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轻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黑眸轻笑着看向他,有些无奈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吗?”
  “……”
  玄泓眉眼一挑,耍赖一般:“反正我不管,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
  云端黑眸一暗,这傻子,什么叫做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他明明清楚她现在已经是万朝帝王,哪怕是个傀儡,可于天下人来讲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怎么可能嫁人呢。
  “你爱我吗?”
  云端问他,唇角微勾,她跟玄泓认识细算也没有多久的时间,这人却是如此肯定的说认定她了,这真是让她苦笑不得。
  听到云端的话后玄泓正了正色,眉眼深邃,专注认真:“爱!”
  如果不爱,他又何必跑来祝贺她登基,随便派着指节来就可以了,如果不爱,这几个月里的牵肠挂肚又该要怎么算?
  云端眉眼微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玄泓,怎么可能?
  “你觉得很诧异是吧?我也诧异,可这是事实!”玄泓苦笑,出了荒山的时候这种想法还没有那么深,当来到万朝宫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微微动荡,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想要拼命压制,可像是完全没有作用。
  对于感情他一向不藏不掖的,有了就是有了,他就是爱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端微垂了视线,想了想后开口:“你知道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云端摇头,声音低哑,她不想骗他:“玄泓,我不爱你!”
  自古两相情愿才是最好的,如果一方付出,而另一方却完全没有感应,这样只会又累又痛苦。
  “就算你不爱我,但也不能妨碍我爱你!”
  “……”
  云端很无奈,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
  “既然现在已经坐上了这个位子,那么接下来首要的是要稳下来,沉帝虽然没有将大权交于你手,但他毕竟还是要仰仗于你,对外,这天下还是你的,沉帝就算再有本事他也是老了,撑不了多久!”
  再说,他也不可能拿着他的天下开玩笑,云端是最好的人选,大权也迟早会落到她的手中。
  云端点头,希望如此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玄泓被其他大臣叫走了,秦霓让人将桌上吃剩下的晚膳收了下去,她看一眼支着脑袋的云端,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子,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今天那诸神山少主走后,主子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晚膳也是随意用了几口,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本来这三日的登基大典就费神费时,主子也没有休息好,现在陛下明显没有放权,主子也很是难受。
  云端摆手:“没什么事!”
  秦霓微叹口气,如今的局势也只能进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深了,云端睡下了,梦里梦外还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从来都没有安宁过。
  上云谷,夜色深沉,浓雾萦绕着整个山谷,隐隐约约仿如仙境。
  竹屋前小河边,男人手持一只碧绿长萧,轻轻浅浅的吹着,面容冰冷,眉眼如画般氤氲深邃,那通体的淡漠之气远远荡开,天空一轮皓月皎皎散着光辉,那幽幽淡淡的光芒透过云雾洒下去,罩在男人的身上,白衣越发如雪冰洁。
  萧声空灵悠远,跌宕起伏,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山里的动物静悄悄的,半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少顷,从浓雾里跑出几只血狐来,那鲜艳至极的红色如火一般燃烧,男人目光飘渺寂静,似是看着远方,又像是陷入沉思。
  血狐围着他打转,并不吵闹。
  夜下的上云谷就像是天上的仙境,那人,那物,那景,都像是遥不可及,无法参透,无法,触摸。
  雪,又断断续续的飘了起来,云端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尤其是这样阴沉的下雪天里,外面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
  “主子,这是厨房今日新换的样式,您尝一口!”秦霓将云端扶到桌旁坐下,小心的将点心和粥往她身边推了推,还要一碗面条,一如既往的放着肉丝,却是味道多变,厨子也算是有心了。
  云端看一眼点心,直接伸手将面条端到跟前,缓缓吃了起来。
  离官是一直都跟着沉帝的,现如今沉帝退隐,他也是鲜少出现。
  云端上朝的时候秦霓和琼英都跟着,两人一左一右的立在边上,她也需要一个离官,但显然没有一个适合的。
  而秦霓和琼英都还不错,至少大殿上也没有人反对什么。
  “昨日的奏折本王都看了,众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
  没有人愿意献策,云端冷哼一声。
  “难道我堂堂万朝山人才济济,却到头来都是些无用之才吗?”
  “……”
  没有人说话,个个都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完全是你说什么都行,反正我们就是没有半点办法。
  云端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发间的金玉神凤轻轻晃动,她眸光带笑,温温和和。
  “本王初登大宝,现虽是天下太平,繁荣昌盛,但暴动依旧持续不断,各小地方灾民还是只能吃着草根,你们可以将本王当个傻子,但如果不将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难民暴民们迟早逃到这万朝宫宫下,到时候你们难道可以睡得安稳坐得安然吗?”
  “……”
  死寂,完全是半点声音都没有的死寂。
  云端眯着双眸缓缓扫过每个大臣,她看不到他们的脸,但多少也能猜出他们眼里的嘲讽,他们看不起她,却不敢得罪她,只能牢牢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
  好的很,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都是沉帝的爪牙,自然不可能听命于她,而且均都是姿态高昂不屑为她做任何事,哪怕说上几句话都是没有可能。
  “我父王让你们辅佐于我,你们就是如此态度吗?”
  “陛下,臣等惶恐……”顷刻间乌压压跪了一地,听到沉帝他们这才有点反应,却是如此让人愤怒的反应。
  云端真是气笑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只到手心都疼了她才慢慢静下气来,跟这些人斗她自己要冷静才行,如果她先被气到跳脚了,那么这个无能又无用的帝王帽子肯定就扣得扎实了,到时候他们会有更多的理由劝退她,然后再辅佐新的帝王上位,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沉帝也就危险了,毕竟自己的王国要被别人侵略,再怎么说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她再怎么说对外也是他的女儿,而且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所以就算是出个什么事至少还有八成以上能摆平的把握,可如果换了别人……哼,云端勾唇,美眸淡扫一眼跪着的众大臣。
  想了想后开口:“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没有人肯前去抚民,但救资物品是少不了的,按比例拨一些下去先抚慰人心,明年春上的时候本王再做其他打算!”
  这也算是退了一步,就算是没有人帮她,但至少她自己要稳住局面,灾民难民的事情拖不得,哪怕是极少数,但也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少,但如果继续不管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会变成焦头烂额的大数量。
  “这……”掌管财政的户部大臣有些为难,他跪着出列,脑袋微垂,声音恭敬:“陛下,物资可以准备,但,需要您的金印!”
  “……”
  云端黑眸微眯,她没有金印,沉帝并没有给她。
  “前帝在位的时候,金印本是交由户部保管,但前些日子前帝已将金印收回!”
  意思不言而喻,云端透心凉,现在是不仅连兵力她不能调动,而且连拨一点小小的金银都要受被的管束,她还真是个活生生的傀儡,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别人笑话。
  下了朝后,云端怒气冲冲的回到行云阁,本来登基以后她要再搬到其他行宫的,可云端不喜欢那样,反正住在哪里都是住。
  “主子,您消消气!”
  秦霓和琼英跟在云端后面,面色担忧的劝着她。
  消气?
  云端冷哼一声,坐在凳子上开口:“看到了没,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帝王,手无大权,朝臣不肯听命于我,连拨点金银都是不能!”
  沉帝真是好样的,什么都给她断了,完全不留一点情面,当真是像极了他的性子,冷酷到极点。
  “主子,现在还只是开始,您不能先气坏了自己!”
  先帝固然可恶,但谁他是先帝呢,主子手中什么都没有,那些大臣到如今还是要看先帝脸色行事,虽然先帝隐退了,但威名还在,他统治万朝山那么久,自是人心所向,主子这个新主刚刚上位,这种波澜还会越来越多,现在真的只是开始。
  “主子,先帝屡次给您下马威,但他不可能一直如此,这万朝山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想要落到别人手里,虽然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对您,但您一定要沉住气,这个时候,只能比谁的耐力更久了!”
  琼英倒了一杯茶放到云端面前,眸光睿智深沉:“您不能乱,前朝那些大臣估计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您看现在这局势,虽然您是新主,但所有权力还握在先帝手中,摆明了就是他要控制您,朝臣们都是精得跟什么似的,哪里会看不明白,如今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站队,只能保持中立,不想得罪先帝又不想得罪了您,所以,我们只能沉住气,先帝想要跟您耗,那我们就耗,您有时间,可他没有!”
  况且难民也是他的子民,他的心里不可能不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