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烟冷月因为知道连烟凌云也终于接受了舍心剑灵,心中怅然若是。
她虽然早已不再对烟凤梧抱有幻像,但是一旦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机会之后,心里的感觉还是有如刀割一样,夜已深,却是仍不愿意,回去独自忍受那慢慢长夜的折磨,只在花园之中胡乱走动,冀盼着这花园之中的花花草草能替自己分担一些忧愁哀思。
走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看到月上凉亭,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全族会武的时候,烟凤梧刚刚从商队回来,那时候是他一个劲儿的缠着自己,自己从不拿正眼看他,想来他心里也是忍不住的苦闷,便常常来到这小圆凉亭之中,对着月亮,吟诵他自己胡诌的那些歪诗。
也不知道是他知道自己喜欢望月,希望在这望月亭中遇到自己还是怎么样,总是比自己提前一步来到这里,自己隐藏在花丛深处一开始是希望他快些走,他走了自己好快些到那个凉亭之中看月赏花,后来竟是觉得他的样子,比月比花更令人着迷呢。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竟一心逃避这种感觉,如果自己早一点接受烟凤梧的情义,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事情发生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向那凉亭中一望,却见那凉亭之上,月光之中,站着一个白衣公子,烟冷月眼中登时一阵朦胧,分不清是月光朦胧的双眼,还是眼前这个人影儿太让自己心酸,以至于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定睛细看,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个站在凉亭之上的人,却是蓝宜松。
烟冷月心中一动,恨他打搅了冷月清景,但是又觉得这个蓝宜松也是单身孤雁,虽然心爱之人不曾狠心抛弃他,却是两两不能相见,这其中的滋味,比起自己该是更加难受吧?
心中有了同病相怜之感,非但不觉得他讨厌了,反而生出了一种想要做过去与他说两句话的感觉。
这个念头刚在她心中转动,正要走上前去,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想到眼下这个花园之中,只有自己与他两个人,孤男寡女,若是给人撞破岂不惹人闲话,要是传到那个狠心短命的烟凤梧耳朵里……
想到这里,忽然有一股愤恨不平之气,从心底生气,想到:“哼,人家都已经成亲了,我还何必在乎人家怎么想?再说了,谁不知道我烟冷月心高气傲,目无下尘,怎么事到如今,反倒在乎起他人的眼光来了,我今天偏要过去与那呆书生说上两句话,看谁舌头上生疮乱说话!”
想到这里,一半是心中确实孤苦,另一半也是存心赌气,恨自己自从喜欢上那个狠心短命的烟凤梧之后,就越来越不争气了。
却说烟冷月走上台阶,那蓝宜松兀自不觉,对着月亮吟道:
“昨宵拜月月如镰,今宵拜月月如弦。
直须拜得月满轮,应与嫦娥的相见。
嫦娥顾凄妾亦孤,桂花凉影坠冰壶。
年年空习羽衣曲,不省三更再遇无。”
烟冷月听得心中一震,暗想:“这诗,怎么这样耳熟?”
细细一想,这不正是之前烟凤梧常在这亭子中吟诵的那一首吗?不过如果这首诗是那混蛋所作,这个蓝宜松是怎么也能背出,难道这个蓝宜松曾经看过烟凤梧的诗稿故而会背?
想到心存疑问之人正在眼前,何不一问。
便招呼了蓝宜松一声。
蓝宜松一听身后有人,似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来,看到烟冷月站在身后,先自舒了一口气,笑道:“啊,是冷月姑娘啊,吓得小生一身冷汗。”
烟冷月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了歉意,便问他口中吟的是什么诗?
蓝宜松回答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一首古诗,作者已不可考。
烟冷月分明记得,自己当初也曾经问过烟凤梧这首诗究竟是不是他自己作得,他当时回答说自己正是这首诗的作者,如今看来,是那混蛋为了讨自己欢心才故意这样说的,这首诗真正的作者已经不可考了。心中不觉又好气,又好笑的:
“这个混蛋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心中正想着,忽听身前蓝宜松问道:“冷月姑娘,为何深夜不睡,雾浓霜重的来到这冰冷的花园之中?”
烟冷月叹了一声,反问道:“你还不是一样?”
蓝宜松点了点头,道:“看来姑娘也是因为思念一个人,却是得不到他的心,而伤心难寐了?”
烟冷月此时心中梦梦,一听蓝宜松的话,更加怅然,说道:“何必提他。”
蓝宜松凄然一笑,问道:“不知这个人究竟是何人?竟能令想来不是人间烟火的烟冷月女侠,如此上心?”
烟冷月忽地心中一动,暗道:不对,这蓝宜松虽然不知道自己过去与烟凤梧的种种根由,却是曾经从舍心剑灵口中听说过自己与烟凤梧曾经相恋的事情,怎么事到如今反而不知了呢?
心中正在惊疑,猛然抬头看向蓝宜松,却见蓝宜松眼中两朵火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烟冷月心中一动,喝道:“你不是蓝宜松!”
话音未落,惊觉身子已遭蓝宜松控制,暗自惊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入其手,更是心惊以自己的武功心智面对眼前这个人的偷袭,竟然会一毫也未觉,就被他拿住脉门。
却见这个假的蓝宜松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道:“怎么,让你发觉了?”
烟冷月看着他,道:“你把那个书呆子怎么了?”
假蓝宜松笑道:“没有怎么,我还要借用他的身体呢,能把他怎样啊?”
烟冷月一惊,问道:“你也是剑灵?”
假蓝宜松笑道:“是,也不是!”说着,伸手在烟冷月的印堂上点了一点,烟冷月只觉得一股力道从印堂之间透入,瞬间拿住了自己全身的经脉,自己的整个穴脉在身体之中跳动不已,浑身早已不能动弹。
蓝宜松哈哈一笑,抬起烟冷月的身体,飘然而去。
第二日,烟凤梧与舍心剑灵,拜别了烟凌云回到了烟凤梧的居处,两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从此以后可以和和美美,幸福安乐的在一起了。
两人正在谈笑,只听门外脚步声隐隐而来,两人扭头向外面看时,原来是烟秋雨、烟陵和烟霸,身后引着木流光和陈辉赞走了进来。
烟凤梧两人急忙起身纳客,木流光和陈辉赞,向着舍心剑灵连连施礼,只说来时不知道梦姑娘已经成了弟妹,不曾准备贺礼,是在是大大的失礼,下次一定补上。
烟凤梧忙说不必多礼,招呼四人坐下,便问起两人来意。
原来陈辉赞和木流光这次前来,一来是为了参与会审王龙之事,二来百武联会举办在即,这武林十年一度的盛会照例是在烟家演武场举办,木流光修行道法多年,却是苦于未得门径,这一次也想参加百武联会,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进入道主宗修习。
而陈辉赞虽然有心修习道法,但是因为要打理玄机门的事宜,无法参加百武联会,也不能放下玄机门的事务,进入道主宗修炼,但是玄机门中有些弟子却是有心加入道主宗,陈辉赞这次来顺便将这些弟子,带入天风城,并先接受一下烟家的训练。
说明了来意,众人的话头,转到回身王龙上,陈辉赞和木流光都因为不留仙的事情,深恨王龙,恨不得生食其肉。
烟家众人,便问不留仙的情况,陈辉赞和木流光相顾一眼,齐齐叹了一声,说道:“唉,真是造化弄人,不留仙使用了王家研制的所谓的新药,虽然毒矿粉的毒解了,却是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解药,竟然比那毒矿粉还要毒,不留仙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了希望,趁着玄机门的人不在,自杀身亡了。”
众人闻言各自感喟。
烟秋雨便道:“这凝冰散之事,虽然事出烟家,但是魂决宗的责任也不可推卸!”
陈辉赞道:“这件事情玄机门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魂决宗竟能全身而退,只杀了一个亡魂真人了事?”
烟秋雨等人便将当时,舍心剑灵已经将那离魂真人生擒,正要由道胤真人主持裁决之事,凭空来了龙谷宗的龙骧真人,居然说什么这次的事情不过是误会一场,离魂真人还是被他师弟亡魂真人所骗,罪魁祸首其实是王家等事情说了一遍。
陈辉赞皱着眉头,问道:“三宗之间相互明争暗斗,这个我们早有耳闻,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龙谷宗与魂决宗之间勾结到一起的传闻,为何龙谷宗会在这个关头,为魂决宗说话呢?”
烟凤梧叹了一声,道:“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我仔细的想了一想,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
他这一说,不觉调动了陈辉赞等人的兴趣,忙问原因。
烟凤梧道:“眼下天符宗已灭,未来江湖势力,必然是道主宗、魂决宗和龙谷宗三分天下,而三宗之中,目前势力最大声望最高的就是道主宗,一旦道主宗灭掉了魂决宗,那龙谷宗便要独自应对道主宗的压制,所以龙谷宗不能让道主宗灭掉魂决宗。反过来也是一样,魂决宗也不可能让道主宗灭掉龙谷宗,其实在三分势力底定的时候,龙谷宗和魂决宗的联盟已经订立下来,这叫两弱对一强。”
寥寥数语,说的众人豁然开朗,陈辉赞,木流光等人都称赞烟凤梧对局势的深刻理解。
烟凤梧却道:“所以说,接下来的百武联会,又是影响局势的一大变数,到时候风云际会,必然会有大事发生,我们都是要参加比赛的人到时候要好生主意。”
众人心中各自有数,纷纷点头。
烟凤梧又说:“而在百武联会之前,还有一件足以牵动整个江湖武林的大事,不得不令我们有所防备。”
陈辉赞点头道:“你说的,是对王龙的公审?”
烟凤梧点头道:“正是。”
烟秋雨问道:“你怀疑,有人会趁着公审王龙做什么手段?”
烟凤梧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望着窗外,喃喃道:“希望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