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知道这人已经是在推拒了,好在她提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她端起面前的翠玉茶杯轻抿一口热茶,眉心不自觉的皱起,好苦。
苦得她有些咽不下去,可又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给吐出来,那也太失礼了。
虽然对于茶这个东西她向来都不是多么热衷,但至少自己平日里喝的那也算是个正常的,可缈君的这茶却是又浓又苦,完全不像是他这么清冷的人会泡出来的。
真的非常苦,云端慢慢的往下吞,她不想被面前的男人看出来,但她觉得应该有些困难,因为她好像表现的太明显了。
司彦清君淡扫她一眼,目光没什么表情的再落回书上。
一口终于喝完后云端放下茶杯再也没敢来第二口。
她轻咳一声,嘴里的苦味还是到处游荡,连着喉咙都是那味道。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应该说只有云端是干坐着的,茶太苦不想喝,想说话可缈君半点要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她考虑几番,觉得这该说的她还是要说,至少她来的目的要说清楚。
“缈君也知道沉帝如今算是强弩之末,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如果他要是有个万一,这天下必陷入水深火热中!”
司彦清君轻抿一口茶,云端看着他淡定的将那苦到难以下咽的茶给喝下去,喉咙滚动,没有半点不适。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云端看着男人那薄凉的唇瓣吐出这么几个字。
她一噎,眸光盯着司彦清君:“再怎么说你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如果到时候万千黎民陷入战火连天中,你是不是觉得也跟你没有多少关系?”
司彦清君抬眸看向云端,黑眸深邃沉静,根本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就算这天下终将走向地狱,那也跟我没有关系!”
云端皱眉,看来这人不仅冷漠,而且还薄情寡义,没有半点人情味儿。
“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坐上那个位子!”
“你?”司彦清君挑眉,明显的看不起人。
云端缓缓勾起抹笑来:“对,就是我!”
“不行!”司彦清君扔下这两个字后就站起身来,他踱步到小河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河水流走。
云端还被男人那个不行打击的没有反应过来,他要不要这么猖狂,他又不了解她怎么就能知道她不行。
也太可恶了些。
云端烦躁的看着那壶苦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浓茶,她支着脑袋皱着眉头,这缈君看都看不起她,又怎么可能会帮忙呢。
现在要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打道回府?
那也太丢脸了,她这一趟出来再怎么也要有点收获才能回去,不然她要怎么面对繁途,如果沉帝真将天下交给她,她又该怎么才能担当的起。
很烦,本来找到缈君的时候她就已经饿了,现在睡醒了被他打击的更加饿了,云端站起身来,看一眼微微暗沉下来的天色,摸了摸身上的匕首,她得去弄点吃的。
司彦清君看着云端慢悠悠的走进大雾遮住的山里,没什么表情的转身,拿了石桌上的书进了竹屋。
没多久云端就倒提着一只野鹿从浓零中走出来,双手上都是鲜血,她将已经断气的野鹿扔在小河边,然后洗干净了手,拿着匕首快束的将死鹿给分了尸。
眸子四下里看了看,没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又拿着匕首消失在山里。
再次出来的时候肩上抗着一大束的柴火。
这地方虽然看着潮,但貌似只是潮了个表面,柴火的里面都是干干的。
云端饿得厉害,动作也迅速。
生了火弄了个架子,将鹿肉一块一块的插进树枝上,然后拿到架子上烤,她饿的时候基本是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的,所以没有注意到司彦清君又回到石桌旁坐下,只是手中的茶又换了一壶,热的。
云端又给火里添了几把柴火,火苗呲呲作响,火势也大了起来。
她目光错开火苗,翻着手中的鹿肉,她想,如果她的阿蕊那时候会说话的话,是不是就会天天的喊着饿。
可是她最终还是葬身在了火海,虽然她在那个时候早就已经成了冰冷冷的尸体。
云端面露几分凄楚,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阿蕊的呼喊,撕心裂肺。
烤得差不多的时候拿到眼前看了看,视线扫了下身侧,那里有她刚刚捡柴火时弄得料汁,有些果子和几味草药兑起来洒在肉上味道会很好,这是她在荒山练就的本领。
拿着烤好的肉送到司彦清君跟前,却见他摇了摇头,摆手让她拿开。
云端黑眸微眨几下:“你确定不吃吗?还是说你只要喝这壶浓茶就饱了?”
司彦清君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端拿着肉再往前凑了凑,结果就被一道灵力推了出去,她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有些恼怒的看一眼司彦清君,而司彦清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样,抚了把衣衫,捏起茶杯轻抿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云端气结,又有些好笑。
好吧,一般的高人都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有脾气不吃肉,她明白了。
重新回到火堆旁,他既然不吃那么她吃,反正已经饿得快要疯了,肚子没命的咕咕叫。
咬着肉大口吃着,云端几乎是狼吞虎咽,眸光幽幽的看着火苗,那猩红的火焰迷了她的眼,倒影在眼底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和惊天动地的嘶吼。
有时候她觉得朝玉贵妃太残忍了,当初她应该在她要死的时候就将她和阿蕊都给杀了,那样至少还能图个痛快,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又折磨。
一大串吃完后她又接着吃另一串,从开始的饥饿到后来机械的进食,刚到荒山的那段日子她现在都不敢回想,太恐惧了。
那么小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可当她决定活着,决定用所的力气去恨沉帝的时候,她拿起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的刺下去,她记得第一个杀死的是一只小兔子,那时候还有点灵力,还能飞得起来,可是还是会饿,连着几天都寻不到食物。
到后来慢慢的觉悟,再觉悟,她彻底死心后就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怎么在荒山立足,所以这三百多年下来,她的这双手是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一连吃掉了大半个鹿身,她才觉得胃里缓缓暖起来,将剩下的留在原地,她走至小河边拿出匕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升起,她缓缓蹲到小河边清洗匕首。
这把匕首陪了她三百多年,就像她的人一样,从开始的单纯到最后的锋利,匕首上有多少鲜血她手上就过了多少生命。
现在匕首有煞气重了,一般小鬼都不敢凑上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她有了自己的几分清静。
从怀里掏出个帕子,细细擦干匕首上的水渍,她转过身体,看到司彦清君如鬼魅一般的坐在石凳上,那一身的如雪素衣随风摇曳,月光给他映上了更清冷的寒意。
云端莫名打了个冷颤,她将手中的匕首放进怀里,眸光定定的看向司彦清君,这个男人无外乎是好看的,而且气场强大,他即使什么话都不说,就能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烤肉好吃吗?”
司彦清君看着云端,淡淡开口。
云端微愣,不太明月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诚实的回答:“我烤得当然好吃!”
几分自信几分不羁。
司彦清君没有再说什么,拎着茶壶进了竹屋。
云端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真是奇怪,难道世外高人都是如此吗?
无解,她吃得有些撑,暂时还不想睡觉,可她也不想让司彦清君睡,谁让他那么高深莫测呢,简直太难相处了。
如果他话多一点她还知道怎么应对,可偏偏他是个闷葫芦,平日里她也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这一遇上简直了,闷中闷。
这样下去还了得,她根本就没有半点能劝动他的把握。
罢了,她还是去山里溜达几圈吧。
跨上树后靠在粗壮的枝干上,云端视线远眺,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黑黑的,不过这种黑暗她倒是挺习惯的,三百多年每个夜晚都是如此。
有些无聊的扯了片叶子,拿到眼前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叶子不大,细长略宽。
她放在唇边试了试,第一个单调飞出的时候她有些诧异,没想到真的可以。
反正那个缈君也不理睬她,那她也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消沉下去,一曲小时候朝玉贵妃哄她睡觉时的歌谣吹出了节奏。
只是曲子里已经没了那种亲昵和喜悦。
她慢慢回想着每一词第一句,朝玉贵妃的声音很好听,儿时总觉得那是天底下最美妙的声音了,清清甜甜,温温柔柔。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会在这种温柔中幸福下去。
可灾难来临的太快,她觉得也就是眨眼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