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情知自己必死,心中早已开始排布向魂决宗复仇的诡计,就算今夜这离魂真人不来找自己,他也打算在临死之前求见魂决宗的代表人物,为自己的儿子将来的复仇之路做好铺垫。
想不到这个离魂真人居然会主动前来寻找自己,并开口问自己还有什么遗言,王龙心中想来,这可真是天要在你魂决宗埋下祸根。
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老夫之罪,万死难辞其咎,但是我家中尚有老妻幼子,幼子尚未长成,老妻年老昏昧,平日里只知道安心度日,我王家的一切所作所为他们均为参与。还请真人你大发慈悲,看在我王家为你魂决宗效了一次犬马之劳的份上。看顾好我的家眷,令我那两个儿子,进入魂决宗,修习那无上的道法。学成本事,将来找那烟家报仇!”
离魂真人一听,当即面色一整,喝道:“王龙老匹夫,不得胡言乱语。你们王家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祸害了无数人命,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王家一家之所为,干我们魂决宗甚事?为我们魂决宗效了一次犬马之劳的话从何说起?”
却说,人之将死,心境难免悲凉,即使是向王龙这般穷凶极恶之徒,心中也不自觉萌生了那么几许善念,以为眼前这离魂真人会顾念这一次王家做了魂决宗挡箭牌的情谊,允准自己的请求,却是忘记了,世人皆是唯利是图之人,何况这离魂道人心性险恶,奸诈成性,怎能漏这样的口风。
王龙一时想不到这离魂真人于无人之处,居然也是这样的作伪,亟欲跟自己撇清关系,一时恨得牙根痒痒,又怕心中所谋划之事成空,正在寻思补过之计。
却听离魂真人说道:“老夫心中还觉得奇怪,你那些让人上瘾的毒粉,增强人骨骼经脉的矿粉,究竟是从哪里得来?你们王家的矿藏究竟在哪里?”
王龙一听这话,当即心中豁朗,这离魂真人临死了还不放过榨干王家最后一滴油水的机会,想要将王家的矿藏据为己有。
心中虽然切齿痛恨,却也知道正好可以以此为理由,让魂决宗接纳自己的两个幼子,则复仇有望。
想到这里,当下微微一笑,道:“矿藏再好,我王家也已经无福消受,如果真人肯开恩,在江湖各派和三大宗面前为我那两个幼子和老妻挣得一条生路。老夫愿意拱手奉送。”
离魂真人心中暗道,自己不妨假意答应他,他明天就要处以极刑了,又怎么会顾及到他那两个孩子的死活,到时候,管不管看我的心情,便先口头上答应他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便道:“也好,我们修道之人天生有悲天悯人之心,两个孩子却也无辜,只要你交出那害人的矿藏,我自然会在江湖各派和三大宗面前为他们周旋。”
王龙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怎不知道口头上的承诺只能信一半的道理,他早已暗中做好了打算,眼看这离魂真人一步一步落入自己的彀中,心中怎不欢喜,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多谢真人,多谢真人,王龙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不会忘了真人您的大恩大德呀!”
离魂真人道:“老夫也是因为不忍让那毒粉再留在人间害人才这样做的。”
王龙知他虚伪成性,也不揭破,一味的叩谢不迭。
离魂真人道:“行了,行了,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赶快将矿脉的所在告诉我吧。”
王龙道:“这矿脉所在,十分蜿蜒复杂,仅凭嘴说就算我能说的详尽,您也未必能记得详尽,万一有什么遗漏,您白忙一场,这几个矿藏的所在地点,也就从此无人知晓了不是?”
离魂真人道:“也对,那我取来纸笔,你给我画一幅地图。”
王龙道:“老夫也曾想过这个想法,但是老夫如今年事已高,在这死囚牢里受了几日的折磨,头脑已经昏昧,再加上死关降临,哪里还有画地图的精力和心情?这矿藏事关重大,万一老夫头脑一昏,致使地图与实际路况有了出入,岂非让您白忙一场?”
离魂真人心知他是有心逼视自己实践方才的诺言,心中不快,但是与江湖帮派争执一番,保下他王家的两个幼子的事情虽然对他魂决宗的声誉会有一些影响,但是那些丢失的声誉怎么也不能给矿藏这样的实际利益相比呀。
当下心中只稍微一权衡,便道:“你既然应承将矿藏所在告诉我,想来必然有告知的法子,一味的推诿适合道理?”
王龙道:“推诿不敢,这矿藏的所在,却是曾经被我画成一幅地图,但是此刻并没有带在身上。老夫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自然有恶贯满盈的那一天,所以事先给自己留了后路,将那张地图,放在了我幼子的紫铜长命锁之中,长命锁使用矿藏中的矿产,融合了我儿子的鲜血打造而成,必须有我儿子指尖的活血才能打开。”
离魂真人道:“你儿子指尖的活血?”
王龙道:“不错,当时我是为了一旦王家东窗事发,还可以靠着这个矿藏东山再起,但是如今,我王家已经彻底败了,非但家人已经让烟家杀的差不多了,整个王家也已经身败名裂,这个江湖不会再给王家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如今只想用它来给我两个儿子留个活路。”
离魂真人这回终于知道要得到王家的矿藏,是非救下他王龙的两个儿子不可了。说道:“你放心,我自然会保你两个儿子平平安安的。”
王龙自然是称谢不迭。
离魂真人达到了目的,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卧室。
王龙留在死囚牢之中,整夜未眠,时哭时笑,长夜漫漫,熬到天明。
日过午,烟家校场,刀斧手林立,人声鼎沸,只为一事:
王龙伏诛!
月家家主月玉凤手持宝剑,站在刑台之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不一时,一对烟家卫士,将王龙押解上来。
王龙脸上此刻,一片安然。
月玉凤拔剑出鞘,剑尖直指王龙:“王龙老匹夫,你用毒矿祸害我月家子弟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王龙闭目笑道:“月家侄女,身在江湖,人不由己。等有朝一日,你也跪在这刑台之上的时候,就知道我如今心中是做何感想了。”
说着,居然是微微一笑。
月玉凤笑道:“可惜,就算是真的有那样一天,你也看不到了!”说着,手中剑一转,自王龙颈下划过,王龙本来闭目待死,却发觉剑锋过处,似乎只在自己颈下留下了些许的皮肉之伤,心中正在诧异。
却猛然发觉,好似有一条小虫,从伤口之中,缓缓爬进自己的身体,每走一步,都在咬吃自己的伤口,登时痛贯心肝。
王龙忍不住的在刑场上翻滚,哭号。
月玉凤冷冷一笑,收了宝剑,走下刑台。
王龙此时痛苦非常,口中大声疾呼,却是无人听出他说的什么。
陈辉赞站起来,对月玉凤喊道:“月家侄女,你并未杀死此贼!”说着,正要下场追回月玉凤,烟凌云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陈辉赞正要说话,烟凌云已经用眼神示意他往刑台上细看。
陈辉赞尚未转过念头,就听见王龙一声大喝,身子虎的纵起,陈辉赞心中一动生怕王龙跑掉,猛地将身跃起,自半空截住王龙的身子,猛地一脚,将他踢落刑场,自己也落在刑场之上,喝道:“王龙你还妄想逃跑吗?”
定睛一看,却见王龙一双眼珠子突涨出来,脸涨红的活像一块猪肝,手舞足蹈,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似的。
他哪里知道这是月玉凤在行刑的时候,将一只小虫放在自己剑尖,这小虫乃是龙谷宗饲养凶兽的虫子,平时以吸食动物的血和脑髓为生,当时王龙颈上被划了一剑,这小虫子见血飞进王龙伤口处,一口口的咬进王龙的喉管,经由喉管入脑,在脑中行走,吸食他的脑髓,非但令王龙极度的痛苦,对王龙的身体动作也有了影响。
小虫在王龙脑海之中只将他的脑髓吸进,血也喝光了才破他头壳而出,已经如同栲栳般大,张牙舞爪,刚刚在王龙脑中吸了一个饱,意犹未尽,看到陈辉赞站在一旁,便扑蹬这两只前爪向他扑来。
陈辉赞几时见过这样硕大无比,相貌狰狞的小虫。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但毕竟在江湖中走跳已久,反应还是有的,一见小虫扑来,当即身子纵起三丈,躲了开去。
那小虫喝饱了血,不但身子涨大了许多,躯壳也变得无比坚硬,更是力大如牛,要最凶的恶兽才能降服。陈辉赞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不曾学习过法术,这等凶猛巨大的恶虫,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躲了几招之后,便自左支右拙,破绽频频露出。
正在危机之间,台下飞来一溜儿火光,宛如流星划过天际,径直钻入那小虫体内,登时那栲栳大的身躯忽地就着了起来,那恶虫未有哀声,瞬息之间化为一蓬飞灰。
那溜儿火星儿正是烟凤梧放出的“火云针”,这火云针见血就着,而那恶虫一身铁一般的躯壳,正是用血给撑起来的,这一旦遇上火云针还不是火星儿飞在油桶里,忽地就着起来?
陈辉赞当时正在躲避,一个不妨脚下一滑,跌在地上,那恶虫张牙舞爪的扑来,这几下子事出突然,发生得飞快,众人看在眼中还来不及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陈辉赞已经被扑倒在地,欲救无及,幸亏台下烟凤梧反应迅速,火云针心随意发,急如流星,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陈辉赞一命。
陈辉赞本以为自己这次必然是凶多吉少,就算是可保得性命,也必然要受活罪,将抵抗都不做了,却是忽觉浑身一热,眼前兀的闪起一蓬巨大的火花,跟着漫天飞灰,随风而逝,一溜儿火星儿如同流星也似在眼前稍作跳转,便飞回烟凤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