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柏为难地摇了摇头,道:“此事恐怕不太合适,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等严重暴力事件,若是当事人都不能到齐,到时候本官宣判,只怕会被人指着脊梁说我偏袒苏家,这个罪名我担待不起啊。”
此话说的合情合理,无可辩驳,但苏富贵自然不会相信胡柏的鬼话,以前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恶性暴力事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这次怎么就跟鬼急投胎似的,这才刚发生就带着人上门要人。
苏富贵脸色有些难堪,虽然很想让人乱棍将胡柏打死,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勉强保持笑容,道:“就算是我苏某人求大人了……”说着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以他的身份和势力,说出这等低声下气的话已经相当不容易。
胡柏瞥眼见到苏富贵手中的银票数额,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随便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出手还真是阔绰啊,这些年苏家垄断着青州的关键行业,还真没少赚,他这个青州知州与苏家比起来,至少在财富上,简直都不够人家看的。
这么一大笔银子,说实话他很想要,但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银子这东西,有时候可以要,有时候不能要,这次就不是要银子的时候。
“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清正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你是何居心。”
胡柏勃然大怒,对于苏富贵的贿赂行为表示不满。
苏富贵愕然,虽然知道这次胡柏亲自过来肯定没好事儿,但估计最多也就是收点银子搜刮油水罢了,这一万两银子已经是不小的数目,想来应该能堵住他的嘴。
可没想到胡柏竟然当场生气,一颗心顿时就凉了下来。看来这家伙是真打算彻查到底啊。
他一直相信,银子能解决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但胡柏既然连银子都不收,就说明这事儿有点严重了。
“看样子,知州大人是一定要带走犬子了?”苏富贵的声音也不那么友好了,胡柏的态度很鲜明了,继续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也没有了什么意义,既然你非要较真,我苏某也不至于怕你,宫里的人可是一直在给我撑腰。
胡柏斩钉截铁地道:“正是,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本官还有何颜面忝任知州。”
苏富贵的面容有些僵硬,双目中喷吐着愤怒的火光,瞪视胡柏。胡柏却一脸正气,眼中甚至还有一丝狡黠和得意的笑容,望着怒视过来的苏富贵。对方的威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苏富贵虽然愤怒到了极点,但此时此刻,已经别无他法。若是公然抗拒知州的命令,只怕到时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家即使不会遭殃,但脱层皮是肯定的,到时候恐怕其他的几房族人都会趁机作乱。
若是将儿子送到衙门,这不是等于啪啪啪地自己扇耳光么,以后自己还有何脸面面对同侪?
总之,现在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思绪纷乱,恨不能将胡柏乱棍打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想别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他犹豫着冷笑道:“胡知州,希望你这次确实有把握整倒我苏家,否则以后青州的事情,你怕是再也没有说得上话儿的地方了。”
这无异于赤裸裸的威胁,但是以苏家对于青州各行各业的控制来看,这并不算狂妄自大,反而是非常中肯的。
看到苏富贵满脸阴沉,说实话,胡柏心中也不由得一沉,这次针对苏家的动作,确实有点大,到时候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要么自己胜从而升官发财,要苏家则墙倒众人推,要么自己输,输得体无完肤,没有中间地带,根本谈不上缓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已经由不得他退步,只好在心中默默念叨,把一切筹码都压在二公主和楚非常的身上了,相信以两人背后的势力,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国公,想来要扳倒一个苏家,应该不成问题吧,希望自己压对。
沉浮宦海这么多年,他深知站队押筹码的重要性,无时无刻都处于站队的状态,站对了就飞黄腾达,站错了就性命不保。
他也冷笑道:“苏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为民做主,从来都是为了百姓考虑,你这话反而是在污蔑本官公报私仇,不知道是何居心。”
苏富贵脸色僵硬,阴沉无比,冷哼道:“明人不说暗话,苏某人只希望果然如你所愿,咱们走着瞧,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来人,拿人。”
胡柏没有回应,直接大喝一声,外面立马涌进来十几个衙役,手中拿着水火棍,满脸横肉气势汹汹地进来。
“慢着,我让人亲自把犬子送过去,就不劳烦几位了。”
苏富贵赶紧道,要是让这些人动手,估计自己的儿子还没到半路就要一命呜呼了。
衙役们都将目光一起转向胡柏,听他拿主意。胡柏点了点头,欣然应允,道:“苏兄如此配合,真是万分感谢。”
当下几百衙役押送着苏云、苏青和刘福三人浩浩荡荡往衙门而去,一路上人声嘈杂,生怕没人知道苏家的公子被衙门拿了,场面看起来相当壮观。
一路上纷纷有人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押送的是苏云之后,都额手称庆,拍手叫好,这些年苏家仗着背后势力飞扬跋扈欺压百姓,犯下了不少劣迹,所以大家见此情景,都异常高兴,有的人家甚至将家中藏得鞭炮取出来点燃。
胡柏坐在轿中,看到百姓们如此激动,心里不觉惭愧,自己这些年确实太窝囊了些,对苏家一再容让,这些百姓可都吃了太多的苦。私底下怕是有许多人都在骂自己昏庸无能吧。
衙役们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百姓奉承翁,也都感觉面上有光。他们这些年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心里别提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