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日里的太阳温暖又温柔,浓雾渐渐散去,云端提着个只短尾狐下了山,远远就看到一身白衣立在河边,风来,衣袂飘飞,那天人之姿清冷高傲,如一朵澄净的白莲,灼灼清华,洁而不妖。
  云端神情有些恍惚,对于司彦清君,她总是会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了去,整个心神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
  耳边几只鸟雀飞过,呼啦啦惊得云端回了神,她懊恼的揉了揉眉心,快步向着河边走去,在下游将短尾狐处理干净,然后就提着走到火堆旁,熟练的生火烤肉。
  司彦清君目光向天际,神情淡漠,云端将肉放在烤架上后站起来,手中还拿着带血的匕首,她走到司彦清君身旁,想了想后蹲下身,洗她的匕首。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如此,云端始终没有走近他一步,连半点的熟稔都没有。
  司彦清君总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难以靠近,有时候觉得他好像还算温和,但那种疏离是早就将人拒出了十万八千里。
  云端细细看着手中的匕首,然后就听到了某人的叹息。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肉?你是要把这山上的动物都吃光吗?”
  “……”
  云端微愕,眨着大眼睛看向司彦清君,想了想后开口:“那什么,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吃了!”
  如果能得到这人的帮助,她哪怕馋死也只吃素,真的。
  司彦清君眉眼微挑,有些无奈的转身,他还是喝他的茶吧。
  “……”
  云端愣了愣,她觉得这人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啊,至少还懂得叹息,而且她吃肉吃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呃,如果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应该要改变一下风格呢?
  现在的她太过理智了,如果换成昔日里欢脱的自己,他会不会招架不住?
  云端将匕首洗好放进怀里,至少得试试才行,说不定真的有用。
  云端将烤架上烤好的肉拿到石桌上,想了想又找来个盘子将肉用匕首切成小块的,这样子文雅的人应该可以吃了吧。
  交盘子推到司彦清君面前,又弄来双筷子,大眼睛眨啊眨的闪闪发光:“既然你连鱼汤都喝,那么尝尝我烤的肉吧,很好吃的!”
  司彦清君放下书看一眼云端,再扫一眼盘子里分割均匀大小一样的肉块,想着女子这刀工不错。
  云端回眸瞅了眼烤架上的别一串肉,想了想后又跑回去,翻了翻洒上料汁,然后又跑回来,她现在要让自己变得轻松些,整个那么压抑会老得很快,她得试试司彦清君受不受得住她的死缠烂打。
  “不吃吗?”她的肉烤得这么好,处理也干净,那种腥味是半点都没有了,她有时候觉得已经在烤肉这方面已经是个大厨级别了,可是,为什么这个司彦清君还是一动不动?
  “没有毒的!”她拿起匕首插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表明是真的没有添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司彦清君有些诧异的看着云端,想着女子这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呢,以往他如果说不吃,她也不会勉强,自己拿到一边大口大口的吃,可今天怎么还细心的将肉给分割成小块,而且还找来了筷子,硬是要他吃。
  难道,这是她的新方法吗?
  还是说她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云端嚼着肉看着男人,嗯,真好看,不管怎么看都那么好看,正面,侧面,背面,都好看到让她心跳加速。
  吃完一口咽下,云端目光灼灼的盯着司彦清君,都说秀色可餐,她想了想,还真是的,盯着这么个好看的人是真的不吃饭都感觉饱了。
  “你好歹吃一块啊,我都这么殷勤了!”
  司彦清君眨了眨深邃的黑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他知道她是为了帝位的事情,但这种突然就变的风格还真是让他觉得好笑,难道女人都是如此善变的吗?
  “真不吃?”
  司彦清君没有说话。
  云端眉头微皱了皱,真心不知道要怎么谈下去才好,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独角戏一样。
  举起匕首将其中一个肉块一分为二,这下子变得更小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那小块肉,喂到司彦清君嘴边,笑容满面,就完全只是想让他尝尝她的手艺的样子。
  “就吃一口行不行?”云端的声音微微压低,女儿家的嗓子软软的,听到司彦清君耳朵里有种撒娇的感觉。
  他眸光微闪了闪,张嘴,云端见状身子往前,手也往前,肉就那么塞进了司彦清君的嘴里,她盯着男人好看的薄唇,有些失神的再往前靠了靠。
  司彦清君微愣,还从来没有人靠她这么近过,云端几乎是上半身都横过了石桌,握着筷子的手反着以手腕撑在桌面上。
  司彦清君慢慢咀嚼,云端盯着那好看的薄唇一动不动,那上面还有烤肉淡淡的料汁,她鬼使神差的轻抬起手,食指点上男人的薄唇,将那料汁擦去,司彦清君猛然一怔,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云端黑眸微眨,再眨,然后回过神来,有些僵硬的看着横上石桌上的自己,几秒后有些尴尬的红了耳朵,然后猛然缩回去,连着小脸都带了微微的羞意。
  她难道真的疯了吗?
  怎么能被美色所吸引,而且根本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要崩溃了。
  不自在看一眼眸光微沉的司彦清君,她突然觉得有些怕怕的,一个跳起跑到火堆旁,翻了翻还在烤着的那串肉,左右看了看,快熟了。
  云端再没敢转过脑袋,肉烤熟后她就强烈要求自己静下心来,吃肉,吃肉。
  可是,静不来啊,完全静不下来。
  指尖好像还残留着男人薄唇上淡淡的温热,很软,平时看着这人挺冷漠的,没想到唇竟然是热的。
  云端想了想后猛然摇头,她一个黄花闺女竟然会去对着男人的唇瓣乱想,这肯定是每天都面对他一个人的后遗症,淡定,她要淡定。
  甭管他的唇怎么样,她想要的是他的帮助啊。
  司彦清君黑眸晶亮的看着云端挺直的背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很逗,他伸手轻碰了碰自己的唇,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云端懊恼是懊恼,但状态调整的很快,第二天就已经选择性的将昨天发生的那一幕都给忘记了。
  晨起,阳光温暖的洒下来,云端走出屋子,四下里看了看,没瞄到司彦清君,她反身回来又到隔间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倒也不奇怪,反正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云端咬着个果子走向竹林,她有一天瞅到竹林尽头好像有一个花田,她得去看看,就算这司彦清君最终都不会同意帮她,但她至少也要将这上云谷都给熟悉了,反正来一回他不答应,那么下一次就再来。
  反正她对他的毅力很强大。
  折了个小竹枝,拿在手中摇摇晃晃,一路顺着竹林尽头走去,雾气还是很重,飘在空中仿若仙境,阳光透下来折射出绚丽的光芒,非常好看。
  云端就是在这五彩斑斓的光晕里看到了一袭白衣正在练功的司彦清君,他的指尖是一道冰蓝色的灵力,虚化的冷剑,剑气很盛。
  远远就能感觉到那灵力所带起的劲风,云端微眯了眯眼,司彦清君五指虚空一握,那道剑气猛然窜开,速度极快,云端的肉眼也就只能看出一道圆形的弧线。
  劲风越来越强,吹得百花猛烈摇晃,云端被迫得不得不往后退。
  花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鸟啼,云端一怔,就见司彦清君虚空飞起,脚尖点在虚幻的冰蓝之剑上,整个人随着剑气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在云端根本就看不清人和剑究竟还在不在剑气里的时候,灵力砰得炸响,五颜六色的百花满天飞扬,司彦清君一身白衣随风摇曳,缓缓落在花丛中。
  云端怔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来,司彦清君慢慢转过脑袋,视线扫向云端。
  白衣随风飞扬,男人神情淡漠,孤傲到不可一世。
  身后的竹林传来飒飒的风声,前面那色彩斑斓的鲜花还飞在空中,久久不落,而花从中的男人,一动不动。
  云端仿若听到了来自灵魂的回响,那般激烈,那般,无处可逃。
  直至正午,再到晚上,上云谷里的野兽此起彼伏的嘶吼,云端坐在竹屋前,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还清晰的萦绕在脑海中。
  她不是没有见过别人练功,但都没有司彦清君来得震撼,那种不可一世,那种桀骜,那种睥睨天下的淡漠,都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大事还不能忘,慢慢靠过去,坐在他对面,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倒茶,再优雅的抿一口,然后往下茶杯,手中的书再翻一页,始终眉色淡淡。
  云端轻咳一声,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急啊,非常急。
  “缈君,到底怎么样才能帮我?”这话她问了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
  司彦清君就当是没听到一样,安安静静的看他的书喝他的茶。
  “……”
  云端想了想伸手,将司彦清君手里的书慢慢压下,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有些祈求道:“你就说说嘛,到底要怎么样才行?”
  情痴清君看一眼云端,索性放下书,长指捏起茶杯细细的看着,不理云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