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血族的人?”黑衣人忽然问道。
绿漪心中一震,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然而见他瞬息之间取来火酒,神通广大,也不敢欺瞒他:“是,是的。”
黑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绿漪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冒出了一肚子问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道:“冰雪霜酒和火酒都是血族的珍贵东西,一个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拿得出冰雪霜酒又能让金戬毫不怀疑那是火酒说明她即可以搞到火酒又可以那道冰雪霜酒。”
绿漪点了点头:“说得对!”
黑衣人道:“所以,你不但是血族的人,还是一个地位十分高贵的血族人。”
“那你……”绿漪咬了咬嘴唇,“那你还放心把金戬交给我啊?”
黑衣人道:“我不是相信你,我相信的是金戬。”
绿漪忍不住扑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喝了一辈子的火酒,到头来却分不清楚什么是火酒,什么是冰雪霜酒,这样的傻子,你还相信他。”
黑衣人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为了救你他吃了多少苦?”
绿漪心中一颤,想要说话,却感到一丝甜蜜从心里蔓延出来,一时感到又羞涩又惊惧,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继续道:“他肯受那么多苦救你,必然也是认定你不会害他!”
绿漪心里一颤:“可惜……”
黑衣人眉头一皱:“可惜?”
绿漪道:“可惜我还是害了他。”
黑衣人笑道:“他把阳极金丹也喂给你吃的时候,就说明了他不在乎为了救你而受苦。”
绿漪轻抚这金戬的额头:“可是这个傻瓜,连自己救命的东西都……”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洞外的海水:“还真是像他。”
绿漪细细的看着怀中沉睡的金戬,只觉得自己的心全被一股甜蜜的感觉占满,她默默的享受着这股甜蜜,没有说话。半晌,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火酒你是怎么取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笑了笑:“火酒自然是在你们火族偷出来的。”
绿漪一怔:“什么?”
黑衣人道:“我去了一趟火族,找到了你们存放火酒的地方然后进去取了一坛火酒出来。”
绿漪道:“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本想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你就能突破这样陡峭的冰柱而后感到火族,偷出火酒,在赶回来?但是刚要问出口,却又不自觉想起他平日里的来无影去无踪,觉得这样对他也不算什么,便改口说道,“血族火酒虽然珍贵,却也不像麻鬼血光那样被锁在重重高阁之内,你要盗它原也容易。可是这冰壁如此陡峭,你居然能瞬息之间来去自如,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黑衣人道:“这里是‘极度深寒’虽然都是冰天雪地,但是上方与下方的温度差异还是有天壤之别,冰柱上面虽也是长年冰封,冰柱低下的寒冷却是冰柱之上的十几倍。我在冰柱上面适应了十几年才一步步的走到冰柱下面,渐渐能够克制整个极度深寒的冰寒之气。而你们的运气十分不好,一来就坠落到了整个极度深寒的最底部,也是最寒冷的地方,当然会觉得寸步难行。”
绿漪睁大了双眼,道:“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吗?”
黑衣人嘴角一斜:“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了。”
“啊!”绿漪觉得不可思议,“几千年?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上几千年呢?”
黑衣人微微一笑:“这里除了更冷一点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绿漪四处看了一眼:“怎么会没有什么不同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不会寂寞吗?”
黑衣人眉尖一颤,露出一丝苦笑:“自从没了她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是更深的寂寞。”
绿漪眉间动了一动:“她?”
黑衣人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绿漪见他本来冷峻的如同冰刻就的脸上,瞬息之间闪过无数热烈和痛苦的痕迹,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必然是一个十分沉重和痛苦的身影。便不再提起,将话题岔开:“可是你好像很在乎金戬?”
黑衣人把头抬起来,遥遥望向洞外那依稀看见的冰柱上方:“是啊,金戬这个名字,本来对我来说已经十分久远了。”
绿漪道:“久远?”她看着怀里那张比自己还要稚嫩的脸,“他,久远吗?”
黑衣人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一个金戬。”
绿漪道:“难道还有另一个金戬?”
黑衣人好似显得有些意外:“你不知道?”随即将绿漪上下大量了一眼,“是啊,你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你还太年轻了。”
绿漪道:“太年轻,怎么说我也没有这个金戬年轻啊!你说的那个金戬究竟是什么人啊?还有你是究竟又是谁?为什么这个比我还要小几岁的小子也会叫金戬?”
黑衣人笑了笑:“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却要我从哪里开始回答?”
绿漪道:“就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黑衣人身子一震:“我的名字……哈,名字,几千年来连我自己也不曾听过我的名字了,你,就叫我刀卿吧。”
绿漪道:“刀卿?”
黑衣人没有理会她,径自开口说道:“我与金戬本来都是海上世界的修道人士,修炼成仙乃是所有修道之人共同的梦想,而到了我们这一代修仙一途更是变得无比艰难和黑暗,天界把持了修道者的进身之阶,他们在我们的修道之路上无端设下许多险阻,在下界笼络人心拉帮结派,以帮助自己的权力斗争。”
“而更有一些黑心的天神,为了阻止自己政敌的手下成仙,便偷走仙籍,令人家几世的苦苦修行成为画饼……”
“呵呵……”绿漪忽然一声轻笑。
刀卿一怔:“你觉得好笑?”
绿漪道:“我是想啊,我们中海之中人人都为了资源忙碌,以活下去为根本,没想到还有‘修仙’这样的一种活法呢。你们海上世界的人可真会玩儿。”
刀卿又是一怔:“哈哈,你说的对,可真是会玩儿啊!”随即目光变得深邃,令人难以琢磨,接着又不无感慨的说道,“可是玩也好,不是玩也好,大家都在这一件事情上付出了时间和心血,就想要通过他得到一些回报,就算是玩也要获得一些开心快乐。”
绿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可是听你那么一说,修仙这个游戏,似乎并不太好玩了吧?”
刀卿道:“那个时候,的确是不怎么好玩了。而我所说的那个金戬便是在那个时候,窥出了其中的奥秘惊悟原来苦苦修炼到头来不过是上天界的玩物而已。便发下宏愿,将自己的身体沉入沉沦海,利用沉沦海的水压将自己的身体化为水中万千浮游,从每一个浮游开始修炼,历经了不知多少年将每一个浮游都炼成了金仙的实力。而我与他志同道合,也跟他一块来到了沉沦海修炼。”
“但是我却没有胆量和野心把自己分解成数以万计的浮游来重新修炼,就保有这原本的形态在海中行走,所以较早来到中海。等到金戬的浮游分身大部分都有了金仙的实力,返回海上世界筹备反对上天界的事情时,中海的乱局刚刚出现:
就算金戬这个名字已经不为你们血族人所知,但是那个时候中海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你们必然是十分的清楚,那个时候,本来透出海底太阳光线的深海,忽然变成了深黑一片,遮盖了中海的光源,半点光线也透不出来。中海的生民因为生活资源的短缺而陷入战乱之中,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金戬为了找我来到了深海,看到这番景象十分的不忍,就想尽办法,利用自己在海上世界的几百分身在南北两极采来五光之精,再用水母族的千年珊瑚,并从当时有中海明珠之称的珠遗族借来千年璎珞融合五光之精,将两者炼成不断孕生崇华圣耀与麻鬼血光的璎珞珊瑚。孕生出两团光耀保证血族和冰原族的光照资源。”
“我想起来了!”绿漪忽然大叫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我父亲说过,是有过这样一个人,原先一心帮助冰原族和血族渡过难关,是两族共同的恩人,但是后来两族交战的时候,却偏向冰原族帮助他们对付我们血族,杀了我们血族不少人。”
刀卿冷冷一笑:“哼,如果金戬真的是嗜杀之人,那当初就不会管你们中海的事情,直接会海上世界谋划反对上天界的是岂不省时省力何必费力气与你们纠缠。”
绿漪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们血族的传说里就是这样说的。”
刀卿说道:“那是因为你们血族心胸狭隘,当年因为冰原族无处可居,金戬率领他们将中海之中漂浮的十几座冰山融成一座大冰山也就是现在的极川冰原,此举令血族以为金戬厚此薄彼,从此对金戬不在以礼相待,金戬便在冰原族小住了几日看到一切底定之后,起身离开了沉沦海。并没有参与后来愈演愈烈的两族争斗,何来杀害你们血族之人一说?定然是血族中的人对金戬心有定见,故而流传对金戬名声有损的流言。”
绿漪哼了一声,道:“反正不不是那个时候的人,什么也没有看到。”
刀卿说道:“哼,也没有必要必须让你信服。”
绿漪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后来呢?”
刀卿道:“后来,我因为惹上了不小的麻烦,成为了中海公敌,所以便在极度深寒隐退,金戬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给我带来了几十颗珍贵的阳极金丹,让我抵御这里的寒气。”
绿漪指着怀里的金戬说道:“后来你就凭借这些金丹,炼成了专门抵抗寒气的功夫?可是为什么小海狗的名字也叫金戬啊?”
刀卿眉头一皱:“小海狗?”
绿漪一咬舌头,低下头去:“这,这是……”
刀卿一笑:“这就是所谓的昵称是吧?”
绿漪摸着脑袋点了点头。
刀卿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无穷的温暖与淡淡的忧伤。
绿漪看着他,想到,这个刀卿看上去冷峻无情,却是面冷心热起先并不知道小海狗是金戬还怕我们冻死给我们送来鱼辣汤,虽说如此,却也可以看出来他不喜欢多话,今日却是讲了这么多,而且面目和蔼,笑容可掬,必然是想起了什么令他心里感到温暖的事情,眼中却也有着哀伤的颜色,想来那件事情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是啊,他说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成为了中海的公敌,莫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这样的伤心事还是不提的好。
刀卿那里知道她的诸多想法,只是继续说着自己与金戬的种种故事:
“我在这里隐居了数千年,渐渐被外面的世界遗忘,也渐渐遗忘了外面的世界。忽然有一天,我的老朋友——冰原族的族长极道艮王怀中抱了一个婴儿找到我,告知我璎珞珊瑚失去效用的事情并说其中的崇华圣耀化入了他所怀抱的那个婴儿体内,而那个婴儿也被血族的族长绿鳍暗中下了冰心映血之毒,毒发时候心就会变得冷如冰块,并且渐渐将冷气投入血中,血在心脏中循环,越来越冷……”
“你胡说!”绿漪忽然叫道,“不可能,我……”她本想说,我爹才没有那么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父亲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觉一时语塞。
刀卿却是问道:“你,你什么?”
绿漪赶忙低下头去:“没,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血族尊主,不会那样做的。”
“哈!”刀卿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很了解他吗。”
“我,我没有!”
刀卿反问道:“若非是中了冰心映血,试问心血通寒的症状从何而来,天生血寒之症,在中海之中从未有过先例,而且此时也有极道艮王和水母长老樱中雪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是假的?”
绿漪一时没了话说,加上自己心里也却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行事手段不是良善之辈,又不敢让刀卿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害了金戬之人的独生女儿,心虚加上理亏再加上有意遮掩,她无法向平时那样做出满不在乎的神态,哼一声不理不搭,只好再一次的低下头,心中噗噗乱跳,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刀卿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认可了自己的话,便继续方才的话题,续道:“极道艮王知道我跟金戬交情颇深,哪怕仅仅是因为崇华圣耀无缘无故化入他的体内,我也会因此而助他躲过难关,所以便带他来找我,我便将所生的唯一一颗阳极金丹交给了他。
“就在前几天极道艮王又来找我,说是金戬已经长大成人,却是一心要下那深海黑渊去看看,因为这极度深寒与深海黑渊相距不愿,托我多多注意,若是看到有个少年想要入深海,便马上阻止他。
“而后我就发现了你们,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你们这样掉下极度深寒,单凭自己的力量是万万走不出去的,我有心帮你们,却也要监视深海黑渊所以就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你们送些食物。”
绿漪此时心中千头万绪,乱作一团,刀卿所说只听了个十之八九却也能理顺其中的意思,便说了几句道谢的话。
刀卿看了绿漪怀中的金戬一眼,道:“看来这一次又是金戬想要入深海,而你却要阻止他,争执之下,你们二人不慎跌入这极度深寒的吧?”
绿漪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一次金戬不是为了去深海黑渊才掉落到这里来的,而是为了执行另一项任务。”
当下绿漪便将黛狼图失踪,蜉蝣族再次现身中海,珠遗族的血案沉渣泛起等等一系列事由向刀卿说知,只隐瞒了自己是绿鳍的独生女一节。
刀卿仔细的听着,及致听到珠遗族与蜉蝣族一节,不觉全身发抖,目中喷出火来。
绿漪见了心中暗暗思量或许与他自己的伤心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