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办事的人觉得这事不怎么重要,也就没有多想,领了赢王府的银子之后,克扣了其中一部分银子,转手把押镖的生意卖给了一家没有什么名声的小镖局押送。
结果那些镖师全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根本没有练过,更别说要押送镖车了。
直到后来路过一处山岗时,也是遇到山贼劫路,打的就是劫财的旗号。
当时那些山贼一出来,押镖的那几个人丢下镖车就跑了,完全没有顾及后果。
怪只怪,平日里洛赢廖的伪装太好,搞得全洛朝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善主。听说他后来性情大变,都是在洛晨曦走后发生的。
后来,那些山贼打开镖车上的箱子之后,发现里面全是玉兰花的种子,没有找到一丁点值钱的东西,也就把那些玉兰花种子顺着山坡倒下去,一把火全烧了。
那伙山贼在南边的山头上占据了多年,早些年间的时候,大洛朝实力不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这些成不了气候的小罗罗,所以也就没有派兵围剿。
直到这些玉兰花种子被烧了之后,整个南边,所有的山上,一夜之间,原先聚集在山上的流寇土匪,山贼,全部被杀,不多不少,正是两万个。
那些山贼的人头被挂在树林上,满山的土都变成了红色,至今,都没有人敢进那座林子。
就是有了这一桩事之后,所有的山贼才开始惧怕押送玉兰花种子的镖车。
据说,只要在押送的镖车上洒下玉兰花的种子,不管路过再凶险的山头,都能安然无恙的顺利走过。
洛朝皇宫。
“陛下,近日北境大军已然修生养息,没了再征战的意向,一心放起了牛羊,算是去了我大洛朝的隐患。”大殿下,立着的人,正是那个在所有人眼中孤高的洛赢廖,赢王。
“嗯,都四年了,战事平息,自然是百姓之福,也是我大洛朝之福!”大殿上的人端坐,威严不可冒犯,一双眼睛毒辣的盯着大殿之下的人。“赢王,此事,你倒是功不可没。”
刹那间,大殿上所有大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自从洛晨曦离开之后,洛皇屡建奇功,建运河,修栈道,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不是为了苍生着想。
正是这样一个明君,让所有人都心存畏惧。
“陛下,赢王为我大洛朝所做的功绩怕是不止这一点呢。”一个长须白发的老臣站了出来,“一年前,南边境上,一夜之间,两万个山贼流寇被杀,头颅悬于林上,乌鸟不过,夜无啼声,敢问此事,王爷可知?”
洛赢廖立在那里,没有答话,面无表情的站着,低着头,哪怕在洛秦的面前他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但骨子里的那股不卑不亢,孑然,丝毫不输给这个天下之主。
洛晨曦刚走那会儿,民间还有谣言,传出来,说赢王才应该是天下之主的流言。一时间,洛朝大乱,所有人都活在担忧忐忑之中,生怕赢王骑兵谋反。
其实,洛赢廖怎会看不穿,这是洛秦投给他的一块问路石,乃是用来试探他的。制造谣言的人,就算不死洛秦,也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后来,洛秦得了一场病,宫里宫外忙的焦头烂额。
洛赢廖站在宫门外要进宫求见,被拦在永乐门。他就足足在那里等了三天,不吃不喝守了三天,直到宫门打开,宣他进宫。
进宫之后,洛秦安坐在龙椅之上,笑着说:“劳烦赢王担忧了,御医说这病会传染,朕怕赢王染上,这才让人将赢王拦下,没想到,竟害你等了三日。”
其实他俩彼此间都清楚,洛秦在一个劲的试探他,而洛赢廖则一心退却,没有了想要争夺的心。如今手里还握着的力量,也不过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危。
聪明之人,总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那天,出了大殿,洛赢廖就倒在了大殿门口。
原来,民间传说他思念赢王妃入骨,得了难以医治的病,竟然是真的。
今日大殿之上,洛秦之所以还是这么针对他,不过就是想在洛晨曦回来之前,让他娶了王妃,也好让洛晨曦死心。
没想到,赢王竟然称病,说自己不久于人世,宫中的御医也是一致点头,下了诊断。洛秦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得的这个绝症,怕不是身体上的病吧?!
“赢王?”和洛赢廖素来不对眼的那位老臣见洛赢廖没有答话,暗自笑了笑,赢王府外有不少眼线,南山一事,怕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赢王手中握着的势力,始终都是洛皇的心腹大患,有不少想要邀功请赏的大臣为此在这件事上下了不少功夫。
龙椅上的洛皇皱了皱眉,他这是承认了吗?
“不知!”终于,洛赢廖开口,声音里还夹杂着丝丝病恹。
“陛下!”那位老臣正要开口,却见洛皇的手抬了抬手。
“爱卿年纪大了,想必是记不清了,不如,这就辞官回乡,解甲归田罢!”洛皇说道,虽说语气没有半分起伏,看不出喜怒,但这话,无疑是要罢免了这个老臣头上的乌纱帽。
“陛下....老臣......”
“卿家不必多言,来人,给朕好好送送这位爱卿!”
大殿之上的气氛骤然冻结,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洛皇,一个是暗中手握着能动摇洛朝国之根本的势力,尽管洛赢廖已经做出退步,洛皇还是不时的会步步紧逼。
今日大殿上却有为了洛赢廖罢免了朝廷老臣,大家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其中的深奥。
洛赢廖看在眼里,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冷笑。洛秦不过是想告诉他,自己要永远向他俯首称臣,这样,才能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早朝散了之后,洛皇特意将洛赢廖留下。
“皇兄留下来陪朕走走!”洛秦看着他,脸上完全看不见放在在大殿之上的那股子威严。
“好。”洛赢廖淡淡开口,掩着口轻声咳了几声。
花园中,洛秦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御花园中,只剩下他和洛赢廖。
“从小父皇便宠爱皇兄一些,那时年幼,只想着和皇兄争夺父皇的宠爱。”洛秦和洛赢廖二人慢步走着,洛赢廖始终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君臣之间的应有的距离。
洛秦接着说道:“可是,当朕懂事之后,身边就有许多人告诉朕,因为你是未来洛朝的皇帝,所以,父皇会偏爱你一些,连同你的母妃。那时,朕,曾问过母后,为何我与皇兄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却把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
他回头看了洛赢廖一眼,洛赢廖也看着他,眼中饱含的尽是不解,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本来,朕从未想过与皇兄争,可是,这一切却由不得朕做主,都说朕是天子,朕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朕做这个天子,除了守着这片江山,再无其他。”
那时候,他不过十岁,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应该争,皇位本来就是他的,所有人都告诉他,只要当上皇帝,天下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任他取舍。
包括先皇的宠爱,也包括后来乍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洛晨曦,那个让他得不到,却牵挂至今,又爱又恨的女人。
她差点毁了他的一切,可是他就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去恨她。
若是他想杀她,若是他想杀了洛赢廖,不过就是一场筹码比较高的赌注而已,不是赌不起,而是不愿赌。
“朕,希望皇兄永远是我的敌人,这样,坐在龙椅上,才不会倍感无趣,皇兄以为如何?”
“陛下......”洛赢廖的手紧紧捏着,他以为今日对他说出这些话,就能让他丢兵弃甲,慌忙逃窜了吗?
然而,还么等他开口,洛秦已经笑着走远了。
其实,早在几年前,洛秦就找到了禾王的遗骨,并且一直放在宣室殿后的寝殿之中,一个暗格里。
这些,洛赢廖都不知道,他也不会让他知道,他根本不在意洛赢廖是否恨他,是否还对这片江山存有非分之心。
洛秦想要的,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孤独。这片江山,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他洛秦就坐在多少人的尸骨之上。
从宫墙上展眼望去,千里锦绣河山,巍峨磅礴,每一寸疆土之上,都有他大洛朝的子民。
下了早朝,洛赢廖一个人走在街上,把他和洛晨曦走过的地方再去一遍,但是每次,他都发现,自己曾经并没有跟她一起去过太多地方,以至于每次他一出赢王府,不到两个时辰,就能把所有地方走一个来回。
然后把那些关于洛晨曦的记忆在搜寻一遍,后来他才发现,有些事情,他竟然淡忘了,唯独关于洛晨曦的事记得格外清楚。
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东西,但是这些,都是在她走之后,他一点点知道的。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她的了解,还不如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那几个丫鬟。
就连她有时候生自己的气了,都只有那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