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子还没吃完,云端他们却被劫了。仨人被捆得结结实实,蒙眼塞嘴扔进了马车。云端睁眼,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这运气,云端感叹,也就只有她了。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接着就是一阵骚乱,云端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她知道,外头一定出事了。有人把她抱下来,摘了眼罩拔了抹布,云端睁眼,正对上一张男人的脸。云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一个陌生男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世子殿下!”木衣惊呼一声,扑通跪下。
事情就是这样,短暂的被劫,短暂的被救,短暂的介绍,云端却听得一丝不差。
木衣出宫时引起了掌管万朝宫安全的重王世子,唯长风的注意。他听闻三王姬归来,找了宫里的人辨认,确认之后便让人跟随保护。谁知道竟在酒楼遇劫,唯长风便领人来救。
云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劫匪:“他们是什么人?”唯长风说:“不清楚,或许只是见财起意。”云端点点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劫匪脖子后面,那里纹着一个很特别的标记。像是一朵祥云图样,但形状诡异,她从来没有见过。
“该走了,”唯长风准备了一辆马车:“这里是郊外,不易久留。”
出来时三个人偷偷摸摸,回去时却是被人浩浩荡荡的送回去的,云端让琼英告诉赶马车的,让他停一停。琼英玉指轻轻在车壁上敲了敲,车果然就停了下来。
云端撩起帘子,看见车窗外寸步不离的唯长风:“就到这里吧。”唯长风瞥了眼前头,说:“离万朝山还很远。”“就是远才好,”云端说:“我们是偷跑出宫的,谁都不知道,你这么大张旗鼓,恐怕连沉帝都惊动了。”唯长风看了她一眼,沉帝两个字在她嘴里叫的理所应当,仿佛天底下所有人喊自己爹娘都应该直呼其名。
云端下了车,唯长风让人牵了两匹马:“路程还很远,骑马会快些。”云端拍拍手边枣红色的马儿,笑说:“谢了,只是我不会骑马。”“我会。”木衣弱弱的举手。“三个人坐一匹马?”琼英蹙眉:“马会累死吧。”唯长风把剑别在腰间,翻身上马,对云端伸手:“失礼了。”“不失礼,”云端把手给他,借力坐到他身后:“送到就行。”
琼英和木衣乘一匹,两人吵嘴吵的不可开交。云端也不管他们,抓着唯长风的衣裳,扭头看了一眼往回走的马车:“你不用交待几句吗?”“自有人处理。”唯长风腿下用力,马儿跑起来。云端听见后头琼英的埋怨声:“能不能骑快点!这是马还是蜗牛?”云端笑起来,唯长风侧头一愣,随即扭过头去。马儿是匹好马,跑起来极少有大的颠簸,好几次云端都差点睡着了,反应过来时忙抓紧唯长风。
唯长风几乎是一个姿势,没怎么变过,云端老想问他累不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自己又不会骑马,又帮不上什么忙。扭过头去,发现琼英木衣早就不见了人影,唯长风说:“估计他们得一会功夫才能赶上了。”“哦”云端想了想:“找个地方等等他们吧。”唯长风说:“前头就进城了,我们在城门口等他们。”云端答应了,毕竟这里的地界,他比她熟。
城门口有个面摊,唯长风把云端扶下马,云端闻见喷香的饭味,才想起来自己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给点钱。”云端像个乞儿一样把手伸到唯长风脸跟前,唯长风微微一怔,想着哪有这么好看的乞儿。
“有。”他没有把银子乖乖交到她手里,而是把伙计拉到她跟前,让她点吃的。“来两碗那个。”云端伸出手指头,点着大窝里煨着的酱汤。“得嘞!”伙计抹布一扬:“两碗牛肉卤子面。”唯长风又看向她,发现她馋的几乎掉口水:“原来那个是牛肉卤子,太香了。”唯长风点头:“那个是用牛骨头熬的汤,的确很香。”云端孩子一样的笑了:“你也很喜欢吃这个是不是?”唯长风点头:“是,我的确喜欢吃这个。”
他不喜欢吃,可以算得上讨厌。他从不吃牛肉,因为觉得牛肉有一股子怪味儿。两海碗牛肉面摆在他们跟前,云端抽了四根筷子,给了唯长风两根:“趁热吃。”“好。”他接了筷子,看见她吃的特香,自己忍不住夹了两根面条卷进嘴里。“好吃吧。”她嘴里塞得都是。他点头:“好吃。”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依旧是他最讨厌的味道,闻多了让人作呕。
一碗面下肚,云端抬头看唯长风,发现他也吃的干干净净。“吃饱了吗?”他问。“饱了饱了,”她很没有形象的拍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唯长风指着她身后:“他们来了。”果然,木衣骑着马,马后跟着琼英。琼英一张小脸全是灰,蓬头垢面,一双靴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泥。
云端吃饱了,一点都不想动,倚着桌子问木衣:“怎么着,溜琼英去了?”琼英一见她就哭丧着脸,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木衣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小声地说:“是她嫌我骑的慢,还不如走的快。”“你还说!”琼英见了云端,就跟见了亲娘似的,底气也足了,说话也冲了:“你骑得慢就慢吧,还那么颠,我一个女孩子家,我…”琼英不说了,咬着嘴红了脸,眼泪汪汪的往云端怀里钻。
云端有点不习惯,别过头去,发现唯长风不见影儿了。云端招呼伙计过来:“有水吗?给我兄弟洗把脸。”琼英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男装,忸忸怩怩怪不像话的,忙抹了泪,去后头洗脸。木衣栓了马就往后头走,云端叫住他:“干嘛去?”“洗脸。”“等会再去。”“为啥?”“你说为啥!”云端抄起筷子砸他的脚,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走心呢!
琼英现在正恼他,这时候往跟前凑,不跟找死差不多吗?木衣抓抓脑袋,又闷头往后头走。“又干嘛去?”“茅厕。”云端扶着头,想着繁途真是独具慧眼,挑了这么一个奇葩放自己身边。唯长风从后头来,云端问:“你是去洗脸了还是去茅厕了?”唯长风一愣,说:“茅厕。”
云端看他脸色有些不好,问:“你不会拉肚子了吧?”唯长风点点头:“嗯,有点。”云端“嘶”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我会不会也…”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原先在荒山什么没吃过,生吞活剥的都有,现在一碗牛肉面就怕拉肚子?云端笑了笑,笑自己越活越矫情。
唯长风说:“以后别吃路边的东西了,不干净。”云端笑笑:“好。你放心,我拣干净的吃。”琼英洗了脸,歇过神来,肚子便有了响动。云端说这里的面不干净,吃了拉肚子,问琼英吃不吃,琼英抿了抿嘴,问伙计有没有不拉肚子的面,伙计鼻子里哼气,抖落着抹布要送客。唯长风说前头就进城了,要是撑得住就进城再吃。
琼英想了想,还是先忍忍再说吧。琼英不愿意坐木衣的马,云端刚想说让她坐唯长风的马,唯长风一翻身,指着前头:“没几步了,骑着马太招摇。”云端说:“那就都别骑了,牵着。”城门口的守卫似乎认识唯长风,接了马,送四个人进了城。
云端让木衣去买点糕点,木衣说他不饿,云端一巴掌抡他后脑勺上:“你不饿有人饿!”木衣看了琼英一眼,撒腿就往点心铺跑。云端拽了拽琼英衣角:“你不跟着去,他买回来杂七杂八的,你又不爱吃。”琼英想了想,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唯长风看云端撮合他们,说:“宫里并不让侍女与侍卫私通。”
云端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说话真难听:“这俩人不还没睡呢吗?怎么能叫私通呢?”唯长风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她一语中的,一般人干不出这事。送到腾龙门,再往里走就是万朝宫了,唯长风说:“我该走了。”“嗯,”云端说:“走好。”唯长风自己一个人消失在人群里,云端让木衣先回去找繁途复命,自己和琼英回了行云阁换衣服。
秦霓进来伺候,云端指着桌上的糕点:“外头买的,尝尝。”秦霓笑着谢她赏赐,捏了一小块芝麻糕放进嘴里,说比宫里的好吃。云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