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的禁足是真的没有日期的,司彦清君每日里下朝了都会来她这里,而且一整天如果没有事可做的话基本都会待在行云阁里,或许是这几年来两个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又或许是他的大业已经接近尾声,不管前方战乱再怎么滔天,可所有的一切还都是掌握在他的手心中的。
所以他开始重视起感情来,哪怕知道云端对他已经特别失望,可他还是不想放过她,这一生,本来他以为他不会遇到某个让他也能肝肠寸断的人,可是云端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所以他不能放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也永远都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云端不知道司彦清君的心思,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其实灰心也是很容易的,这样的日久天长里,看清了那么多的阴谋,那么我的算计,以及那么多的杀戮和血腥,她的心是真的已经漂浮在了空中,无处安放。
这天,天气炎热,也算是秋来中最热的一天了,云端的身体慢慢的好转起来,她开始四下里走动,左不过也就是在行云阁这个大院子里,其他地步她出不去。
不过别人可以进来,司彦清君并没有将一切都封得特别死。
桃妃在考虑了很多以后,抱着二王姬来到云端的行云阁。
天气很好,没有风。
云端习惯性的站在花园里,这一片的芬芳可以让她忘却堑时的烦恼,桃妃来的时候,云端正撑开手臂,似是想要拥抱整个天空,小脸微仰,阳光直接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苍白。
“王后的身体可是好了许久?”桃妃声音柔柔,带着笑意。
云端侧眸,黑眸微眯,阳光有些刺眼,她转过身来,看向桃妃,笑道:“本宫还以后桃妃不敢来行云阁呢!”
桃妃也是个通透的人,低笑一声:“王后所言极是,我本想着既然王后在禁足,那么不来也可以,可是王后的身体受了伤,于情于理都要来看一看才对!”
云端轻笑:“不来看也行,本宫如今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桃妃对着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然后看向云端:“听曼陀妃说王后想要见一见二王姬,今日我便带来了,希望王后能早些康复!”
琼英扶着云端走出花园,来到桃妃跟前,云端揭开小襁褓看了一眼二王姬,小家伙睡得好是安稳,小嘴微张,没有任何的忧虑。
“先进去吧,外面太阳大,二王姬会不适应的!”
云端说着便往大殿里走,边走边问:“近日里陛下可曾去过落英阁?可看过孩子?”
桃妃走在云端的边上,笑着开口:“昨日下朝的时候去了,陛下说二王姬长得很好!”
云端点头:“去了就好,本宫还怕陛下如今忌讳本宫,到时候连累到你和孩子可就不好了!”
进了殿,云端让人将孩子直接放在榻上,然后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要跟桃妃好好说说话。
“本宫原是不想让你来的,那一天虽然跟曼陀妃让你有时间了就带孩子过来,可是后来想想却总觉得不妥。”
桃妃眨了眨眼睛:“王后是不是觉得晨露会对我做什么?还有,陛下为何要忌讳王后?如果是真的忌讳的话,那陛下应该也不会这些日子里时常待在行云阁啊!”
云端启唇轻笑:“秦霓死了,陛下知道我自然是不可能放过晨露和紫月妃的,可是他想要留着晨露和紫月妃,晨露的大王子需要生母陪伴,紫月妃还没有生下来,陛下不想让他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桃妃看一眼旁边睡着的女儿,眉头微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陛下跟王后明说了就是了,秦霓这件事情上,王后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过也可以谈其他的条件,难道王后一定要晨露和紫月妃的性命不成?”
云端眯眼,笑道:“静妃可觉得什么样的条件能让本宫出了这口气?”
桃妃轻叹一声:“听曼陀妃说,王后经了这一件事情以后,对陛下已是心灰意冷,陛下这些日子时常的待在行云阁,可见他的心里还是有王后的,如果王后执意要跟陛下起争执,那么最后的结局只会是王后输,倒不如慢慢儿来,晨露一直都盯着王后的位子,您就这么跟她耗着,您一日不倒,她便就一日坐不上来,这才是真正的煎熬!”
桃妃想得很简单,其实这些事情都不复杂,说到底就要看王后怎么想了。
有些人喜欢快刀斩乱麻,而有些人喜欢放称长线钓大鱼,性格不同,做法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如果长期这么耗下去,本宫没有这个精力!”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觉得自己非常疲惫了,对于司彦清君,所有的期望都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再怎么美好的过去都是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她不会再想着还能回去,都这么久了,心也倦怠到撑不下去了。
“难道王后真就要跟陛下不死不休吗?”
云端看一眼桃妃,不死不休?
她默念一遍这四个字,用得真好,可不就是不死不休嘛。
她知道玄泓和唯长风都在拼命的找证据,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心狠手辣,可最终还是不忍心,她爱司彦清君,即便是心已经死了,可还是爱。
再者来说,如果玄泓和唯长风真能推倒司彦清君,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就会将发生不可想像的伤害,血流成河一定会有的,百姓们又会叫苦连天,民不聊生。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司彦清君既然这样子的重视权势,那么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杀伐果决,冷血无情。
所以,如果是死,那么也应该是她才对。
来到人间走了一趟,看尽悲凉,再走下去便就是悬崖了,跳与不跳都不是她说了算的,索性是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希望到时候连魂魄都给摔散,魂飞魄散,这样她也不用轮回了。
下一辈子是什么,这一生都过不好,哪里还会有下一辈子。
桃妃见云端的面色清清冷冷,想来知道王后已然是有自己的主意了,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劝上几句。
“王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为何一定要让自己这般的痛苦?在这深宫里,哪个不是长长久久的耗下去的,只有耗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难道王后真想要看到晨露站在你的位置上,和陛下比肩而立不可一世吗?”
云端看一眼桃妃,笑道:“难道桃妃就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不想要这个王后位子吗?”
桃妃一愣,然后点头:“想过,一直都在想,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这个福分,如今有了二王姬,我也不盼着什么了,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王后,这宫里杀机四起,我真怕自己锋芒太盛,给二王姬带来什么麻烦,我已经是个做母亲的人了,以前兴许还会想着争上一争,可是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了,尤其是看着大王姬被人杀害了以后,我这心里更是恐惧,每日里不得安宁,我倒是希望王后能一直坐着这个位子,因为只有这样,我和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不会再遭到别人的屠杀!”
云端眯了眯眼,笑道:“桃妃啊,你想多了,晨贵妃现在如今没有时间对付你,她连自保都是问题,不过本宫可以答应你,就算是哪一日本宫死了,晨露也活不了,还有紫月妃,但凡是让本宫伤了心的,本宫定然不会放过她们一分一毫!”
桃妃大惊,猛得伸手捂上云端的嘴,她扭头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对上云端的目光,声音颤抖:“王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云端完全无所谓,耸了耸肩,将桃妃的手轻轻拉开,算是语重心长了:“桃妃,晨露和紫月本宫自会收拾掉,可如果你真的想要在这后宫中立足,有时候明哲保身也是没有用的,你得有自己的势力,就算是没了晨露和紫月,以后还是会出现更多更年轻的女人,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是今天这般的心思的话,没有人可以帮你!”
桃妃缓缓收回手,目光低垂:“一定要争吗?”
以前,她是真的很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站得起来,才能被大家所尊重,所以就想尽办法让朝中的父亲帮忙,后来有了孩子,宫里看似平平静静,可杀机时刻都有,陛下对她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时常还会去她的这宫里坐坐,比起曼陀妃和静妃来说,她是真的好了太多。
晨露和紫月太过凶残,她们竟然为了搬倒王后而活活将秦霓打死,这是她没有办法接受的,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云端伸手拍了拍桃妃的手背:“本宫知道你心地善良,虽然偶尔有些小聪明,但是如果你不下狠手的话,别说你自己了,就连二王姬也会受到伤害!”
桃妃看向旁边睡着的女儿,于心不忍:“可是我要怎么办?”
云端眯了眯眼:“桃妃,本宫跟你做个交易,本宫问你,你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尊贵,还是陛下的爱?”
桃妃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云端轻笑:“你是两者都想要对不对?”
桃妃被说到了心里,尴尬的低下脑袋。
云端勾了勾唇:“没什么的,在这宫里每个女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你要知道,这两者不可能同时拥有,所以,本宫让你选,你先想一想,你真的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桃妃握了握拳,一时间拿不下主意。
云端也不催她,让人上了茶,又拿了些小吃,她剥开瓜子皮,慢慢悠悠,以后的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她不知道,可是她心里清楚,玄泓和唯长风如果执意这么查下去,司彦清君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到时候几番较量下来,结局或许不近人意。
司彦清君能从很久以前就筹划这个大计,难道他还会拿玄泓和唯长风没有办法吗?再说他的手里还捏着诸神山,玄泓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但也要为了族人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