了幻觉。
在外面看不出什么,段云鹤侧身钻了进去。
担心段云鹤发生什么意外,姜朔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异样,随即陪同他一起进入。
两个人闯入茫茫的黑暗当中,刚刚向前走了没有几步,他们鼻间同时嗅到一股异味。
“这是……”段云鹤停下脚步,他感觉这股味道无比的熟悉,但是脑筋犯了寸,就是想不起来。
“血腥味!”这时,另一边的姜朔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段云鹤吃了一惊,直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
火光乍亮,屋内的情形,一下子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只见一具尸体被开膛破肚,瘫倒在地上,胸口处瘪了下去,从伤口处可以明显看到少了几根肋骨。
“这是……取骨!?”姜朔情不自禁的想到,在百花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铁云帮弟子,想来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了。”在短暂的吃惊过后,段云鹤恢复了冷静,对尸体进行分析。
小小的火折子,并不足以照亮整间房屋,甚至连尸体的相貌都看不清。
于是,段云鹤打算凑近点观察。
刚刚迈出一步,屋外忽然传来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两声喊叫。
“怎么回事?”姜朔扭头看向屋外。
只见火把组成了长龙,透过窗纸映射进来莹莹火光,外面一时间竟汇聚了大批的人马。
姜朔暗道一句奇怪,便要把房门打开一探究竟,还没迈步,段云鹤却直接拽着他往相反的方向冲过去。
“段兄,怎……怎么了?”姜朔吃惊的问。
“这种情况,我们脱不了干系,先摆脱嫌疑再说。”段云鹤短促的回答。
姜朔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这种情形,绝对会让人产生误会。
明白过来的姜朔施展身法,反倒还要比段云鹤快上几分。
两个人从后方破窗而出,刚刚落地,便听到房门被人撞开,随即传来一连串的喊叫声。
“薜师弟,薜师弟!”
“是谁杀的薜师弟!?”
“凶手从后窗逃走了,追,快追!”
铁云帮众人迅速反应,朝着破烂的窗户处追过来。
姜朔两个人把这些话听进耳朵里,暗道还真是遭受到了无妄之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们哪里有解释的心思,当即统一行动,直接翻墙逃跑。
他们一路疾行,渐渐的把那些铁云帮帮众甩到了身后,随即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翻过墙头,却发现一群铁云帮弟子手持火把,挤满了院落,抓了两个人一个现形。
福伯和铁云帮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在辩解着什么,看到段云鹤他们突兀的翻墙过来,先是一惊,随即脸色一沉。
他之所以震惊,是他原本认为段云鹤心思缜密,绝不会如此鲁莽的回来。
但他哪里料的到,段云鹤也是调查不成,才惹了一身腥,急于脱身的他,自然无法做到平日的小心谨慎。
“呵呵,福伯,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人外出吃饭了吗?”中年男子斜了福伯一眼,笑着道。
“这……”福伯只能硬着头皮圆谎,“他们的确是去吃饭了。”
“且不说这么晚了,没有几家饭店开门,就算他们去吃饭,又何必放着大门不走,反而翻墙呢?”中年男子继续逼问。
“这……”福伯结巴了半天,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也圆不过来了。
这时,又有一队铁云帮人马赶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邱万里。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斥道:“何事如此慌张?不知道此处乃是客房,贵客需要休息吗?”
邱万里走到起初和福伯对峙的那名中年男子跟前,微微躬身,道:“帮主,薜仁被人杀死了,我们是一路追踪凶手到这里来的。”
“帮主?”姜朔诧异的看了一眼那名中年男子,想不到对方其貌不扬,居然是铁云帮的帮主。
帮主沙竟名脸色一沉,随即看向段云鹤。
段云鹤神情凝重,这种种迹象,就像是一根根长矛,把矛尖都对准了自己。
“段少主,你鬼鬼祟祟的外出,而在这期间,我们铁云帮有一名弟子被杀,再加上邱师弟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要表示什么呢?”虽是问话,但沙竟名语气严厉,仿佛已经把段云鹤当成了杀人凶手。
沙竟名的语气极具诱惑力,在他的挑逗下,铁云帮帮众同仇敌忾,纷纷对段云鹤投以愤怒的眼神。
“……”段云鹤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段云鹤明白自己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了敌人的圈套,现在已是百口莫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来人呐,把他拿下!”见段云鹤沉默不语,沙竟名只当他已默认了自己的罪名,当即大手一挥,下令道。
立即有数名铁云帮弟子上前,就要去抓段云鹤。
“等等!”这时,姜朔突然站到段云鹤的面前。
段云鹤一个恍惚,忽然想到在路上时,自己替姜朔抵挡无影时的场景。
两个场景是何等的相似,只不过身份对调过来,似乎是命运的轮转。
“你又是谁?”沙竟名道。
“他是姜朔,百花门弟子,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无极门的人站在一起。”还没等到姜朔回答,邱万里便凑到沙竟名的耳边说道。
邱万里看向姜朔的眼神中十分冷漠,上次出手相救,是看在莫辰和梦红楼的面子上,一码归一码,此次他却是不会念及旧情。
“姜朔?”沙竟名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是不识。
姜朔虽然大闹京师,但实际上只得罪了朝廷和百花门二者,百花门不敢声张,朝廷方面又有朱明压住,因此,姜朔倒不至于受到通缉,也不至于路人皆知。
“你算是老几,我们铁云帮办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得知对方只是普通的百花门弟子,沙竟名的语气,变的不客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