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刚刚清醒,再养几天伤再走……”姜朔忙不迭的道,但是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便不得不弱了下去。
白凤雪的外伤,早已愈合的差不多,而换骨成功,换骨者脱胎换骨,精神饱满,又岂需再花费时间养伤?
感觉到姜朔言语里的不舍之情,白凤雪道:“外面还有很多事要等我去做,姜公子,相信这段时间的外出经历,也让你明白了你自己的身份,是一个禁忌的存在。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你最好不要再离开赤云寨。”
“可……”姜朔犹豫下,反而担心起白凤雪,“你没有杀了我,还被换了情骨,性情大变,倘若回到‘井’脉族内,岂不是会被降罪?”
白凤雪安慰道:“关于这一点,姜公子你不必担心。‘井’脉探析邪骨师一脉进入中原,怕是暗藏阴谋,此事最为重要。我会查出对方下落,以此立功,将功补过。”
“邪骨师?”这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出来,却是姜怀一跟了过来,“白姑娘,你们‘井’脉,对于邪骨师入侵中原一事,有多少了解?”
“我刚才说过,了解不多,可我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便是朝廷中必定有邪骨师,而且权势极大。”白凤雪道。
“原来如此。”姜怀一眯了眯眼,神情间显的无比严肃,“当年姜朔父亲为天下众生照相,不得已改变朝运,可是不知为何,朝运不但不兴,反而衰减剧烈,原来朝廷当中,也有换骨族人,而且改势之能,要远远强于姜朔父亲。”
“这个……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事情。”姜朔弱弱的道。
“哦,你知道什么?”姜怀一有些意外。
“当初出了赤云寨,我第一个到达的城市叫作榆林,那里灾民流窜,百姓和朝廷之间积怨已深,我加入了百花门中……”当即,姜朔把从铁云帮中得知的一切,和百花门之事,也相继道出。
“如果真是如此,那百花门后,定有邪骨师指引,残杀人类取人骨换运的,唯有此族!”姜怀一断言道。
姜朔想不到自己的一个发现,背后竟能牵连出如此多的秘密。
他思考了下,接着道:“想要揪出邪骨师,最简单和有效的方法,就是暗中跟踪百花门,定能找到幕后之人。虽然因为我的缘故事迹败露,但我在武林中无名无姓,即使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信,像那么大的产业,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我而彻底抹消一切的线索。”
“正是如此,那我出去之后,先不返回‘井’脉,而是前去百花门办理此事。我武功高强,若有万一,也能成功逃脱。”白凤雪眼珠子一转,立即把自己的行动定了下来。
“不错,你的确是最佳人选。”姜怀一点点头,也赞同了白凤雪的决定。
“那好,我与你一起出去,毕竟对于百花门,我有一定的了解,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指不定我能帮上忙。”三人草草交谈,无意间发现朝廷和百花门后隐藏的巨大秘密,情绪越来越激动,商讨出来的应对方法,也越来越具体。然而此时姜朔这句话说出口,原本不断高涨的气氛却一下子停止,白凤雪和姜怀一看着他,神情异样,没有接话。
姜朔心中惴惴不安,视线在两人间转来转去:“怎、怎么了?”
白凤雪看看姜朔,又看看姜怀一,没有回答。
姜怀一绷起一张脸,道:“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姜朔苦起一张脸。
“外面太危险。”姜怀一道。
“可,我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还调查出百花门这么大的秘密吗?”姜朔企图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还好意思说,在铁云帮时,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杀死了。”姜怀一没好气的道。
“呃……”姜朔愣住,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仍不死心:“可……赤云寨里,对百花门最熟悉的就是我了……”
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就被姜怀一粗暴的打断:“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接下来,他懒的再与姜朔多费唇舌,扭过头对白凤雪道:“出寨之路,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白凤雪点了点头。
“那你先走吧,记住,一定要万分小心。”姜怀一嘱咐道。
白凤雪看了姜朔一眼,知道倘若自己不走,怕是姜朔要一直闹下去,于是她顺从的听话离开。
看着白凤雪要走,姜朔忙不迭的追上去。
然而刚刚跨出几步,就被姜怀一一把抓住了后衣领,把人给拎了回来:“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你少骗我,我一定得出去,还有很多朋友,在等着我去救他们呢!”姜朔着急的道。
“是关于你父亲的……”姜怀一再度开口。
姜朔本想继续激烈挣扎,但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子停止了动作:“什、什么?”
“你跟我来。”姜怀一道。
随后,他把姜朔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着姜朔眼神里对自己的满是猜忌和怀疑,姜怀一不由的满头黑线:“我养了你十八年,你倒好,出去转了这么一圈,就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迷的神魂颠倒,连魂儿都给丢了!”
姜怀一白了姜朔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单刀直入的道:“你的父亲,其实没有死。”
姜朔一下子愣住了。
他本以为姜怀一要告诉他的,多半是父亲的遗言,或者生平的往事什么的,哪里想的到,姜怀一却直接抛给自己这个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你……大长老……你不是在骗我吧?”情绪过于激动,姜朔语无伦次,感觉世界都变的那么不清晰起来。
“我自然不会骗你。”姜怀一满脸肃然的道,“若不是担心你出去乱闯,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姜朔直勾勾的看着姜怀一,良久良久。
他本以为会极度的兴奋,然而确认这个消息后,他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不过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泪水已经湿了眼眶,大脑里也一片空白,再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见姜朔反应如此强烈,连姜怀一都受到感染,内心有所触动。
片刻,他等到姜朔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姜怀一继续道:“其实当年,我也认为你父亲死了,不过后来,我收到了一封信,才知道他也只是借着假死消息,以逃避‘陌’组织的追杀。”
说着,姜怀一转过身,打开床头摆放的一个箱匣,从里面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递给了姜朔。
自打姜朔有记忆以来,大长老有意避免姜朔了解有关姜尚武的任何信息,这还是姜朔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笔迹。
阅读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姜朔手掌微微颤抖,虽只是通知平安的寥寥几句,但他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反复默读。
姜怀一见状,也不忍打扰他,只是默默的看着。
许久,姜朔的思绪,才从对至亲的思念中抽离出来:“大长老,这……这封书信,能不能交给我。”
姜怀一心头一动,点头同意:“这本来就是你父亲的东西,你如果想要,就交给你保管吧。”
“谢谢。”姜朔郑重其事的说了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折好,揣放进怀里。
似乎担心折了边边角角,他放入怀里时,还不忘掀开来仔细的检查一番。
然后,他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让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这才问道:“大长老,现在你总该告诉我,当年我的父亲,到底是为何触犯的换骨规则了吧?”
得知父亲没死的消息,就算压在心头的一块沉重石头被搬开,姜朔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轻松起来。
“这个……”顿了顿,姜怀一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当年你父亲做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擅换人骨,为明朝续命,强改运势,这才招致‘陌’组织的追杀,至于具体的方法,我却也不知情。其实在早年,你父亲一直在外游历,很少回寨,后来,他把你送回寨里,便自己离开,接下来,便传出来他在无极门被‘陌’杀死的消息。”
沉默了片刻,姜怀一又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而是你的实力不够,我传授你换骨之术、盘龙真气,也是希望你早日强大。等你武功得以自保时,我自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姜朔眯起双眼,道:“大长老的一番苦心,姜朔记下了,刚才无礼之处,还望大长老原谅。”
“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姜怀一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回去练功了。”姜朔道。
“嗯。”姜怀一点点头。
姜朔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姜怀一略感欣慰:“看来姜朔出去一圈,真的是变成熟了许多。”
说着,他满意的露出微笑,便要回自己的屋。
刚走了一段距离,他脚步猛的一顿:“不对,刚才他走的方向,可不是回屋的方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