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一故意把黑衣女子引开,把战场放到他处,便是避免波及姜朔。
姜朔深知这个道理,按捺下内心的好奇情绪,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去看。
然而等了良久,却迟迟不见动静,姜朔难免有些不耐烦。
“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思虑再三,姜朔再也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便要出发往两人离开的方向寻去。
刚刚走到树林的边缘,头顶上方茂密的枝叶,忽然剧烈的抖动两下。
紧跟着,绿叶向两旁分开,一道倩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姜朔吓了一跳,猛的顿住脚步。
黑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到他的面前。
此时的她,衣衫破烂,发丝凌乱,血污到处都是,就连手中那把长剑,也断成了两截,只攥着半截没有尖刃的长剑。
在短暂的吃惊后,姜朔见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忍不住关心的问:“你没事……”
话才刚刚问出一半,黑衣女子眼神转厉,手持半截断剑,径直刺向姜朔喉咙。
对方身如疾电,剑出如光,转瞬间抵达姜朔喉咙前方。
即使身受重伤,但她要取姜朔的性命,却也是轻而易举。
姜朔剩下的半句话亘在喉咙,在性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身形爆退,然而他退的快,敌人的剑进的更快。
眼看姜朔就要被贯喉而死,这时,一记暴喝从天空炸响,震的姜朔双耳发聩,大脑嗡嗡作响。
“住手!”
随即,姜怀一现身,一掌拍中黑衣女子的后背。
“噗——”
黑衣女子狂喷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仍然把持着长剑,要坚持取姜朔的性命。
姜怀一刚才战胜对方,本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哪成想对方冥顽不灵,竟趁机赶回来想要强行诛杀姜朔。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怒火中烧,再次拍出一掌,整条手臂金龙环绕,重重的一掌,再次拍向黑衣女子的胸口。
“咔!”
一声骨碎声响,黑衣女子的后背伤处,产生了明显的凹陷。
如此重创,即便坚韧如黑衣女子,却也无法承受。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直直向前扑倒,断剑脱手,剑锋划过姜朔的脸颊,留下了一道鲜血浸染的伤口。
这一次姜怀一毫无留力,黑衣女子一下子扑到了潭边,半边身子都扎入了水里。
她连站都站都不起来,只能用一只手拖拽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拉上了岸。
然而,仅仅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体力。
她仰面躺在岸边,一动不动,一只脚还落在水里也顾不上了,甚至连呼吸的迹象都弱不可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死掉。
姜怀一看了她一眼,拉过姜朔:“你没事吧?”
“没、没……”姜朔回答时,视线却一直放在黑衣女子的身上。
说不清楚因为什么,姜朔内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黑衣女子刚才想杀他,但是他却感觉对方有些可怜。
“走吧。”姜怀一向前走去,看样子是想回寨。
姜朔快步跟了上去,有些犹豫:“那她……”
“她刚才是想杀你,你还想救她不成?”姜怀一反问道。
仅仅一句话,便让姜朔哑口无言。
接下来,姜怀一带着姜朔,一直来到了潭边:“闭住气,等一会儿,一定要跟着我走,假如缠在里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等姜朔完全领会到姜怀一的意思,姜怀一纵身一跃,已经跳入到潭水当中。
顾不得多想,姜朔紧跟着钻入。
姜朔水性极佳,虽然记住姜怀一的话,但是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然而,伴随着他下潜的越来越深,四周的浮力和压力,让姜朔渐渐感觉到难受,这时他才不由的心弦一紧:“这到底要下潜到什么时候?”
幸好,随即姜怀一便开始横向移动。
他们来到了一处“迷宫”——老树的根部被潭水掏空,只剩下一根根粗细不一、腐朽溃烂的树根错节在一起,表面上附着着犹如女子头发的茂盛水草,黑幽幽的什么都看不清。
下潜到这种程度,视线已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姜朔只能根据声音、以及潭水的流动,来确定姜怀一的动向,保持自己不被跟丢。
飘游不定的水草,时不时滑过他的肌肤,像是人的手指轻轻抚摸,让他产生毛骨悚然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出水的声音。
姜朔精神为之一振,猛游了几步,随即感觉头顶上一空,已经从水面上探出头来。
两人来到一处山洞,光线依然昏暗,但姜怀一轻车熟路,慢慢的向前走。
姜朔一路跟随,只感觉地势一路向上,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在拐过一个拐角后,眼前忽然变亮,远远能看到洞口外的绿草红花。
出了洞,把四周的景象看在眼里,姜朔怔了怔:“这是……”
这里赫然是他在赤云寨时,时常来玩的后山。
“奇怪,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里有个洞口?”
姜朔回过头去,不由的吃了一惊,只见自己刚才走出来的洞口,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株低矮的树木。
“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有关赤云寨的秘密还有很多,我本来打算是在你成年礼之后,慢慢的告诉你的,却想不到你突然逃跑,从而打乱了我的部署。”姜怀一淡淡的开口,随即提醒道,“记住,赤云寨的入口,你不能告诉外界的任何人。”
姜朔深知外界有很多人觊觎赤云寨的秘密,当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见状,姜怀一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手指前方,笑着道:“快看,是谁来迎接你了?”
顺着姜怀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姜朔看到了一个身影。
同时对方也发出了姜朔,挥舞着手,兴高采烈的跑过来。
在看到姜生的刹那,种种小时候的回忆在脑海里不停的浮现,想着想着,姜朔不禁湿了眼眶。
姜朔张开双手,想要给久违的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岂料姜生跑到跟前,猛的一跃而起,搂住姜朔的脖子,把他一下子压到了下面,用他的脸和土壤一个劲的摩擦着:“臭小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虽是责怪之音,但是传入姜朔的耳朵里,却让姜朔感觉到丝丝暖意。
两个人胡闹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打斗,呈“大”字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放肆的呼吸着。
两个人谈天说地,尽情畅谈,姜朔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轻松和惬意过了。
“对了,当年……”姜朔终于问起正题。
“嗨,其实是我们误会了,后来大长老对我解释了!”姜生摆了摆手。
姜朔浅浅的“哦”了一声,其实在看到活蹦乱跳的姜生时,姜朔便已经猜测到这个答案,因此并未感觉到过于惊讶。
“对了对了,你到外面转了这么一大圈,有什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姜生兴奋的问道。
“有啊,当然有。”姜朔点了点头。
“快,说给我听听!”姜生眼睛眨巴眨巴,流露出期待的光泽。
“一开始,我是先到的榆林……”姜朔开始给姜生讲述外面的故事,他自然不会全盘托出,而是挑选其中有趣的正面的讲给姜生。至于类似于灾民、武林朝廷暗斗等,他却避而不谈。
听完了一大段,姜生眼神向往:“原来外面的事情这么精彩!”
姜朔一愣,他本意只是不想扫兴,却想不到竟让姜生误会。
他看着一脸单纯的姜生,不禁有些感慨,历经尘世的历练回来,姜生还是那个姜生,但自己却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怎么停了,你继续说啊!”姜生拽着姜朔的胳膊,不停的催促道。
姜朔只能无奈的叫苦求饶:“我回来还没吃饭,还累的要死,你就饶了我好不好。”
“那……好吧!”姜生神情略有失望,随即拽着姜朔往回跑,“今天我可逮了一样好东西,现在我父亲正烤着呢,走,我们回去一起吃!”
姜朔被姜生生拉硬拽的到了对方的家里,饭间,姜生还是不停的问东问西,让姜朔苦不堪言。
看的出来,相较于赤云寨中的枯燥单调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对姜生更有吸引力。
不少的寨子中人都看到了姜朔的回来,没有轰动的迎接仪式,只是淡淡的打了声招呼,仿佛之前姜朔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族人的淡定仿佛刻在了骨子里面,他们的平静态度,让姜朔之前想好的种种措辞毫无用武之地。
饭毕,姜朔告辞离开,姜生却拉着他不让他走:“你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就和我睡一张床吧,咱俩聊一整晚!”
姜朔苦笑,正不知该如何婉拒时,姜生的父亲姜松道:“生儿,少主他回来不知历经了多少的辛苦,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听了这句话,姜生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姜朔。
出了姜生的家,姜朔并没有离开,而是心头一动,掉转了方向,朝姜怀一的住所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