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语诺便早早的起了床,穿戴好了一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清冷略施粉黛,添了几分的血色,只是如昔的白色裹身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的惹人怜爱之心,那一头青丝完好的绾在了脑后,一朵白花插在鬓间,眸子空洞,没有一丝的表情。
  忽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让她侧过了身子,便见一身白衣的梓慕快步的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一丝的焦急,直到走到她的跟前的时候,才将手里面的篮子递给了语诺,开口便道:“夫人,你命我去香山寻这八仙花,果不其然找着了!只是现在外面的宾客已经来了,你得赶紧出去了……”
  说着梓慕微微的顿了一顿,犹豫了一番,咬牙切齿的开口:“那东临秦家的人也来了!呸……还真是不要脸,害了我家主子……”哽咽的声音在她的喉头哑住,让梓慕没有再说下去,许是意识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眸子微微的涨红。
  语诺却好似不以为意,接过了篮子,打开了盖着的白布,里面一簇簇的八仙花显现在眼前,十分的娇小可爱,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着,用手拨弄了一番,却是冷声的开口:“那我们便出去吧。时辰也快到了……”
  说着白纱裙一带而过,便见语诺缓缓的走了出去,让微微愣神的梓慕回过神来,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今日所到之人果然多,东临的秦家,西陵的王爷萧煜祺,这北漠只是派了人来问候并未来人,想来是因为之前的饥荒一事还在持续处理,还有一些靖洛的朝中大臣们都一一前来,显得整个君府格外的热闹,却又多了一丝的凝重气息,因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了两边,等待着君府的女主人的到来。
  秦天诺正巧与萧煜祺站在了一边,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都是萧煜祺沉不住气,嘴角勾起了一丝轻笑,缓缓的开口:“天诺,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们秦府真的会痛下杀手。”
  这话里面夹杂着一丝的讽刺,听得秦天诺微微的一愣,面色稍稍有些难看,眉头紧拧着,却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的开口:“我也没有想到。”
  萧煜祺听得秦天诺这么一回答,眸子微冷,却也不再说什么,他自是调查了一番君宇宸的死因,当知道是秦家所为之时是又怒又气,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后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天诺居然还敢来参加这君宇宸的出殡之日,着实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非这君宇宸之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虽说秦家与君宇宸之间的恩怨他是了解了一些,但是他也与秦天诺深交,自是了解他的人品,不至于这般的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兴许这应该和秦家老爷子有关系吧?
  这样一想,萧煜祺的心渐渐地缓了下来,自然也不再多想什么,只是他的心里多了一丝的凄凉之意,这人生不如意之十之八九,而自己呢,身居在这个位置,万一哪天也和君宇宸一般被人暗杀,那岂不是……
  忽然他的脑子里面闪过了一道人影,让他本来带着痛楚的眸子多了一丝的清明,嘴角微微的上扬,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从内院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白衣女子,只是头上并无任何的装饰,面色清冷的站在了本该属于家属的位置,让他颇为诧异。
  果不其然,所有人因为这白衣绝色的女子的出现都开始议论纷纷,纷纷的羡慕这君宇宸的运气好,居然死之前还纳了一个这么美艳的小妾,这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只是有些人这般说而已,而知晓内情的人却也是没有开口说上一句,只是微垂下了眸子。
  可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便见语诺提着一个篮子走了出来,那幅淡漠的样子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让人见了面色便是一惊,丝毫看不出这个一个有生气的人。
  一个个都噤住了声,再也不敢开口说什么,都垂下了眼。
  而语诺淡淡的扫了一眼整件屋子里面的人,嘴角勾起了一丝的轻笑,点头示意友好,便抬起眼看向那白衣女子,却是淡淡的掠过,对着身旁的管家吩咐道:“既然待会就要盖棺了,可否我过去瞧上一瞧?”
  那管家自然是给应了,本来今日这盖棺之时就要到了是不宜再看,可思量着这夫人与丞相鹣鲽情深,也不多加阻拦。
  语诺点了点头,便缓步的走了过去,看着那恬静躺着的人眸子便是一酸,却是什么都没有开口说,只是从篮子里面抓出了一把雪白的花儿,洒在了棺材里面,看着那雪白的花瓣飘落在了棺中之人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凄美,让她的眸子骤然一红。
  只是她没有落下来一滴泪水,只是眷念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的花儿都铺在了君宇宸的身上,语诺才移开了眼,微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深沉的声音开口:“关上吧!”
  那管家应了一声,便让一旁的下人盖棺,钉棺。
  那一锤一锤的仿佛钉在了她的心间上,如此的疼痛,如此的锥心,那脆响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开始撕裂开她的心,仿若心在滴血,一滴两滴……
  她的脚步落得缓慢,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未等她再一次开口说什么,却听到一道尖锐高昂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圣旨到!”
  只是这么一句话,让语诺微微的一愣,紧接着周围的人都开始纷纷议论,而梓慕则是快步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急切的开口:“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这主子的出殡的吉时就要到了,这……这若是耽搁了……”
  语诺听到这话,眉头紧拧着,沉思了片刻,低声的开口:“静观其变,一切都听我的。”
  这话一出,梓慕脸上的担忧也稍微的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亦是没有在说什么,乖巧的站在语诺的身后。
  只见一位资历深厚的老太监急步的走了进来,定睛一看,却是那太监总管刘庸,这让语诺的脸色生气一喜的不喜,见刘庸已经大步的走到了她的跟前,轻哼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圣旨到!君夫人,接旨吧?”
  语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刘庸,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般,垂下了眼帘,跪在了地上,而一旁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刘庸轻笑了一声,打开了手里面的圣旨,大声的诵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君爱卿突然病重一事朕本深感痛心,夜不能寝,茶不能思。却不想忽然接到密报君爱卿是东临君家遗孤,因念及二十年前一战一事特意潜入靖洛在朝为官,以报当年之仇,朕知深感痛心!故察之,确实如此,朕怒极,且念及君丞相在朝为官近十载,虽别有用心,但亦为靖洛做过不少贡献!而今君宇宸已故,特下旨查封君家上下,钱财充入国库,兵力收入兵库,削去一切爵位,除名史册,钦此!”
  此话一落,刘庸的面上闪过了一丝的狡黠之意。
  而其他的人在听到了这一席话之后,都十分的震惊,有好几个靖洛的大臣竟然直接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像是生怕此事和自己扯上了牵连!
  其他的下人也都面色十分的难看,浑身哆嗦着,一时之间亦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语诺,却见她只是跪在地上并无任何的开口,都吩咐的担忧了起来。
  倒是跪在一边的墨芷薰先站了起来,面色十分的难看,紧握着拳头冷眼看着刘庸,厉声的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宇宸尽心尽力的为靖洛做事,从未有过任何的私心,还请皇上再一次明察清楚,且莫要污了……”
  “民妇范琦念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墨芷薰的话,便见一袭白衣的语诺站了起来接过了刘庸手里面的旨意。
  而刘庸见状便是一喜,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语诺转过了身子,看也未看她一眼,让他不免碰了壁,生起了一丝的不喜,冷哼了一声。
  倒是墨芷薰见语诺接了旨,气急败坏的开口:“范琦念,你到底在做什么?这种圣旨怎么可以接?这分明是故意而为之!宇宸的身份怎么可以不去顾忌?”
  这一刻,她简直不明白语诺的意思, 她就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情,果不其然便是如此,让她亦不知道该如何的替君宇宸做事,却不想语诺却是接了圣旨。
  “君夫人,皇上有吩咐,见着君丞相曾经与皇上之间的交情,皇上特许了等过了头七之后再让你们搬离这君府。皇上还说了,这要怪就怪君丞相的身份,着实的让皇上难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