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医师还没有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
  “唉,你也知道先帝的身子骨老早就已经不太好了,如今这么撑着只怕也是为了现在的陛下!”
  云端听在耳里,心微微荡开。
  沉帝为了什么她心里清楚。
  “主子,您要不要进去?”
  秦霓压低了声音问。
  云端摆手:“不了,让人在这里盯着,有任何消息随时来行云阁复我!”
  秦霓上头,转身去交待了。
  琼英扶着云端走出院子,想了半天后终还是问了出来。
  “主子,您为何不进去看看?”
  再怎么说那也是主子的亲身父王,即便是这先帝对主子现下不怎么好,可毕竟骨肉相连,主子也是不什么薄情之人,今日却是为何不进殿呢?
  闻言,云端缓缓勾唇,眸光扫向远方。
  “琼英,有些事情不只是你看在眼里的那样,我不进去自有我的原因!”
  琼英猛然垂下脑袋:“是我逾越了!”
  云端轻笑:“无妨!”
  她和沉帝是不死不休,而现在他还不能死,亦或者也死不了的,这天下还没有完全稳固,王伯唯天齐狼子野心,沉帝在位时较为重信于他,现如今他手里握有兵权,沉帝没有将王位让于他,他怕是已经沉不住气了。
  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如果唯天齐举兵造反,她毫无办法。
  可只要沉帝不死,以他威信还能压上一压,但估计也时日不会太久。
  她虽然上位已经有数月,玄泓私下里去跑关系,可四大神族置身事外,八大神迦除了玄泓外没有一人支持她,而朝堂上,基本都是以沉帝马首是瞻。
  她云端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信任她,也没有人看得起她。
  沉帝不死,她还尚且坐得住,可若沉帝一死,她将四面楚歌。
  四大神族七大神迦全部都是听沉帝命令的,若是沉帝撒手人寰了,他们也相应会撤回自己的力量,或者,再来聚拢,拥护新王上位,而她,到时候,只能人头落地。
  她一死,长命锁裂,这天下,这黎民,生灵涂炭。
  不,不能这样。
  她不能辜负繁途的重托。
  眼下也只能去找司彦清君商议了。
  缈居,正殿的门紧紧关着。
  而殿内,司彦清君手握茶杯面容冰冷,眸光似是带了刀子,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唯天重,你这是要违反契约吗?”
  唯天重已经受了内伤,嘴角沾满了鲜血,面容痛苦。
  “我当初给你机会了,是你硬要选这条路的,如今云端已经找到,你难道不应该承诺当日所说吗?”
  唯天重张了张口,全身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缈君,云端半世凄楚,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万朝山,你就留她一命吧!”
  他只剩那么一个孩子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司彦清君黑眸嗜血,手中茶杯越收越紧,缓缓,他却温和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她的存在于我来说代表着什么!”
  唯天重浑身一颤,疼痛已经让他有些意识模糊,整个脸都青了。
  “缈君,小小一个云端,你还会怕她吗?”
  司彦清君垂眸看一眼已经快要撑不住的唯天重,黑眸闪了闪后轻笑出声。
  “你说的对,小小一个游云端,难道还会成为我的阻碍吗?”
  “来人,带下去!”
  闻声,黑衣人闪出,将地上的唯天重拖起来。
  司彦清君背对而立,黑眸慢条斯理的看一眼手中瓷杯,想了想后吩咐道:“好生照顾!”
  “是!”
  “青竹!”
  另一个黑衣人从偏殿迅速闪出,跪倒在司彦清君面前,声音恭敬:“主子!”
  “荒山处理干净了没?”
  “部落已移至新据点,线索干净!”
  “好,下去吧!”
  “是!”
  暖风拂过,花香散开。
  行云阁。
  云端看着面前的七彩斑斓小雀,思绪有些乱。
  秦霓似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有些忧虑的开口:“主子,您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午餐也没有用多少,是不是胃口不好?”
  云端伸手轻点了点笼里雀儿的脑袋,想了想后开口。
  “秦霓,我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
  秦霓看她的脸色,想到应该不是什么好梦,所以主子的面色才会如此难看。
  “都是梦是反的,主子可否说说?”
  云端轻叹口气,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日光高悬,风来,带着丝丝凉意。
  可心中的窒闷却是经久不散。
  “梦里,我就像这只雀儿一样,被人困在坚实的牢笼里,无法挣脱!”
  她挣扎过,嘶吼过,可都像是无济于事,她的眼前一直有个人影闪来闪去,可她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她没有自由,不能动,可怜又无助。
  秦霓听到后心尖一疼,伸手轻拍了拍云端的肩膀。
  声音柔和。
  “主子,许是您近日压力太大,齐亲王的事情让您担忧过度,这才会有了如此的梦境!”
  云端眼皮微动,心中还是觉得沉重的很。
  “那齐亲王前段时间还安分的紧,可现下却看来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沉帝还没死呢他就已经这样了,虽然他是以风寒为由窝在府里,多数还以为他是真的病了,也幸好让唯长风一直盯着,果不其然,他这是想要造反啊。
  秦霓也是极为担忧的。
  “主子是不是想要跟先帝商量商量?”
  云端点头。
  “可现在沉帝病重,别说商量,他连说话都是困难!”
  “那……”秦霓黑眸微闪,若有所思的看向云端。
  云端扫她一眼,眸光微沉。
  “秦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做不得,沉帝即便是病重,但权力依然在手,我若这个时候出手,怕只会招来更大的灾难!”
  秦霓视线微垂:“是我愚钝,想得太简单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
  琼英惊慌失措的跑进来,面色苍白。
  云端胸口一紧。
  “何事如此慌乱?”
  琼英呼吸急促,声音哽咽。
  “先帝,蒙面黑衣人!”
  什么?
  云端一惊。
  “到底怎么了?”
  琼英眼眶里都是泪水,身子微颤。
  “蒙面人血洗先帝寝宫,一整个院子侍卫婢女全部被杀!”
  云端一僵,她一把揪上琼英的衣领,声音不稳:“先帝如何了?”
  “不知!”
  云端一把甩开琼英,大步往外面走去。
  “主子!”琼英猛然拉住她,显然是吓坏了。
  “那蒙面人如入无人之境,想杀便杀,主子还是等等再去!”
  “来人,去先帝寝宫!”云端声音冰冷。
  这种时刻怎么能等,就像琼英所说,蒙面人如入无人之境,如果他想要杀她,她又如何逃得过。
  “传玄少主,唯世子,快!”
  “是!”
  云端匆匆忙忙的往前走,琼英眼眶通红,秦霓小跑着跟上云端。
  琼英哽咽几声,擦了把眼泪也飞奔了出去。
  远远就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云端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沉帝不能死,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死。
  她到的时候玄泓和唯长风也已经到了。
  云端脚步匆忙的走进去。
  院子里到处都鲜血,侍卫们抬着尸体一具一具的往出运,云端以为她已经麻木,不管是在荒山还是在万朝宫里,这种残忍的场面她见证了一次又一次。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不会再疼了。
  可是这么生命,蒙面人到底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陛下!”玄泓看到云端后快步走了过来。
  云端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喉咙里。
  “沉帝呢?”
  虽然她恨极了这人,可是,她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天下,她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可如今这样,已经够乱了。
  唯长风从正殿里出来,脸色不怎么好。
  “陛下,先帝只是被伤了手臂,性命无忧,只是离官受了重伤,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云端愣了愣,有些不太相信。
  “你说先帝没有生命危险?”
  唯长风点头:“是,医师已经察看过,没有大碍!”
  云端微闭了闭眼,松了口气。
  她到是忘了离官的修为也是极高的,只是看来还是没有蒙面人高,不过所幸是有他在,沉帝才能得以脱险。
  “此事不得传出宫外,如有违者,抄家灭族!”
  “是!”
  “唯长风,剩下的事情就交于你了!”云端面色有些苍白,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血腥见得太多,终还是难受。
  唯长风点头:“臣会处理好的!”
  云端摆了摆手,转身往出走。
  秦霓和琼英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坐上玉辇,云端似有些疲倦,她支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太多的血腥场面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定格的是朝玉贵妃被削去脑袋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是沉帝残忍还是朝玉贵妃残忍。
  在这场以爱为命的角逐中,谁胜谁负她不清楚,可他们留给她的痛苦和心魔,却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
  她克制不了,控制不住。
  心中的恨太多,她真想带着整个天下去陪葬,为了心魔,她想毁了所有。
  可她不能,她还得仁爱,得心系天下,为了黎民,她不能冲动不能任性,什么都不能。
  如果她被逼到这个局面上,必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