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凤梧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秋雨兄呢?”
烟陵答道:“他去处理王家的事情了。”
烟凤梧心中一动,不再说话。
原来,当日大家处置了极乐馆后续事宜之后,便商量如何处置王家,离魂真人因为是当时人,所以不发表意见,而龙骧真人力主由自己和道胤真人处理这件事。
龙骧真人的本意是从王家这件事情上捞点油水,最好是把那让人一吸就上瘾的药粉给得到手里头,这样一来龙谷宗就可以号令天下英雄了。
三大宗道貌岸然,却是个个心怀私心,为了相互制衡,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更是贪心不足,什么事情都想占一占便宜。这些事情烟家早已看在眼里,当时烟风天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想利用那毒粉继续害人,烟风天断不容这样的东西再祸害江湖,便说道:“道长有所不知,之前我们发现王家贩卖毒矿粉一事,那个时候王家家主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家中总管王权身上,当时为了证明他的清白,由我们烟家和玄机门公认,让他研制出解毒的灵药,如今我们知道他们非但没有研制解毒灵药,还继续研制毒药害人,自然该由我们来制裁他们,这样也好给江湖一个交代。”
龙骧真人正要说话,道胤真人道:“烟家家主说的没错,凡间江湖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眼下,百武联会举办在即,我们还是各回宗门,准备比武事宜去吧。”
说着,拉着龙骧真人的手,飘然而去。
龙骧真人无奈,只好跟着他走了。
烟风天便派烟秋雨,赶赴龙王城去捉拿王家家主王龙,以及留在龙王城中的其他王家众人。
烟凤梧担心王龙得到消息,先一步逃跑,当即带上一对精兵,轻装饱食,赶赴龙王城。
却说王龙,等了好几天,都不见胞弟王兴回来复命,已经知道是凶多吉少,过了几天忽然有极乐馆被攻破,王兴被烟家的人抓住,魂决宗因为龙骧真人的相助而幸免于难,却是将罪过全推到了王家头上,王兴等人被龙骧真人做主全部处死,等一系列消息传来。
王龙听了这些消息,当即大喊一声,呕血数升,卧床不起。
王龙重病期间,结发老妻与两个幼子,随侍在侧,王龙醒来,说王家危在旦夕,让他们赶快逃走。
老妻闻言当即涕泪满面,说家中有人逃走,然而逃到半途遇上烟家大公子带人给驱赶了回来,那烟家大公子烟秋雨已经来到龙王城外,不日就要到王家来抓人,是在是无路可去。
王龙长叹一声:“事情何以至此啊!”叹罢,又呕出一口血,重新昏厥过去。
王龙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刚睁开眼,便问:“烟秋雨来了没有。”
老妻道:“据说是昨夜进的城,正在休整,进城之前已经将所有出路封死。这是一定要让我们死就对了。”
王龙忽觉腹中饥饿,忙问有吃的没有。
当时,正是七八月秋收世界,新产的作物正在丰收,王龙家中正准备吃庆丰收的宴会,准备了好些食物,还有过年时就已经熏在灶台上的腊鱼腊肉腊鸡,王龙平日里爱吃腊味,此时既然要吃,老妻便去灶台上取了一些,配上与本想与家人一块庆丰收才吃的肴,收拾了差不多一桌子,足够四个人吃的,王龙又叫多拿些,酒也摆些上桌,说连日来,不曾好好吃饭,更是许久没有一家人同食,要两个幼子也坐了,跟老妻一块儿喝上几杯。
老妻和幼子都坐了,王龙也下了床,穿戴的整整齐齐,酒菜已经摆好,一家人分次第坐了。
王龙端着酒杯,忽然说道:“四十年,我王家只发际了四十年,我王龙只让你过了四十年的好日子,可怜咱们两个幼子,锦衣玉食养着,养成了却要让他们去受苦。”
老妻听着,不觉扑簌簌落下泪来。
王龙喝了一口酒,道:“细细想来,我还已经许久不曾与你们亲近,今天这应该是我们最后……”
说到这里,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烟秋雨带人冲了进来。
原来烟秋雨带人前来王家抓人的事情,在王家早已传开,家人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故而烟秋雨带人一路走来,却是没有听到什么嘈杂的声音,更是无人通禀。
烟秋雨一进王家就想起当年小雪的死,心中义愤填膺,睁着一双虎目冲进门来,却是看到王龙一家四口,坐在当下,正在艰难的嚼吃最后的午餐。
烟秋雨的心便先软了下来。
王龙凄然一笑:“烟家公子,今日我王龙恶贯满盈,自知无法幸免,但是还想觍颜求你,让我与我的儿子和老妻话别。”
烟秋雨沉了口气,道:“可以。”说着,退了出去。
王龙苦笑道:“看来,烟风天已经对我手下留情了。这个烟秋雨容易心软,要是今天他派来的人是烟陵或者烟凤梧等人,不要说是让我跟你们话别,恐怕连桌子都早给我们掀了!”
老妻道:“你还在这里笑谈,不知道那个烟秋雨要怎么处置我们?”
王龙道:“我是罪不容诛,早已没有周旋的余地,你们却是无辜,我自然会在烟秋雨面前向你们求情。”说着,看了看窗外,忽然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说,我们父子落的今日这番境地,究竟仇人是谁?”
那两个幼子,一个叫王云,一个叫王贲,都刚刚满十岁,虽然稚气未脱,却是颇为聪明、有骨气,一听父亲这样问,便各自将一双拳头,攥的紧紧的,粉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我们知道,我们王家的死对头是烟家,我们的仇人是烟风天,烟凌云,烟凤梧,烟陵还有今天来的那个烟秋雨!”
两个孩子说完,王龙却是凄然一笑,摆摆手道:“错了,想来我们王家异军突起,忽然在龙王城崛起,与他天风城和明月城平分天下,为父我还是心中不服,想要压过这两城,这才与月家结盟与他烟家明争暗斗,我既然出手,他烟家必然要接招,既然交手就免不了胜负,我王家输的虽惨,却也怪不得他们烟家。”
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所以,我们王家的仇人,并非烟家,也不是月家,而是那魂决宗!想来,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王家本欲先蛰伏些时间,来休整一下,被烟家端掉的堂口,至少也让家族里的众人喘口气,等江湖上的风声过去了,再说呀。想不到那魂决宗居然挟恩图报,连逼带骗,强迫我们立马开始研究那个凝冰散,还以我们为幌子,做他们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这里,王龙禁不住咳出了两口血,喘了口气,老妻劝他不要再说,谁知王龙将牙齿要的嘎嘣响,接着说道:“我要让咱们的孩子认清我们的仇人是谁,将来报仇不要找错了人。那魂决宗不但那我们做挡箭牌,东窗事发之后,还把我们当作了替罪羊,一切的罪过全由我们王家承担,一切的脏水全泼到了我们王家身上。云儿,贲儿,你们一定要记住,等你们长大了,学好本事,不要去找烟家报仇,烟家只是我们的对手,不是我们的仇人。我们的仇人是魂决宗。待会儿,我会求烟秋雨放过你们孤儿寡母,他必然以人微言轻为由,不肯立刻答应,回去之后,却会在三宗和烟家面前,陈说我们此时境遇的凄惨,而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将你们也压上囚车,只会留下人看守,将你们囚禁在龙王城。我此去,势必会受到三大宗的会审,到时候我请求见魂决宗宗主,就便将你们两人托付给他们,我要让咱们的仇人,亲手养大杀他们的人。等你们学成了魂决宗的本事,一定不要忘了,灭魂决宗,为我们王家报仇!”说完,咳嗽不止,老妻并两个幼子,各自流泪伤感,哭个不休。
王龙止住老妻和幼子的哭声,道:“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咱们好好吃顿饭,吃饱了把烟秋雨叫进来。带我上路吧。”
老妻和两个幼子,肝肠寸断,哪里吃得下,只有王龙强吃了几口,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都吃不下,我一个人吃也无味,就让烟秋雨进来,把我带走吧。”
老妻和两个幼子只管哭个不住,王龙一把将他们推开,喝道:“你们这样没出息,怎配做我王家子孙。”
一声怒喝,惊动了外面的烟秋雨,带人闯了进来。
王龙叹了口气,苦笑道:“烟公子,老夫可以跟你走,但是却有一个请求。”
烟秋雨道:“你说吧。”
王龙说道:“请你饶我的妻儿一命。”
烟秋雨道:“在下只是一个后生,而你王家却是获罪整个武林,你们的恶行,不知道断送了多少人的妻儿,烟秋雨怎敢私下决定?”
王龙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但是我的两个儿子还小,老妻又是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情何以堪,还请烟公子大发慈悲,不要让他们进囚车,招摇过市。只将他们暂时禁锢在王家,派亲信看守,等到明正罪状之时,是死是活,再来发落,老夫这样做是企望他们万一还有生机,也给他们留个颜面,重新做人不被人笑话呀!”
烟秋雨到底,心肠太软,闻言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依你便是。”
王龙向着烟秋雨一拜,涕泪齐下,道:“老夫,多谢烟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