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昆仑血掌
黑衣女子与墨红对视一眼,一齐露出微笑,又一起皱眉——毕竟切开一个人的胸壁释放里面的毒气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们这些江湖儿女,切开别人胸壁的时候多半是为了杀人,为救人而切开别人的胸壁,那是钟离昧那样的神医才做的事。
一想起钟离昧,墨红心里就忽然涌上来一股很坚定的感情,不久前这位老人在自家的密室里对自己衷心相爱的医道以身相殉,墨红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亲眼看到那个过程自己是没有勇气跟着木流光一道去海南的。
黑衣女子已经拔出了匕首,手却在发抖,木流光的衣襟也早已敞开,黑衣女子望着木流光的胸膛,却迟迟不敢下刀。墨红紧紧的握了握自己的匕首,迟疑道:“我,我来……”
黑衣女子回过头,不信任的看着她:“你?”毕竟墨红手里的那把刀,是为了杀死木流光而拿出来的。
木流光抬起头,道:“放心,语妹,小语她是不会真正伤害我的!”
黑衣女子看了墨红一会儿,默默让开了身子。
墨红急忙走过去,蹲下身子,与木流光目光一触,墨红浑身一颤,心下暗道:“救他,一定要让他没事!”
手中的刀已经刺进木流光的皮肉,木流光为了不影响她,紧咬住牙不发出一丝的声响,但鼻息却无法控制的加重。
“‘小语不会真正伤害我的!’我真的没有伤害到他吗?他的确对不起我,可自己却从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他吗?”
尖刀在木流光胸前划出一道血痕,“嗖”的拔出,墨红将木流光扶起,木流光凝神打坐,过了一刻,只见一股黑气自他胸壁上的伤痕中弥漫而出,木流光面色渐渐红润,缓缓睁开眼,见墨红就坐在自己身前,而那黑衣女子却是远远站在数丈以外,木流光对墨红微微一笑:“你辛苦了,小语!”
墨红眼神复杂的低下了头。木流光挣扎的站了起来,墨红扶住他:“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木流光道:“是我们该上路了,我们不能再在路上耽搁了银仙不知道怎么样了?”
黑衣女人颤声道:“都怪我!”
墨红看了两个人一眼:“好,我退出。”
“你说什么?”木流光不解的问。
墨红看了看黑衣女人,又看看木流光,道:“她是木摇尘的母亲对吗?”
木流光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墨红忍着泪看着黑衣女人道:“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开木流光和木摇尘,但是现在……一家三口本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木流光张开了口,欲言又止。
墨红凄然一笑,道:“我只是个外人!你应该知道,你们两个、木摇尘、我,这样的四个人一起走,一定会麻烦不断,争吵不断。最该退出的是我,木流光,你,你,你到了海南一定要小心,一路上也一定要小心,我,我……”
墨红猛地一转身,跨上马,打马狂奔而去,她害怕再不走自己会哭的倒在地下。上了马之后,眼泪就夺眶而去,身后木流光大:“小语,等一下,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墨红听见了,却没有停下来。
木流光只好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模糊,他感到自己的心也在模糊,模模糊糊中却又有一阵痛意传来,这股同意如蛛网般在胸腔里放射开来,搅翻五脏六腑,切入骨髓。
“我不只是在用我的心爱着你,我的腑脏,我的骨髓,都在爱着你,都会为你燃烧,这种感觉,你有过吗?”
这感觉真正袭来的时候,木流光却必须要忘掉痛苦,因为面前还有一条他必须要走完的路。
木流光带着黑衣女子,回到那间小屋的时候,小屋里已经没有人,确切的说:已经没有了活人——死人反而多出来两个——两个死人头上都有字,一个是“说”字,另一个是“道”字。
看到这两具尸体,木流光震惊的几乎站立不住:“是谁干的,木摇尘呢?”
抢进屋子里,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拿起来看时,只见写道:
“大侠如晤
鄙人久闻大侠威名,不敢与大侠正面交锋。所幸鄙人不是大侠,偶尔做点小人行径,也不视为人生大恶。
令爱现在鄙人手上,两个死人只为叫大侠知道小人的手段。若大侠想见爱女,由此南行。
小人一枚”
木流光看罢,连忙抢进门口,扳过来一具尸体,右手姆食二指在他两颊上一捏,那人口大张,一股脓黄色的体从他嘴里涌出,如喷泉般,狂涌不止,其中破碎的肚肠、腑脏依稀可辨。
“昆仑血掌!”木流光大惊,“语妹,木摇尘有危险!”说着回头去看黑衣女子,却见黑衣女子目光闪烁,惊魂甫定,却似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一样,在女儿失踪的消息之下,竟仿佛另有心事一般。
木流光疑道:“你怎么了?”
黑衣女子道:“没,没什么,什么是昆仑血掌?”
木流光道:“是一门邪功,既有阳刚之力,又有阴柔之劲;中了昆仑血掌的人,会在体内生出一股怪力,这股怪力会与自己本身的内力相撞,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噬自己的五脏六腑,内力越高,反噬之力越大,所受的伤害也就越大!”
黑衣女子道:“那眼下,木摇尘岂非非常危险!”
木流光道:“奇怪的是‘昆仑血掌’早已失传,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劫走木摇尘?如果是为了阻止我们前往海南,为什么不索性让我们回去,反而让我们继续往南?”
黑衣女子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按照这个人所说的,向南走。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一定要救出木摇尘的!木流光,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将木摇尘养大,真是辛苦你了。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我求你不要告诉木摇尘,我是她的娘。”
木流光一怔:“为什么?”
黑衣女子低下了头:“我不能告诉你。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瞒住她的?”
木流光道:“她小时候经常问我,她的母亲在哪。我告诉她,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呵呵,这是一句很敏感的话,也是一个父亲向女儿隐瞒母亲去世时常说的话。后来,木摇尘长大了,在她心里,或许早已以为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黑衣女子道:“就让她这么以为下去吧,她也不会想要一个妖怪一样的女人,来做自己的母亲。不要再提我的名字,就叫我,叫我谢子语吧!”
木流光皱眉道:“到底为什么,语妹,你应该知道我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比如你这次为什么会重新出现,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肯与木摇尘相认,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
“不要说了,”黑衣女子道,“我不会告诉你的,至少现在不会。记住了吗以后我叫谢子语,现在就让我们同心协力,一起去将我们的女儿救回来!”
谢子语以为自己再见到木摇尘的时候,她必定会被人缚住手脚,封住嘴巴,绑在一根柱子或是椅子上;可是没有,现在他们看到的木摇尘正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被绑缚,行动自由。
木流光以为自己如果再想见到木摇尘,肯定要大费一番周折,但是也没有,他们离开木摇尘失踪的小楼,快马加鞭向南五十里入了一个村镇,在村镇的唯一一家客栈里,就见到了木摇尘、八字胡、八字胡仅剩的一个兄弟,三个人身旁还有一个灰衣人,他身材高大健硕,皮肤粗糙的令人看上一眼,就想起踩在沙粒上的感觉。
唯一的客栈,仅有的客人。
是这灰衣人赶走了其他的客人,还是这小小镇甸无人问津?
木流光看了木摇尘一眼,嘴角微微一扬:“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跑?”
木摇尘道:“我跑了,跑了三次。”
“结果呢?”
“结果每次跑出三里,这个灰衣人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木流光道:“跟他打呀。”
木摇尘叹了口气:“打了,我一共刺了她二十三剑。”
木流光看了那灰衣人一眼:“看来都被他躲了过去。”
木摇尘道:“他一剑都没躲过去,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有躲。”
木流光讶异道:“他就干等着剑落到他身上?”
木摇尘道:“不错。”
木流光道:“那,你伤了他没有呢?”
木摇尘道:“他伤了我的剑。”
木流光道:“你的剑呢?”
木摇尘道:“断了。”
木流光道:“若不是你的剑断了,你还是会刺他的,对吗?”
木摇尘道:“剑断了我还是刺了他十三剑,可是随后我的剑就断成了十三节。‘
木流光道:“你刺了他十剑之后,你的剑便断了,你又刺了十三剑之后,你的剑却断作了十三节,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你刺他第一剑的时候就发力震断你的剑。”
木摇尘道:“对。”
木流光道:“好!”
一个人被刺了二十三剑,人未断,剑却断了。这样的武功,岂非不是好的?
木流光又问八字胡道:“你们是不是男人?”
八字胡道:“是。”
木流光道:“那为什么不反抗?”
八字胡恨恨道:“早在小楼里我们就已反抗过了!”
木流光道:“可你们死了两人。”
八字胡眼里渗出泪光:“不错。”
木流光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亲手给他们报仇。”
八字胡道:“我不但想了,而且做了,我甚至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木流光道:“你用什么法子?”
八字胡道:“我用‘霹雳雷火弹’!”
木流光双眉一簇:“听说,那玩意儿一旦爆炸,方圆十里之内满目疮痍?”
八字胡道:“不错。”
木流光道:“你怎么做的?”
八字胡道:“我抱住他,用嘴咬断雷火弹的引线。”
木流光道:“然后呢?”
八字胡道:“然后我就被他踢出了半丈远,而雷火弹却直窜到了百里之外。”
木流光道:“你是怎样判断,它到了百里之外的?”
八字胡道在:“听它爆炸的声响。”
木流光剑眉一竖:“如果我在场,我一定会杀了你。
八字胡一怔:“为什么?”
木流光问道:“你想与他同归于尽,木摇尘想不想?百里之外如果有人居住,他们想不想?”
八字胡叹了一声:“这么说,我确实该死!不过,有个人更该死!”
木流光道:“谁?”
八字胡道:“尉迟为。”
木流光道:“尉迟为?”
八字胡道:“一个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却将他出卖,将他囚禁,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木流光道:“的确该死,他在那里?”
八字胡朝那灰衣人一努嘴:“就在这里!”
灰衣人呵呵一笑:“世间之事,何当为?何不当为?故,欲迟为。木大侠安好。”
木流光道:“你就是司马山庄的总管,尉迟为?”
灰衣人笑道:“不错。”
木流光指着八字胡道:“可听他的意思,仿佛是你把司马山庄的主人给囚禁了。”
尉迟为道:“不错。”
木流光道:“那,你又为何这么做?”
尉迟为道:“只因我除了是司马山庄的总管之外,还是赵王府的总管。”
木流光眉毛一竖:“你就是赵王府的总管?”
尉迟为道:“不错。”
木流光道:“昨晚我碰到一个人,据说他曾调戏过你的小妾。”
尉迟为道:“他在哪里?”
木流光道:“我已经替你把他给杀了。”
尉迟为道:“那我该谢谢你了。”
木流光道:“是的,请你把女儿还我吧!”
尉迟为仰天大笑,谢子语暗运毒功正准备趁他大笑时偷袭,不料,尉迟为竟忽然大叫:“好好好,接着!”
只见他右掌倏地向向木摇尘一指又转向木流光,木摇尘的身子便如风中落叶般的飘向木流光,木流光轻舒猿臂,将半空里的木摇尘揽入怀来。
尉迟为大笑:“你倒不疑有诈。”
木流光道:“只因我明白了一件事。”
尉迟为道:“什么事?”
木流光道:“在你面前,我若逃三次,你便会追回我三次。”
尉迟为道:“你若再逃第四次呢?”
木流光道:“第四次,你不会再有余力追回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我杀了。”
尉迟为眉头一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木流光道:“因为‘昆仑血掌’,司马山庄的两大弟子武功不高,你竟能以昆仑血掌的反噬之力令他们一掌毙命,这说明你的昆仑血掌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而昆仑血掌这样的武功,简直可以说是天下所有武功的克星——除了养蝶人的‘息隐掌’。”
尉迟为微微一笑:“昆仑血掌还告诉了你什么?”
木流光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