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这一日,两人终于赶到九鼎山。
前不久,姜朔才费尽艰辛,逃出了这里,他万万想不到短短时间内,竟主动的再次返回。
看着熟悉的一切,令他有一种难言的感触。
“要不要歇一歇?”陈镇天担心的问。
一路上,姜朔展现出来的顽强,远远超出陈镇天的想象。
陈镇天是知道姜朔的伤势的,假如换成自己,连举手抬足等轻微的动作都会疼痛的难以做到,又何谈骑马颠簸,赶这么远的路?
“不用了,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歇。”姜朔侧过头,说了一句。
为了隐匿行踪,两人把马匹拴到外围,徒步走进九鼎山的茫茫林原中。
走了没有多久,他们便看到了外人进入的痕迹——地面上散乱的马蹄印,和人的脚印混杂在一起,践踏了遍地的花花草草。
“看样子人数不少,要小心。”陈镇天把长剑握在手里,侧过头对姜朔道。
姜朔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前行,不多时,耳边便听到了厮杀战斗声。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立即赶了过去,远远便看到一群头围黄巾的弟子,在与狼群激烈的争斗着。
“是他们!”看到对方的刹那,陈镇天的双瞳狠狠的一颤。
“怎么,陈兄,你认识他们?”姜朔好奇的问。
“是苍巾门,他们虽是武林门派,但据传背景并不干净,暗地里资助起义军,和朝廷作对,想不到他们也加入到声讨赤云族人的队伍中来。”陈镇天手指向其中一个人,“那人便是苍巾门的掌门张布,连掌门都亲自到来,可见苍巾门本身对这件事的重视。”
顺着陈镇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姜朔的视线仅仅在张布身上停留片刻,便落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迟迟无法移开:百花门——言福。
稍一寻思,姜朔便明白过来,冷笑道:“看来这苍巾门,也只是徒有其表,实质里怕是和百花门、铁云帮一流,乃是一丘之貉。”
两人潜伏在暗处观察,狼群虽猛,但苍巾门弟子训练有素,进退有据,虽仍有死伤,但整体上占据着优势。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狼啸声音,那狼群停止进攻,纷纷撤退。
在地面上,已留下它们十余匹尸体。
“一群孽畜,也敢来挡我们,真是自寻死路!”张布鼻孔中冷冷哼了下,抬起脚来,踹向一匹狼的尸体。
“诶,张兄,等等。”言福似乎发现了什么,扬起手制止张布的行动,随即从弟子手上接过来一把长剑,对准狼的尸体一软,削去它的皮肉,裸露出它的骨头。
“果然……”言福低头审视着狼的骨头,眼底有精芒闪过,随即抬起头道,“我们走,那杀人恶魔的族人,就住在此山当中!”
随即,苍巾门一行人继续向前方探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姜朔两人的视线中。
“看他们的样子,像隐隐为言福为尊,想来这个所谓的苍巾门,也是百花门的爪牙。”陈镇天忧心忡忡的道。
“走吧。”姜朔的神情变的无比凝重,加快了脚步,他们必须赶在苍巾门的前面进入赤云寨中。
不多时,他们来到入口处的水潭。
不出所料,前来寻找赤云寨的武林人士,早已在此地汇聚。
仅仅是粗略的看过去,便看到大批的人马,五花八门,人头攒动。
但真正令两人震惊的,是这批人马保持着相当的默契,除了偶尔碰头交流一下,是否有什么新的发现外,各行其事,彼此间没有任何的矛盾冲突。
“姜朔,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陈镇天问道。
“等。”姜朔道。
“等?等到什么时候?”陈镇天眉头一皱,提议道,“继续等下去,到来的武林门派只会更多。如果是因为他们在场,你无法进入的话,我可以替你引开他们。”
姜朔吃惊的看着陈镇天,发觉他并非是开玩笑。
他们只有两个人,面对的是来势汹汹的众多武林人士,单单一眼看过去,就不下百人之数。
陈镇天武功虽强,但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倘若一露面,只怕是难以成功逃脱。
姜朔心底生出一丝暖意,最终说道:“还是再等等吧!”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日光西斜,夜幕降临。
而情况的确如陈镇天所预料的那般,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到来,并且其中的大多数,选择在潭边安营扎寨。
其中不乏武林高手,若非姜朔两人极擅隐藏,只怕早就被发现。
通过一整天的观察,姜朔已基本上摸清了敌人的行动轨迹。
他屏住呼吸,认真盯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忽然双眼一紧,道:“跟我来!”随即,他直接窜了出去。
呆在旁边的陈镇天,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眼见姜朔行动,他行动迅速的立即跟上,尽全力保持着两人步伐的统一,以免拖累到对方。
幸好姜朔在赶路之时,有意放慢速度,照顾身后的陈镇天,因此,两人配合默契,并没有被人发现,一路迂回绕路,一直潜伏到潭水边。
“他们支起帐篷的地方,便是赤云寨的入口处,我们必须从这边潜过去。记住,水路很长很深,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姜朔压低了声音,认真的提醒道。
姜朔对自己的水性很有自信,但是第一次被姜怀一带下来时,他仍然险些坚持不下来。
感受到姜朔语气里的认真,陈镇天神情肃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接下来,两个人借助粗壮树木的掩护,动作轻柔的下水,由于敌人就在不远处,他们必须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而且不能露头,要一直隐藏在水里。
两人入水,做好充足的准备,姜朔对陈镇天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当即深深的吸进一口气憋住,潜入水里。
由于光线昏暗,陈镇天只能根据水波的流动,跟随着姜朔的路线。
起初他虽听进了姜朔的提醒,但自认水性极佳,倒没有太担心。然而,当他钻入那盘根错节的树根中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最后的一段距离,对于陈镇天而言就是难言的煎熬。
最终,还是在姜朔的帮助下,他才成功的露了头。
然而此时,他早已憋的不行,两眼发黑,剧烈的吸进一口气,反而一路向上窜进了脑袋里面,差点直接昏过去。
“怎么样,陈兄,你没事吧?”姜朔伸出手,为他抚着胸口,担心的道。
他深受陈镇天的行李所感动,因此不想把他留在外面,却想不到险些害了他。
“没、没事!”缓了好一会儿,陈镇天才恢复过来,剧烈的咳嗽出两口脏水。
他知道姜朔内心着急,拉着姜朔的手肘站起来,道:“我们还是快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你的族人吧!”
姜朔还是放心不下陈镇天,又关心的询问了两遍,确定他当真没事后,这才继续办正事。
穿过地下通道,从布下障眼法的出口处走出,陈镇天一出来,被月朗星稀下的幽深树林惊的呆掉。
夜风瑟瑟,裹胁着泥土的清香和草木的味道,扑面而来,令陈镇天心旷神怡,刚才被水呛住的阴霾和不适,瞬间烟消云散。
久经江湖的厮杀,闻惯了鲜血的味道,初次置身于这世外桃源中的环境中,陈镇天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洗涤。
“陈兄?陈兄?”看到陈镇天的反应,姜朔感觉到十分不解,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虽觉风景秀美,便根本不值得自己如此陶醉。
连唤了两声,陈镇天被唤醒:“啊?啊!是我失态了!”
“无妨,快跟我回寨子去吧!”敌人已兵临城下,形势紧张,姜朔必须尽早的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姜怀一。
陈镇天点了点头,跟着姜朔往前方冲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对外界之人,提及赤云寨所在吗?”两人刚刚迈步,一道带着呵斥意味的声音从旁边传出。
紧跟着,一道人影从树后慢慢走出来,赫然是姜怀一。
姜怀一背负着双手,淡淡的看向姜朔,眼神里隐隐带着质问。
“大长老,我……”姜朔侧过身看了一眼陈镇天,解释道,“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他拼死拯救,我早已被邪骨师一脉杀死掉了!”
“哦?”姜怀一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眉尾微微扬起,看向陈镇天。
姜朔连忙在旁边低声介绍:“这位是我们赤云寨的大长老。”
有些愣神的陈镇天连忙收起平日的轻佻,神情肃然,毕恭毕敬的抱起双拳:“晚辈玄明派陈镇天,拜见大长老。”
说话之时,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上挑起,瞄了姜怀一一眼。
仅仅一眼,陈镇天全身一震,只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姜怀一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姜怀一不怒而威,认真的审视着陈镇天。
陈镇天只觉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不知不觉间,已然汗如雨下。
“大长老……”姜朔劝道,不解姜怀一为何如此针对陈镇天。
终于,姜怀一的表情松动了些,声音缓和的道:“走吧,回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