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看在眼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主子,要不回去吧,改日风小一些后再来看!”
  云端摆了摆手:“不要大惊小怪,又不会耽误太久!”
  琼英无奈的看一眼秦霓,秦霓也是摇头,主子这性子哪里是谁能劝得住的。
  梅园很大,还没进去便闻到淡淡的清香,云端身上披着厚实的披风,脚踩在雪里咯吱作响,秦霓和琼项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就怕她不小心给摔到了。
  三人一同往前,后面不远处还跟木衣及一些护卫。
  满园的红梅已经开得芳菲,那俏寒的样子倒真是挺立桀骜。
  “你们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云端半眯着眼睛看过去,也才是一年,她的心境似已经变化的特别大了,之前还非常的怨恨朝玉贵妃,可慢慢的她似乎也是明白了她的苦楚,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个母亲是想要扔下自己的孩子而奔赴黄泉的,她到底也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不也说明她是爱惨了那个人嘛。
  既然是爱惨了,那么会有如此的结局也不奇怪。
  沉帝是帝王,他自然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而朝玉贵妃也是个性子极烈的人,哪怕到最后阿蕊都死了,她还是坚持不肯低头。
  对于爱情,云端觉得朝玉贵妃是伟大的,可对于孩子,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秦霓抬眸看过去,红星点点,那俏枝上沾满了白雪,红白相映好看到让人心里发酸。
  如果那桀骜的人没有进这深宫,如果当初她能再快一些的离开,或许最终也不会落到那么惨烈的下场。
  或许这就是命,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再看到这朵朵红梅,她的心里也只会是更加疼上几分而已,毕竟那人是再也不回不来了。
  云端走至一棵树下站定,她的脑袋微微仰起,大雪自树梢间飘落,飞进她的眼里,微微的凉意泛开。
  “你们觉得我适合做这万朝山的帝王吗?”
  此话一出,秦霓和秦英都惊到了。
  “主子怎么会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来?您不适合谁还适合?”
  琼英的话是想都没想的就说了出来。
  云端抿唇轻笑,适不适合她心里清楚,以前总想要这滔天的权力,因为她觉得只有手权力了她才能站得稳,才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且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她。
  可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力不从心,或许也是不想要好好的去坐,沉帝虽不肯放权,但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况且他到如今都没有找到那人,他心里应该是极为愤怒才对。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让他痛苦和煎熬。
  他的儿子女儿们都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了个干净,他的晚年几乎算是悲凉的。
  不过她也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凄凉,估计自从杀了朝玉贵妃后他的心就已经完全扭曲了,也是,至爱之人给的伤害那可是比剜骨之痛还要更加的撕心裂肺。
  在爱情上,沉帝是可悲的,她以为她在荒山的三百多年里沉帝一定会再溺宠其他的女人,可她回来后才发现并没有,他的宠爱无非也是为了传宗接代,而他心里真正爱着的人从来都只有朝玉贵妃一人。
  这满园的梅花就是一个赤裸的证明。
  他或许已经后悔,或许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杀了朝玉贵妃,哪怕禁锢起来,可至少还能够看到她。
  可是现在呢,他迟暮悲凉,深宫里的女人他没有一个看得上的,所以只能让离官陪着他。
  若说煎熬,那么朝玉贵妃死后的这么多年他也真是煎熬够了,所以不再需要她再怎么刺激,他本身就已经撑不住了。
  云端想着想着便笑出声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报应啊,真是因果报应。
  秦霓眉头紧皱的看着云端,眸光里带着深深的疼惜。
  琼英有些诧异,却不敢上前说什么,主子的情绪明显不太多,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一时间只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折几枝带回行云阁吧!”
  既然是朝玉贵妃喜欢的东西,那她每日里便也看看,就当是睹物思人好人,虽然她对朝玉贵妃已经没有多少好感,可说到底她毕竟还是她的母妃。
  “是!”
  琼英开口应下,然后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木衣挥了挥手。
  走出梅园的时候云端微叹口气,当真是物是人非啊。
  刚下玉辇,当值的婢女便走了出来。
  “主子,缈君正在殿里等候!”
  云端黑眸一亮,脚步瞬间都轻快不少。
  大步走进院子,琼英比她快一步的开了殿门。
  “先生!”
  云端还是喜欢唤司彦清君先生,她觉得这样子最为亲密了。
  司彦清君正在里面煮茶,他或许最喜欢做的也就是这件事了。
  见云端进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云端大步走过去,小脸上笑意吟吟:“今日怎么有时间进宫了?”
  司彦清君伸手握上她的小手,很是冰凉,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怎么又是这么凉?你去哪里了?”
  云端轻笑,坐在了他的身旁。
  “去了一趟梅园,我还让木衣折了几枝回来呢,这冬日里的梅花开得可好了,你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几枝!”
  司彦清君眉头紧蹙:“天这么冷,你一下朝不回殿里暖着去梅园做什么?你明知道自己的手不能受冻,怎么还这么的不小心!”
  云端无奈了,她也是怕了这样的司彦清君。
  连忙认错:“我就只是有些闷得慌,再说这两日朝堂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况且我每天都呆在这宫里,也没有个什么乐子可玩,去梅园看看也算是散散心!”
  司彦清君将她的手挪到火炉边烤着,乌云炭一点的烟都没有。
  炉火烧得很旺,云端身上的寒气不稍时便散了个干净。
  秦霓端了一些糕点进来,琼英也是,昨日里木衣出宫,回来时到是带了不少的小零嘴,云端表示吃得很满意。
  “新上任的官员可还用得顺手?”
  司彦清君见云端的手慢慢热起来才放开她。
  一被解放,云端就捏起一块儿糕点塞进嘴里,近日里琼英新学的这味糕点还不错,她挺喜欢吃的。
  嚼了几口后开口:“也没有什么顺不顺手的,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所以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听自觉的!”
  这样的臣子没有人是不喜欢的,就算是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但自己分内的一定不能出什么岔子。
  司彦清君点头:“那就好,听说沉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就慢慢等着好了,实权很快便会到你的手上!”
  “……”
  对于这个云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的执念深了,当时也只是为了不让沉帝好过,可她发现了他本来就不怎么好过的,现在又是重病连身,身前一个尽孝的人都没有,之前的帝王至少在晚年的时候儿孙成群,可到了沉帝这里却是一个都没有。
  都这么悲惨了,她就不用再去参上一脚,反正他死后他的一切她都是第一继承人,跑不了的。
  “我不急,如今诸神山也相对来说比较安分,边境之地的那些个虎狼之心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总体来说这天下还是比较太平的!”
  既然太平,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看着沉帝荒凉至死。
  司彦清君轻笑:“你能这么想便就好!”
  云端黑眸微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心里挺放松的,反正自从司彦清君来了以后,她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朝常上如果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问他,而他也能相应的给出解决之道,所以这么一看,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
  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又是几日过去,连绵的大雪一直都没有停息。
  朝堂之上,云端眉头紧蹙。
  “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今日才报?”
  底下一片的安静,没有人出声。
  云端黑眸微眯,杀气很重。
  “崆林虽是偏远地带,但也那属我万朝山河,雪崩山塌,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远远处于这万朝宫,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是知道了也给本王装聋作哑,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这样为官待民的吗?”
  云端是真的很生气,雪崩已经有些日子了,要不是新上任的一名官员上奏于她,她到今日还是被蒙在鼓里。
  崆林两万百姓陷于大雪之中困顿无助,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的命就是命,难道这两万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云端爆喝,声音冷厉。
  殿堂中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崆林当地的衙门是有报这件事上来,可一官更比一官高,官官相护下这些年里捞了不少油水,况且去年当朝负责的官员还说崆林那一带的山脉已经平建,百姓们如今都是以耕田为生,那嶙峋的高山早就移为平地。
  可现在呈上来的是什么?
  云端指着一个个不说话的朝臣。
  “本王是新主,你们可以欺骗,可这件事情先王在位时就已经开始了,你们都胆大包天了,竟然连先王也敢糊弄,你们是觉得自己能一手招天了吗?”
  朝臣们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是全部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