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朔把白凤雪带到自己的房间,将床让给她,自己则准备窝在地下,将就几宿。
姜朔习过医,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替白凤雪检查伤势。
姜怀一下手极重,白凤雪后背的脊椎骨,被打的断掉,整个左半边身体,动弹不得。
后来和狼群的厮杀,加剧了白凤雪的伤势,虽以外伤居多,但积少成多,仍然不容乐观。
“好严重……”在检查伤势时,姜朔不止一次的感觉到头皮发麻。
只是看到便触目惊心,无法承受,姜朔想象不到,身受重伤的白凤雪,是如何做到的一声不吭。
“外伤还好说,最主要的还是脊椎骨的伤势!依我现在的医术,根本无法治愈,也许……真的如大长老所说,必须要换骨?”姜朔认真审视着白凤雪的伤势,最终决定先把她的外伤处理一下。
姜朔解开白凤雪的衣裳,为她诊治,该敷药的敷药,该缝合的缝合。
白凤雪的身体,早就遍体鳞伤,破烂的碎肉和裸露的骨头,让姜朔根本生不出半分邪淫的思想。
“姜朔,听说你带了一个女的回来……”就在姜朔专心致志的为白凤雪治疗时,忽然,屋外传出一道兴奋的语气,还来不及反应,姜生便直接破门而入。
姜生一眼便看到赤裸着上身的白凤雪,而姜朔正在“上下其手”,如此香艳的画面,令姜生的话戛然而止。
在短暂的错愕后,姜生对着姜朔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奸笑,脸上满是“我懂的”的神情。
“我就不打扰你了!”姜生一摆手,转身便走。
“诶,等等,事情不是你想象的……”姜朔想要把误会解释清楚,但是刚说了半句话,姜生便消失在门口处,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个姜生……”姜朔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把房门关好,一转过身,便看到白凤雪的一双清瞳,犹如黑暗中的明灯,直直的盯着自己。
如果她流露出嫌弃、憎恶的情绪那还好一些,偏偏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蕴含任何的感情,这反倒令姜朔有些难为情,好像是自己当真趁人之危,占了她的便宜似的。
百命骨持续不断的散发着光芒,相较于之前的敏感,此时的姜朔反倒早就习以为常,能够从容的面对。
他把视线挪移开白凤雪那仿佛富有魔力的双眼,恰好外伤诊治的差不多了,扯来一块毛毯,替白凤雪盖好。
姜朔没有时间睡觉,而是凑到烛火旁,翻看起刚刚姜怀一交给自己的那一本书籍。
他必须争分夺秒,不然依白凤雪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伤势恶化而死掉。
姜朔曾偷偷潜入祭坛看这本书,但是他的初衷最多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自然不会认真用心的去学习。再加上他担心被人发现,因此直到他离开赤云寨时,也仅仅只是翻看了前面的一小部分,充其量也就是换骨师的渊源一类。
此时再次翻看,事关白凤雪性命,姜朔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从头到尾、毫无遗漏的阅读一遍,知道换骨,分为换兽骨和换人骨。换兽骨不被“井”派追杀,换人骨则分情况,倘若更改人类运势,则势必会引来追杀。
而上面记载的方法,虽然通俗易懂,但姜朔却明白,换骨之事非同小可,首先,必须对人体拥有足够的了解,以免取骨时弄巧成拙,割断某些重要的筋脉,从而害了求诊者的性命。其次,所换之骨,由于性质不同,换骨后宿主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有所不同。
而换骨师所需拥有最基本的三个要素,便是鉴骨、养骨、封骨。
拥有“鉴骨”的能力,望骨而知运。
拥有“养骨”的能力,窃取地势,窃取兽的运势,以被换骨者的血养成和自身属性相符的骨。选择性取拥运势佳的兽骨,选择性埋于大运之地,养成所需要的骨,此兽运衰,此地运竭。
拥有“封骨”的能力,根据人的不同一定几率将骨成功置换封存到身体当中,被换骨者或死状凄惨,或死状安逸,或痴傻呆笨,或聪颖伶俐,或残缺,或灵敏,或不变,或拥有一定能力,完美换骨者则继承全部骨的能力。
唯有三者齐备,方可称之为换骨师。
“鉴骨……岂不是便就古翰师父教给我的摸骨之术?”姜朔不免有些意外,感慨世事之巧合。
他本以为一切将从零开始,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便已经打好了基础。
“鉴骨我已有所掌握,至于养骨,则由大长老负责,接下来只需专攻封骨,便能尽快的对白凤雪进行医治了!”非常时刻当用非常之法,姜朔自然不会一样一样的学习,按部就班的浪费时间。
“不过,替形影相伤,及沙竟名换骨之人,是怎么回事?”姜朔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论是治疗还是改运,换骨以帮助人类争取利益为主,但形影相伤换骨之后,虽功力大涨,但犹如行尸;至于沙竟名,更是折损自己的寿命,其中利弊之处,倒是令人费解。
正纳闷时,姜朔忽然发现在书本封闭的封皮处,似乎还隐藏着一页。
他心头一动,连忙把那一页抽出来察看,越看越是心惊——这一页记载的内容,恰好解答了他的疑惑。
“所换之骨不再限于兽骨,暗中出现直接掠夺大运之人的骨,导致对方家破人亡,或只注重骨的能力不注重形状,导致被换骨者畸形,或养骨过程中不消除骨的原有属性,导致被换骨者性格大变,诸如此类不顾结果的换骨师,被列为邪骨师,一旦出现,遭所有人追杀。”
“邪骨师……”姜朔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只觉朝廷背后那黑暗的漩涡,似乎变的更加深邃了些。
除了这些总结性质的内容之外,此书中大约十九之分的篇幅,都是各种各样换骨师的例子。
姜朔本想找替换脊椎骨的案例,谁知却发现了下面一段话。
“有人心,便有变数,有换骨师觉猎杀者如头顶利剑,有此心者百般研究,终得躲避猎杀者的法门,以损耗十年寿命的代价,为自己换无名指的一节,隔绝了自身与猎杀者之间的联系,此法虽出,代价却高,运用者十不足一。”
“这是……”姜朔愣住了。
他回想起在成年仪式时的场景,姜怀一所要斩下的,正是自己的无名指,想来便是为了此法。
“原来大长老当真是为了我好,而且为了那一次换骨,甚至不惜损耗了自己十年的寿命!”想到这里,姜朔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不禁暗暗自责。
而禁地寸草不生,百兽断绝,想必均是为了养那一节骨头,也不知姜怀一到底花费了多少心血。
很快,姜朔整理好情绪,把目光放到当下,继续寻找置换脊椎骨的内容。
书中的记载系统而有条理,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姜朔便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他反复诵读了好几遍,再结合先前的封骨之术,在脑海里不断想象换骨时可能遇到的问题,避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认真学习时的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
等到姜朔感觉到对整个过程谙熟于胸,同时眼睛发涩,身子有些疲乏时,他朝窗外一看,居然已经是日上三竿。
“呼……吃点东西,再熟悉几遍,应该就差不多了。”姜朔深知纸上谈兵的危害,但这种事情,他却根本没有机会通过实践来积累经验。
姜朔想要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但是刚刚抬起头来,忽然瞥到了在床上躺着的白凤雪。
此时的白凤雪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轻微的颤动着,温暖的阳光轻轻洒到他的脸颊之上,衬的她肌肤白如凝脂,整个人安静的躺在里面,犹如一朵圣洁的白莲花般,教人直接生出一股距离感。
这还是姜朔第一次看到她安静下来的样子,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明明皮肤这么白,为什么非得要穿一身黑衣呢……”突然,姜朔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随即,姜朔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感觉有些轻浮,和莫名其妙。
姜朔摇了摇头,驱散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又替白凤雪盖妥了薄被,这才拉开门,准备出去透透气,吃点饭,恢复一下精力。
他刚把门拉开,门外“唉唷”一声,一个紧贴着房门的人直接滚了进来,一屁股摔到了地板上。
“姜、姜生?你这是……”姜朔愣住了。
随即,他一看到姜生大黑眼圈的疲倦模样,便知道他昨晚定是一晚没睡,而是在门外从偷听了一宿。
经这一摔,姜生也醒了过来,倒没有半分的手足无措,反而嘿嘿一笑,一只手勾上姜朔的肩膀:“怎么半天声音都没有,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朔无语,记得以前姜生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