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听说阿爹下旨让你搬到朝凤阁?”
  云端将花插进花瓶里,看一眼脸色苍白的繁途,轻轻点头:“对!”
  “毕竟你是这万朝宫的三王姬,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再住在行云阁也是不妥!”
  繁途是好意,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天下他终究是没办法去守着了,所以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云端身上。
  云端听言微微勾唇,嘲讽道:“尊不尊贵你我清楚,沉帝更是明白,他如今也只是寻不到更好的法子罢了,如若不然,就依了他那么恨我的心思,早就将我千刀万剐了!”
  繁途轻叹口气,他微微垂下视线:“阿姐,我知道你母妃和四姐的事情一直都是哽在你心头的一根刺,可是阿爹老了,他就算再怎么权势滔天他还是老了,他做的那些恶事上天自会惩罚于他,而你就算再怎么恨,也要心怀天下,不能拿着天下去开玩笑!”
  云端眨了眨眸,轻笑:“这天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呢?你觉得沉帝会心甘情愿的放手吗?”
  “……”
  不可能,他对云端那般抵触怎么可能放手呢,恨不得杀了她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放手呢,两人都想扼住对方的喉咙,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这种恨已经凝结了三百多年,根本就没有可能冰释前嫌。
  而且,就算是沉帝松手将大权交给云端,但前朝的那些个臣子却不会恭恭敬敬的唤云端一声陛下。
  云端现在对于那个位子并没有那般执着,她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想法,就想看着沉帝老到无法再撑下去了,就想看着他多年建立的帝国随着他一起灰飞烟灭。
  繁途眼皮微抬,视线扫向云端放在床头楠木小柜子上的花瓶,红梅孤傲绽放,虽然漂亮,却也宁折不弯。
  云端是中午离开的,琼英跑来说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而新的宫殿离官也已是收拾妥当。
  “搬吧!”云端立在行云阁前看向天际,虽是雪停了,但还是没有晴朗起来,似是还要接着下一样。
  “主子,您是要先过去还是等到我们都收拾好了再过去?”琼英抱着一摞书轻轻问云端。
  云端没有收回目光,声音沉静:“你们先搬吧,我站会儿就过去!”
  “好!”
  秦霓拿着花瓶走出来,里面还插着那束腊梅。
  云端看到后招了招手:“拿过来,给我!”
  “这花放一大半日,都有些蔫了,主子如果喜欢,我差侍卫再去折上几枝!”
  云端看着腊梅出神,半晌后随手将花瓶扔到地上,瓷器撞击到地面的声音很响,破碎的玻璃飞起来,到处都是。
  “……”
  “以后凡是有关梅花的,都不要再拿到我面前!”
  秦霓目光看着地上碎裂的花瓶有些惊讶,听到云端的话后下意识点头:“是!”
  云端摆手:“去看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后琼英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地上碎裂的花瓶后她怔了怔,再看一眼视线扫向远方的云端,她以为是哪个不婢女没有拿好花瓶才给摔坏了,所以就大步跑到云端面前:“主子不要生气,我让人再去折向枝来,花瓶也用上好的琉璃盅!”
  云端微愣,看了眼琼英后才想起她刚刚不在。
  “不了,以后采摘花束的时候都换些其他的,我不喜欢梅花!”
  琼英眨了眨眼,喃喃道:“可是早上主子好像还特别喜爱呢!”
  “……”
  “琼英,你听过钢过易折吗?”
  琼英似懂非懂的摇头:“听是听过,不过,这跟梅花有什么关系吗?”
  云端微微勾唇,没有说话。
  琼英是见状也不敢再问,殿里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秦霓让她过来问主子是不是可以过去了。
  “主子,新殿已全部收拾妥当,可以过去了!”
  云端面色寂寂,对于搬新居这种事情她是没有半点兴趣,不过底下的人都好像很高兴,连琼英都表现的很明显。
  估计是离了这冷清的地方,新殿环境不错,大家高兴是应该的。
  “走吧!”
  云端坐上玉辇,一手支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琼英跟在边上,看到云端微闭着眼睛,她便吩咐大家都走稳一些。
  有风,吹来雪屑四处飞扬,冷冷清清,云端在恍恍惚惚里仿若又看到那个在万花丛中缓缓而落的白色身影,面容清雅,眉色淡漠。
  “主子,到了!”
  琼英的声音传来,云端睁开眼睛,下了玉辇,琼英见云端精神不是太好,但伸手扶上她手臂,关心问道:“主子是不是觉得身子不适?”
  云端微勾了勾唇:“没有,只是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琼英不再多问,扶着云端立在院子门前,行云阁三个大字流光溢彩,比起之前的那个匾额,这次的却是奢华多了。
  慢慢走进院子,云端就看到垂首站在两旁的侍卫婢女,秦霓笑容款款的迎上来,声音清柔:“主子看看可还喜欢?”
  云端视线轻扫一圈,虽是冬日,院里绿植却是生机盎然,有树有假山,花园里还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儿,颜色鲜艳。
  倒是真的环境不错,比起原来的地方,可见离官是费了心的。
  殿门上方的的匾额也是行云阁三个字,和外面的一样,金光灿灿,云端讽刺一笑,这就是高贵吗?
  进了大殿,香烟袅袅,很是清甜,殿里布置奢华,一椅一凳,均都是上乘之品,就连那摆在茶桌上的茶壶,都看着精致漂亮。
  秦霓和琼英一左一右的跟在云端后面,秦霓轻笑:“也不知主子喜欢何种样子的,我过来的时候离官就已布置妥当,如果主子觉得不喜欢,那我通知人来再改!”
  云端摆了摆手:“不用了,很好!”
  住什么地方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不冷不寒,有吃有喝,她的追求并不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绕过屏风,走进里面的阁间,床很大,云端四下里看了看,还真不错,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主子,晚膳您想吃些什么?厨房那边差人来问了!”琼英走进来,脸上笑嘻嘻的。
  云端扫一眼:“你很高兴?”
  琼英笑得更欢了,声音娇娇脆脆的:“以前在旧殿里的时候厨房还什么时候差人来问过主子的膳食,现在您刚一搬过来,他们就急着讨好了!”
  “……”
  以前是沉帝还没有任何表示,所以人都琢磨不透沉帝的意思,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不敢贸然撞上去,现在沉帝下旨让她搬宫了,那么荣宠又来了,即便她并不这样认为,但在别人眼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云端坐在榻上,左看看右看看,琼英也不急,就站在旁边静静等着。
  半晌后,云端开口:“让他们随意准备吧!”她不挑食,也并不难伺候。
  琼英点点头:“好!”
  在新殿的第一夜,云端睡得不是特别安生,恶梦又来了,而且是一闭眼就来一闭眼就来,天亮的时候她都觉得头疼欲裂。
  “秦霓!”她哑着嗓子开口。
  “是,主子!”秦霓答应着走进来,看到云端半闭着眼睛面色很不好的样子,她急急上前:“主子这是怎么了?”
  云端摇头:“有些晕,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话刚说完,琼英就端着水进来了,递到云端面前,见云端还是闭着眼睛,秦霓接过,小心的将水直接喂到云端唇边:“主子,水来了!”
  云端张嘴就着秦霓的手喝下了一杯,然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秦霓看一眼琼英,想了想后将手伸到云端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正常。
  “我没事,可能睡得晚了,你们出去吧!”
  “好!”
  两人出去,绕过了屏风,琼英看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声音低沉道:“今日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秦霓看她一眼,向着走边走去,目光扫了出去,有细碎的雪花在飘,空气很压抑,她觉得心里闷得慌,可又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你也感觉到了什么对不对?”
  琼英目光担忧的看一眼屏风,希望不是主子出什么事。
  秦霓给炉里加了些炭火,有些微的焦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心里慌得很!”
  中午,云端才慢悠悠醒来,洗漱后吃了午膳,脑袋还是疼得厉害,她支着额头靠在外面的榻上,秦霓和琼英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旁。
  看着她这难受的样子,秦霓开口:“主子,要不我让人去请医师吧,您这夜里总也睡不好,让医师给您看看,就算是开些药来吃也行啊!”
  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主子夜里睡不好也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就是犟得很,怎么说都不听。
  云端双眸微阖,没有说话。
  “……”
  站着的两人对视一眼,这是要请呢还是不请?
  两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秦霓听到后就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