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总。”
  车子启动,那些保镖上了另外两辆车,跟在我们的车后面。
  车内,我倚靠在车窗那边,有意地离他远一些。
  祝未臣斜睨了我一眼,墨染般的眸子,一抹冷冽的光。
  我恍若未觉,扭头看向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街景如走马观花一般不断后退变化。白天的A市,反而不如夜晚热闹喧嚣。
  手再次被握住,宽大的掌心,干燥温暖。
  我无意间瞥了一眼,还是忍不住被他手指吸引,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我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像祝未臣这样的人,肯定是上帝精心捏造的最佳杰作……完美得不可思议。
  趋近于假象,而不是真实的存在。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在一处别墅前停下。
  祝未臣率先下了车,将手伸向我。
  我低着头,内心有些纠结,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认命般把手递了过去。
  祝未臣牵着我,走向别墅,到门口,他珍重地说:“陆曼,这,是我们的家。”
  我抬头看了眼眼前这座价值不菲的别墅,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家’这个词,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神圣的存在。
  因为有‘家’的存在,我知道不管我在外漂泊多久,我漂泊多远,都会有一个可以让我毫无顾忌地停留依靠的地方。
  可我的‘家’,被摧毁过两次。
  第一次,是被杨杰和李薇薇,他们的联手背叛,让我失去了那个我曾以为是归宿的家。
  而伴随着我出生至成长的那个家,却因为我爸的离世而支离破碎,没有了顶梁柱的家,在倾塌的边缘,岌岌可危。这一切,都是因为祝未臣的母亲。
  现在,那个杀人凶手的儿子,却说,要给我一个家?
  多么讽刺?
  我嘴角慢慢牵了一丝弧度,似讥似讽,又在唇边隐匿。
  祝未臣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曼曼,我们重新开始,只有我们两个,这是属于我和你的家,还有我们未来的宝宝,你相信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祝未臣的话……
  其实,相不相信,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和他之间,存在太多无法调和的矛盾,他给的怀抱,我不敢放任自己去依靠。
  爸爸的仇,我无论如何都得报!
  “……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缓慢而轻和的响起。
  祝未臣情绪有些激动,他抱住了我,埋首在我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曼曼……”他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
  我轻声应着:“嗯。”
  他对我心存愧疚和爱意,这就是我对付祝夫人最佳的利器。
  我抬眸看了看天空,阳光白的晃眼,我唇角缓缓弯起。
  看,陆曼,其实你也是个卑鄙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别人对你的好。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在我被推向地狱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一只脚踏入地狱的人,又怎么可能纯良?
  别墅的门一开,里面便有人跑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微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和善。
  “先生,太太,欢迎回家。”她弯着腰说。
  “这是秦姨,我们家的保姆。”
  祝未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强调“我们家”这三个字。
  我点了点头,看向秦姨,“秦姨您好,我是陆曼。”
  “太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成,我手脚很利落,干活很快的。”
  “好。”
  祝未臣带着我上了楼,楼梯左边向阳的是我们的卧室,对面是一间空房子,右边最里边是客房,旁边就是一间书房。
  卧室布置的很温馨烂漫,祝未臣喜欢冷色调,可这个房间,从床到窗帘,到地毯,再到沙发,都是鹅黄色的暖色调。
  看得出来,他尽量在迁就我的喜好。
  “喜欢吗?”他开口问道,语气里暗藏了一丝期待。
  我就算再怎么不满,也没办法对他的这份心意表示无视。
  我点了点头,说:“喜欢。”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累。”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走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些,阳光洒了进来,一层金色的光影,在暖色调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暖。
  祝未臣见我在沙发上玩手机,他也没管我,从一旁书桌上拿了电脑,在我旁边坐下。
  他打开电脑,一边看文件,修长的手指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怎么不去书房?”
  我疑惑问道。
  他要有公事要处理的话,去书房不是更好吗?
  “不去,陪你。”他想也不想地说,期间,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
  可我听着他的话,却觉得心里又涩又甜,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并不好受。
  “我累了,我去睡一会儿。”
  我突然站了起来,往床那边走。
  祝未臣终于停下了打字,我没再听到声音,内心有些忐忑,回头看他,却见他正抬看我,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我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
  在我躺上床之后,他没有再敲字,而是合上电脑,开门走了出去。
  我这么明显的疏离,他肯定感觉得到,就算是如此,他还是在尽量忍让着我,顾忌我的感受。
  而我,竟然和江少华一样,不怕死的,一遍遍试探他的底线……
  我抬手挡在眼前,忽而自嘲般笑了起来。
  “陆曼,你真是矫情!”
  一边利用人家,一边却又贪恋人家对你的好。
  想疏远他,却又害怕真的被他疏远,什么时候,我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
  原本只是当个借口上床躺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
  下午秦姨来敲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了。
  “太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先生在饭厅等您。”
  “好,我马上来。”
  我动作麻利地起了床,到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
  到饭厅,祝未臣坐在那儿,他的面前,已经摆好了饭菜,而他的对面,是一副空碗筷。
  那就是我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