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站在韩梁办公室的外面。他在等待。并不是一定要等陆棱出来,而是在等待一个结果。韩梁可以给他的结果。
  终于,办公室的门打开,里面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他对龙腾颇为恭敬:“龙先生,韩少爷请你进去。”
  龙腾于是走进韩梁的办公室。韩梁正在外间的办公室里坐着。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全没有刚才歇斯底里的抓狂模样。龙腾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韩梁,但是却是第一次单独见到韩梁。韩梁表情和往日一样地有一些玩世不恭。和平日一样,虽然玩世不恭,但却很有礼貌。龙腾走进去,韩梁招呼他坐下,俨然是彬彬有礼。
  龙腾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感叹:韩梁心思城府能够深到这个程度,这么久以来,却从来没有露出马脚,也是让龙腾大为惊叹。
  韩梁对着龙腾微微笑着,让手下给龙腾倒了水,才又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龙腾却并不理会韩梁的假意客气。看着韩梁的眼睛说道:“韩少爷。我与您也相识这么久了,虽然每一次都是我家少爷和你一起来,并没有和您直接说过什么,但是与您也算不是第一次见面。您这样谦虚,我倒是受宠若惊了。”
  “那是我对您照顾不周,龙先生是在怪我吗?”韩梁毫不觉得讽刺,再一次故作客气,更加真诚地看着龙腾,他微微偏了头,好像涉世未深的少年,真的是在对龙腾道歉。
  在龙腾眼里,韩梁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和陆之痕有着深厚友谊的男人。他深深地厌恶韩梁在他面前伪善的样子,于是龙腾默不作声起来。稳稳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韩梁在他的面前演戏。
  韩梁看着龙腾不再说话,微微笑了起来。他也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在办公室里走了起来,走到书架前,随意拿起了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看,淡淡地,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龙腾听到,便也应道:“韩少爷,你觉得谁是周,谁是隙呢?”
  韩梁大笑起来,不得不说,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在听到龙腾的话之后。韩梁转过身,对龙腾微微一笑:“龙先生,您跟着陆之痕这么多年了。您觉得,您是周,还是隙呢?”
  龙腾闻言,便知道韩梁说的话颇有深意,因而便直言不讳起来:“韩少爷,有什么话何不直说呢?”
  韩梁合了手中的书,重新放到书架里,悠闲地再一次坐到椅子上。斜着头看着龙腾,眼神里颇有探究地意味。他没有搭理龙腾的话,而是再一次发问:“龙先生,您觉得钱和生命,哪个更重要呢?”
  龙腾心里揣摩着韩梁话语间的意味。回答道:“生命和钱,不可以兼得吗?”
  韩梁眯起眼睛,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意味:“可以兼得吗?”
  龙腾考虑着最近洛雪那边联系的状况,以及现在公司的运行。能把时间拖得越长,就会越好。想到这里,龙腾微微沉吟之后,便看着韩梁:“韩少,您想怎么样?”
  韩梁听到龙腾终于按照自己的心意问出了这句,便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龙先生,我想请你转告陆之痕。我筹谋了这么久,自然是各个方面都有充分的准备。”韩梁手里拿着一支笔,一边说,笔也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声音,这个声音让龙腾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要么,亲自将陆家股份的百分之九十转让给我,要么,便早一些给他们一家准备好棺材,省的大难临头的时候,才感叹没有好好挑选。”韩梁的声音极为刺耳,龙腾握紧了双拳,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韩少爷真是好有自信!”龙腾终于还是大声说道。“老爷现在怎样了?”
  韩梁按下按钮,电子屏幕滑落下来,屏幕里,陆棱正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稳稳地坐着,看上去简直像已经入定了的老僧。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见状,韩梁若有所思地说:“恩......陆老先生真是好雅趣,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这么气定神闲,放做一般人,恐怕是做不到。”这么说着,韩梁的语气中突然有了迟疑:“只是......你说,以陆老先生现在的这把年龄,两天不吃饭,会不会还是这么气定神闲呢?”韩梁看上去似乎极为担心。但是看在龙腾的眼里,却充满了邪恶与不怀好意。
  龙腾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要濒临爆发的边界,他再一次压抑了自己心里的怒气,握紧拳头。龙腾知道,韩梁是在告诉他现在的处境:陆棱在他手里,而韩梁,只会给陆家两天的时间。
  陆棱皱着眉,看起来像一只压抑了自己怒火的雄狮:“韩少,您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韩梁看着龙腾的表情,对龙腾的反应格外受用:“龙腾,你有没有考虑过,跟着陆家,最终会走进死胡同的。”
  龙腾简单地说道:“我从小跟着少爷,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这种感情,你不会懂。”
  龙腾的话刺痛了韩梁,韩梁自小因为父母的原因,因而总是孤单一人。即使偶尔有程琳会来陪他,但是程琳毕竟是女孩。韩梁从来不会将工作上的事情告诉程琳,而是在以一个哥哥的身份保护着她。可是从伙伴的角度来说,韩梁身边,何曾有过一个真正的伙伴?不是没有机会,而是韩梁打从心底,再也没有信任过任何的其他人。即使是季华,在韩梁眼里,也始终是一颗棋子,送季华去国外,让季华回来和王媛结婚。都是韩梁各个步骤中的一步,但却没有想过要和其他人有怎样深厚的感情。
  韩梁笑了起来:“是啊,这种人类的无用的感情,我又怎么会懂呢?这种感情,不过是给人添麻烦,做事情的时候徒增烦恼,徒添忧愁罢了。”
  龙腾在这段时间对韩梁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之后,也对他多了一些了同情。然而韩梁这样针对陆家,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龙腾简单地说:“多谢韩先生指点。只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您这样活着,太过可怜,您厌恶陆棱,可是现在的这副模样,又和陆棱年轻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韩梁听到龙腾的话,一股怒气从心底窜起,而屈辱感,也油然而生。他拔出枪,直直指着龙腾“你说什么?”
  龙腾的眼睛里淡然与冷漠,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龙腾一字一句,再一次说道:“有、什、么、区、别?”
  韩梁就这样和龙腾坚持着。接下来,韩梁突然冷哼了一声:“龙腾,你会看到陆之痕是怎么死的。或许那会比让你死要痛苦一百倍。”
  龙腾也微微笑了起来:“韩少爷,或许我会看着你死,那会比我自己死幸福一百倍也说不定。”说罢,龙腾便转身走了出去。韩梁直直地盯着龙腾的背影,他的背影高大而挺拔。韩梁的眼睛里充盈了一些血丝,那是怒气,被人戳到心底柔软的虚弱,还有无处发泄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