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亲王倒也爽快,云端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礼,他也只是微躬了躬身后便坐下了。
“昨日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有什么大碍吧?”
云端轻笑,摇头:“我倒无事,只是可惜了七王子,可惜了萝妃!”
琼英上了茶和糕点后便退了出去。
“这就是命,萝妃命当如此!”
云端垂眸,没有说话。
“萝妃的母家没有什么大的势力,她如今香消玉殒,她的家族也是到头了!”
“就算到头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如何还要抚慰好才行!”
虽然对外是说萝妃死于难产,可云端的心里终究是过不去的,那个啼哭的孩子,那个大睁着眼睛的萝妃。
“你都已经下旨厚葬了,礼部会办好一切事宜的!”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王伯,你说沉帝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她惧怕着蒙面人,可心里却寒的是沉帝的态度。
对待女人,对待自己的子嗣,他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重亲王不置可否。
“自古无情帝王家,王兄的性子向来如此!”
罢了,不谈这事。
云端将手边的点心往重亲王身边推了推。
“您尝尝,这是我的贴身婢女琼英做的,味道还不错!”
重亲王笑着捻起一块塞进嘴里,双眸闪了闪,表扬道:“果然好吃!”
云端轻笑,她看着桌面上的茶杯,思量再三后开口。
“王伯,您跟缈君走得近吗?”
闻言,重亲王顿了顿,笑道:“怎会这么问?”
云端看他:“您觉得我该相信他吗?”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司彦清君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她的,只是,他却不说出目的,总让她猜。
她倒是真的没地儿可猜。
重亲王眸光微闪,视线扫向大殿未关的门外面,桃红柳绿,一派生机。
“就算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有时候也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云端,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云端眯眼,这话的意思就是司彦清君不可信了?
“王伯,您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沉帝大权在握,我只是个傀儡,而蒙面人屡次来犯,招招致命,殿堂上真正信服我的没有一人,都是狼子野心,他们都盼着我撑不下去,可我必须得撑,这种时候,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缈君,可却又对他放心不下,您说,我该怎么办?”
治国夺权,她需要司彦清君的计谋和辅佐,可又忧虑于他的真正目的。
重亲王垂眸想了想,然后抬头,问:“云端,你坐上这个位子主要是为了什么?”
云端一愣,黑眸里瞬间的嗜血一闪而过。
即便是如此,可重亲王看得很清楚。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天下苍生都没有错!”
云端明白的,她一直都明白,或许是繁途将长命锁送于她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她想挣脱也是挣脱不开的。
“缈君这人深藏不露,打交道时你注意着点就行,他既然应允了要帮你,那就一定会帮到底的!”
重亲王这话模棱两可的,云端听得有些不甚明白。
意思是可以相信,但不能全信?
是这样吗?
重亲王走后云端陷入了沉思。
午后,夕阳西下,那最后一点瑰丽缓缓淡开,云端立于行云阁殿前,眸光看着远方。
秦霓见她站了已经有一会儿了,于是上前询问:“主子,晚膳可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又是一个月了,时光过得真快。
云端看一眼秦霓,眉色淡淡:“清淡些吧!”
“好!”
秦霓退下后,琼英正好走进来。
笑吟吟道:“主子,今天木衣出宫,在山里打了几只野味,呆会儿要不要支个烤架烤肉吃?”
云端双眸亮了亮,点头:“好,去准备!”
她又站了小半个时辰后,一只信鸽急速飞来。
云端一跃而起抓住信鸽,取下纸条后又将它放飞了出去。
打开: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云端眯了眯眼,将纸条撕碎。
会不会是障眼法?
她不知道,很纠结。
夜晚来临,行云阁的院子里很热闹,云端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她手中握着匕首,好久没有用这个东西了,感觉格外的想念。
动作利索的将肉剔骨分离,琼英看得连连拍手:“主子,您好厉害啊!”
云端轻笑,这有什么厉害的,杀得多了自然就会熟练的。
火架已经支好,她本来不喜欢被多人围着,可是蒙面人经常来无影去无踪的,她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刚拿起一块肉,云端蓦然转头。
手中匕首想都没想的飞了出去。
同时整个身体直直往后退,口中更是大喊:“有刺客!”
刺客?
院子里的人一惊,本来有几个修为极高的,但无奈高不过蒙面人。
云端定下身来,匕首反弹了回来,她紧紧抓住,目光锐利。
“你究竟是何人?”
蒙面人不语,手中长剑一亮,剑花飞舞。
顷刻间围在他周围的侍卫便全数被拦腰截断,鲜血四溅。
云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现在玄泓不在万朝山,司彦清君又回了上云谷,而唯长风怕是不可能及时赶到。
琼英怕得全身哆嗦,秦霓一张脸全都白了,她挺身护在云端身前,木衣也挡在云端面前。
云端咬牙,她知道蒙面人想要这天下,他一直都想杀了她。
主仆几人被逼得不断后退,剑花闪过,蒙面人直奔云端而来,秦霓和琼英都是不会功夫的,木衣挡在前面迎战。
云端紧紧盯着两人,手中匕首寻着机会想要射出去,可蒙面人的身手太快了,她根本找不到时机。
蒙面人没有用灵力,只选了最为直接的方式,那就是一剑致命。
云端推开秦霓和琼英。
“主子!”秦霓大叫,就算她们都出了事情可唯独主子不能。
暗卫闪出,一把将云端拎到身后。
云端微有些诧异,他今天怎么出来这么迟?
难道又没有跟在她附近?
木衣退了下来,他不是对手。
暗卫提刀迎上,木衣的左手臂已经受伤,鲜血直流,他直挺挺的立在云端面前,琼英胆子很小,哽咽着拽上木衣的衣角,也护在云端前面。
守夜的侍卫匆匆赶来。
一片的刀光剑影。
云端一颗心急速下坠,再下坠。
为了守住她,不知道已经丧失了多少条人命,可她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血流成河,暗卫跌到再起来,再跌到再起来,到最后,秦霓和琼英都受伤了,蒙面人太残暴了,木衣被远远甩了出去,血肉模糊。
云端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双眸充血到通红。
她牙关紧咬,穷途末路。
蒙面人还滴着血的剑缓缓抬起,云端整个身体都已经绷直。
血剑落下,她勉强避开,蒙面人下手很狠,云端这个没有修为的只能使出蛮力与巧劲来应付。
幸好她在荒山的这些年经常面临这种事情,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的行云阁所处的位置虽然不再偏僻,但黑衣人来得迅速,所有行云阁当值的侍卫都被一一斩杀,偌大的万朝宫,宫宫相距甚远,就算行云阁出了什么事情,若要是被别人知道,那也需要些时间,更别说宫外的唯长风了。
云端想,或许这一次再也躲不过了,她的院里已经换了好几批护卫了,都是精上精,可在蒙面人面前却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认输,沉帝还没有死,她还没有妥善安排好阿蕊,她不甘心。
长剑再刺过来时云端没有躲,而是直直迎了上去,手中匕首刁钻的直插对方的心窝。
长剑刺进她的胸口,匕首刺进他的胸口。
蒙面人有一刹那的愣怔,似是没想到云端会这样做。
就在他愣怔的刹那云端快速拔刀准备再刺,蒙面人猛然弹开,刺进她胸口的长剑也抽了出来。
血花溅了一地。
云端捂着胸口疼得冷汗直冒。
蒙面人也受伤了,他欲要抬手,忽然一道劲风扫来,云端双眼模糊。
蒙面人黑眸微眯,收剑迅速一闪,消失不见。
“云端?”是重亲王。
“主子!”秦霓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琼英已经当场晕了。
重亲王看一眼受伤严重的暗卫,暗卫黑眸中闪过一丝安心,然后用尽全力闪身,消失在原地。
当夜,整个行云阁灯火通明,屋里屋外血腥浓烈。
一干医师们被下了死令,陛下受伤之事万不可流传出去,不然,株连九族。
云端伤得很严重,长剑划破了左心脏,她一直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到像是下一秒能就消失。
医师们忙碌了一个通宵,第二日天刚刚亮时才算是松了口气。
“您给看看,是否正常?”
医师们都有些疲惫不已,一个年迈的老医师将手搭在云端手腕上,半天后才点头:“正常了!”
如此就好。
秦霓看一眼面色惨白的云端,心里心疼不已。
上前将她的被子再稍稍往上提了提,这才跟着一众医师走出里间。
重亲王面色担忧的问:“如何了?”
老医生资质较高,所以他来回答了。
“回重亲王,陛下有神龙护体,福大命大,不会有生命危险!”
重亲王稍稍松了口气,点头:“那这伤需要养多久?”
“陛下身子单薄,体质薄弱,这伤怕是不养个两三月是无法愈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