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端坐在小河边,她郁闷的拿着石子不断的向河里扔去,溅起的水花飞在腿上,凉意渗进小腿,有些冷。
云端很烦躁,非常烦躁,这个司彦清君怎么就这么难搞呢,她说什么他都拒绝,每次都是那么生硬,她真想哭。
也不知道繁途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定在盼着她的好消息吧。
云端睡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山上的各种野兽的吼叫声她好像已经听得习惯,也没有那么吵了,只是心里闹的厉害,所以就怎么都睡不着。
窗户打开着,月光透进来,云端脑袋枕着手臂,目光空洞,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到底要怎么办啊。
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云端坐起看一眼半掩着隔间门,她想了想后又躺下,黑眸看向窗外的月光。
神情悲凉。
“缈君,你去过荒山吗?”
“……”
没有回应,云端也没想着让他回,她只是睡不着,可心里又静不下来,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在那里呆了三百多年!”
云端的声音很低,每个字出口跌落在这安静的夜里,有种沉沉的压抑。
“刚到荒山的时候我很害怕,白天还有太阳,可晚上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黑暗的,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还有闪着绿光的带血的眼睛!”
隔间的司彦清君缓缓睁开双眸,没有任何涟漪。
“我很饿,可是没有食物,可又不想死!”云端自嘲般的轻轻笑开,“所以有一天饿到全身无力的时候,我杀了一只小兔子,那是我第一次杀害生灵!”她为此还难过了好几天,可是饥饿不会难过,她为了求生一次又一次的举起匕首,直到双手上的鲜血再也洗不干净。
“我后来碰到了一条黄狗,它很小,却跌跌撞撞的总是跟在我身边,久而久之它成了我唯一的伙伴!”
如果不是黄狗,她也不知道怎么熬下来这三百多年。
“荒山的邪祟很多,它们都想吃了我,可是我有匕首,有黄狗,它们不敢过来!”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有好几次都差点成了邪祟的下酒菜,后来知道的事情多了,就明白了怎么去伪装,她全身都沾上了腐蚀肉,和邪祟身上的味道一样,它们以为是同类,所以不会碰她。
但还是会欺负她,黄狗很厉害,它一直保护着她直到她站起来,她看透荒山的规则后就再也没有手下留情过。
“匕首沾了很多血,我的双手也是,可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死!”
司彦清君眸光微闪,月光照射进来,他脸上的神色琢磨不透。
云端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可脑子还是清醒的。
她不想死,她那么深刻的恨着沉帝,又怎么可能会死呢,而且也死不了,沉帝就只想掉着她一口气,让她受尽折磨,就是不想让她死了跟地下的朝玉贵妃还有阿蕊团圆。
沉帝将对朝玉贵妃的恨全全转移到她身上,他折磨她,她也折磨他,谁都不想放过谁。
后半夜,云端依旧被恶梦紧紧缠着,她挣脱不开,只能越陷越深,痛苦的呢喃让隔间的司彦清君微皱了皱眉,他缓缓起身走出来,月光温柔的洒在满脸汗水的女子身上,她睡得很不安稳。
“不,不……”云端绝望的喊,可梦陷得太深,她出不来也醒不来,眼角泪水滑下,她像个无处可去的孩子一样,整个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悲恸无助。
司彦清君面色清冷的坐在云端的边上,想了想后伸手触上她的眉心,指尖轻柔的抚摸,云端脸上扭曲的痛苦慢慢散了去,就连紧紧蜷缩的身体都慢慢展开,小手无意识的抓上司彦清君触在她眉间的手,紧紧握住,唇边淡淡勾起一抹笑来:“阿蕊!”她呢喃,似是满足。
司彦清君一直就这么被云端握着手坐到了天亮,窗外的晨曦洒进来,一切都是盎然活泼的。
云端鲜少的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眸光有些迷离,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看一眼窗外,雾气盈满整个山谷,有悦耳的鸟叫声,就在附近,鲜活又真实。
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她到小河边洗了把脸,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司彦清君坐在石凳上,她吓了一跳,刚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么悄无声息的,高人就是高人,她是半点都比不得。
今日起得早,她决定去竹林里晃悠一阵,听说那里面集天地之灵气,她看看能不能培养出新的神骨来。
呃,好吧,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万一灵力有可能会恢复一点呢,所以说该试的还是要试。
就算是为了这个万一她也不能偷懒。
云端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看一眼司彦清君,大眼睛滴溜溜转几圈后向着山里走去,出来时又拎了一包果子,放到竹框里,取了几个出来洗干净,拿给司彦清君:“换个口味!”
司彦清君眉色淡淡的看她,云端耸肩,将果子放进石桌上的小篮子里,自个儿转身吃着走向竹林。
“三王姬!”
云端停下步子,疑惑的转过脑袋,看向司彦清君。
司彦清君视线盯着手里的果子:“你连神籍都被削了,没有资格坐上那个帝位!”
“……”
云端皱眉,咬一口果子咔擦咔擦嚼几下后开口:“神籍会恢复的!”
她从来都没想着身无半点灵力就登上那个位子,如今神骨已被拆三百多年,她对于有修为的人来说,那基本都是废的。
但那又如何,神骨能被拆掉那就能再次被装回去,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比起在荒山的三百多年,她想应该是小菜一碟。
至于神籍,沉帝会有办法的,他难道想让她这么个凡人来接手他的天下?怎么可能。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又何必执意要那位子呢?”
“……”
云端莫名其妙的盯着司彦清君,她到底哪里像是那种良家妇女了,什么见鬼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可没有那个闲心去绣花织布。
“沉帝的气数已尽,他这天下也该易主了!”
云端咬着果子又走了回来,站在司彦清君面前,黑眸微眯:“你是什么意思?”
司彦清君细细看着手中的果子,像是要品出朵花儿来。
“你找个人早早嫁了,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有何不好,做什么一定要担着那个重担,女儿家还是温柔些的好!”
“……”
云端张了张口,她觉得这个司彦清君今天有些不对劲,平日里根本就不会说这些,最为关键的是,她温不温柔跟他有什么关系,她想要的是那个位子,不可能去过什么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没有心思去过。
“缈君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想要坐上那个位子才是开玩笑?”
司彦清君缓缓抬眸,目光清冷,他总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有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云端有些气恼,可又不能发火。
她在这里细数已经呆了一月有余,可是好像根本没什么用,这个缈君他是任你说到天花乱坠也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况且她又没有三寸不烂之舌,到底该怎么说动他她是真的找不到好的法子。
只能诚实的说出自己想要的,然后再诚实又恭敬希望他能帮忙,但是,效果不大,不,应该是完全没有效果。
“你一个女儿家苦苦独撑又是何必呢,没有神藉没有神骨,连半点护体的灵力都没有,你觉得你要拿什么跟那些豺狼虎豹挣?”
云端垂下脑袋,这个她也知道,就因为是这样所以她才来找他的啊。
“如果有了缈君,我想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司彦清君微微皱眉:“我不是神,而且三王姬也太高看我了!”
明显的不为所动。
云端叹口气,她坐在司彦清君面前,将桌上的茶壶拎起倒了一杯,举杯喝下,很苦,一路苦到喉咙苦到肠胃苦到心里。
云端面无表情的盯着茶杯,或许这种苦涩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觉得难以下咽。
“以缈君慧眼,那你可有看出下一个帝王会是谁?”如果不是她,那么下一个有可能会是谁?
司彦清君看向云端,目光深沉,那里面像平静无波又像似风起云涌,云端不懂,看不明白。
“缈君盛名广传天下,哪怕不喜沾惹尘事,但对于这天下局面应该还是有所分析的吧!”
至少,他心里应该是有个谱的,再怎么说他也是这天下中的一分子,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司彦清君黑眸微转看向天际,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棋局都是乱的,又如何分析得出来呢!”
“……”
云端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诳她,但也没话反驳。
高人说的她不知道拿什么反驳。
在竹林里坐了一上午,云端始终都静不下心来,浮躁的进了山,云雾缭绕里只能模糊看到前面的路。
她跃了上一棵树,远眺是没有可能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拿着叶子当飞镖使,好在这普通的功夫还能有几分用处,要是遇上个不会修为没有灵力的,她也算是能对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