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黎洛然依旧一脸的愤慨。
  对于不识趣的人,他的唯一手段,就是处之而后快!
  而那个女人,很显然就是最让人讨厌的那种。
  “哀家不管什么以讹传讹,只相信自己看到了,只想见到事情的处置方式!那件事既然已经那样了,也就这样算了。只是,后宫不可一日无章法,尤其是在我这个老太婆还活着的时候,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旁边的黎洛然还想要说句话,却是被太后制止了。
  “皇帝,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做个见证人!这件事情毕竟还是后宫女人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应该关心的是国家大事。这件事的处置方式,你只管看着,不许说话,明白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纵然黎洛然的心中有着千百种的不满意,却也只能闭口不答。
  一双好看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疙瘩。
  对于皇上这样的态度,太后才算是比较满意。
  这才对!
  “林墨染!”
  那一声透漏着无尽威严的三个字,突然说出口时,跪在地上的林墨染,身子不由得一僵。
  抬头,看到的便是太后那双锐利的眸子。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刚刚抬起来的头,慌忙再一次低了下去:“是。”
  心脏也早已经随着这声应答,狠狠地沉入海底。
  脸上满是无奈和不安。
  她已经可以猜测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果不其然,太后的眸子,就好像生了根一般,落在她的身上。
  “当初丽嫔在清风阁闹事的事情,你可知道?”
  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吗?
  林墨染想着,嘴角的漩涡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
  “是,太后!”
  回答的干脆,而且,她也不准备有任何的隐瞒。
  “你倒是诚实,说说看,那天究竟怎么回事!”
  再问出话的时候,墨染心头的恐慌已经渐渐消失。
  脸上洋溢出来的,是淡淡的光晕。
  张口之间,也终于将那些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旁边的人听了频频点头,证明她说的没错。
  黎洛然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很。一张脸始终黑着,分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墨染,你可知罪?”
  “墨染知罪……”
  “哦?说说看,你哪里有罪!”
  太后的一双眼眸眯成一条缝。从林墨染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悄悄注视着这个女人,细心观察着关于她的一举一动。
  越是观察,太后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小小年纪,还是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竟然不管遇到什么场合都能做到处变不惊。这是怎样的心态?恐怕,就连那被贬入冷宫的丽嫔,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如此看来,丽嫔这次被贬,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被太后那双精明的眼睛盯着,林墨染感觉身上好像扎了刺那般难受。
  心中的念头飞过了好几圈,终于张口说道:
  “回太后的话,墨染身份卑微,蒙皇上重视亦是万幸。可却因墨染引来宫中非议,惹得人心惶惶,这便是墨染的不该。事发之后,墨染时常惶恐自责,无法开解,每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说着,冲着太后叩了一个头:“请太后责罚!这一切,全都是墨染的错,与他人无关!”
  紧接着,又冲皇上叩了一个头:“皇上,墨染辜负皇恩死有余辜,请皇上勿念!”
  一番阐述,将所有追责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这便是林墨染想出来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在座的任何人,都不是傻子。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是怎样的不清楚,但起码知道,林墨染绝对不是始作俑者。
  今日带她过来,也不过是问句话,震慑六宫罢了。
  如今,好赖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而且圆的滴水不漏,这样,的确违了太后的初衷。
  “你倒是个聪明人!”太后缓缓启口。
  旁边的黎洛然,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双眸紧紧地眯成一条线,盯着跪在地上的林墨染,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你是一名大夫,大夫的本分就是恪守操守,治病救人。不管是不是因为你,宫中才会变成这样,哀家已经懒得追究了。现在只想说的是,你太聪明,不好。女人太聪明,往往是自作聪明,会害死自己的!”
  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看似再敲打林墨染,实则意有所指。
  “是,墨染记下了。”
  “错就是错,不管大小都要受罚。要你的命,委实不需要,因为你的命还不值这个价。现在,就罚你去佛堂抄写经文百遍,为丽嫔祈福吧!”
  说完之后摆摆手,一脸的困倦。
  “行了,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黎洛然躬身告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墨染,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而林墨染,也被带进了佛堂。
  在肃穆空旷的佛堂,只有一尊佛像威严的树立在那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可以洞察世间万物那般,充满了灵性。而它面前的香案上,则是摆满了瓜果贡品,和丝丝缕缕的焚香。
  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墨染一直忐忑的心,终于落下。
  自己,这就算是逃过一劫,是吧?
  心里悄悄地反问自己,虽然得到了肯定答案,脸上却依旧毫无笑容。
  这个过程太惊险,稍不留神便会掉了脑袋。
  墨染才不觉得,太后对自己,真的没起过杀心。
  “吱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开启。
  而后,一个大约四五十来岁的嬷嬷走了进来。瞥了她一眼,将厚厚的经文,放在了香案上。
  “啊,这么多!”
  看着这些经文,墨染只觉得脑袋发晕。
  本以为抄写经文起码比掉脑袋要强,可此时看来,她宁愿来个痛快!
  否者,将会一直被关在这里,一直写下去。
  “用心抄写,如果字迹潦草以次充好,或者耍小聪明,加倍!”
  加倍这两个字,从嬷嬷的口中轻松吐出。
  可这样的话落在墨染耳里,就好像地狱幽冥的呼唤那般恐怖。
  “嬷嬷,嬷嬷……”
  墨染冲起来,赶紧追上去,而那嬷嬷却早已退了出去。
  房门再一次紧紧关闭,关闭之前,一句更如地狱飘来般的声音响起:“何时抄完何时吃饭,如果实在抄不完,老奴就为姑娘收尸!”
  一语完毕,佛堂里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
  烛光摇曳之中,就连香案上的香烟,都开始缪缪的旋转,渐渐的涣散。
  难不成,这里还有空气流通?
  墨染心中疑惑,四下看看,却并未发现任何窗口。
  罢了罢了,还是抄写佛经要紧。
  甩甩手臂,拿起毛笔,很快便开始了最开始的劳动。
  “太后真是这么处置的?”
  和佛堂的寂静不同的是,柔园那边的气氛也比较紧张。
  谁都知道,杨雨柔可是也参合在里面的,不过,她是主动这样做的而已。
  林墨染被处置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柔园的主子杨雨柔?
  这个念头在大家的心头转了一个圈,很快又消散。
  不会的,柔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怎么可能会被处置呢?
  可是,虽然始终这样坚定的认为,心里却还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毕竟,皇上是个孝子,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当今太后,也是个难缠的主,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当年立太子时的坚持。
  杨雨柔神色忐忑,满脸不安:“如果太后真的是想要对付我,那该怎么办啊!”
  太后素来不喜欢她,她当然清楚。
  这一次的林墨染,或许只是前提而已。
  “小姐,你别着急,太后或许还没这么想。”
  一旁的奶妈,忍不住劝说着。
  “那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说:女人太聪明,往往是自作聪明,会害死自己的!”
  稍微顿了一下,奶妈如此说道。
  而仅仅这一一句话,杨雨柔更加心如死灰,死死地抓住嬷嬷的手:“太后真是这样说,快去找爹爹回来,为什么爹爹还没有从西北回来?只要爹爹在,太后定然不敢动我!”
  “小姐,你别急,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一旁的奶妈,看着杨雨柔胆战心惊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抚。
  “可是……”
  想到太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杨雨柔还是无法做到淡定。
  “没事的,太后如果要针对咱们,抓的也是咱们的人。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林墨染算什么?跟咱们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况,咱们的身后不光有老爷,还有皇上呢。”
  奶妈的一席话,总算被杨雨柔听了进去。
  想到皇上对自己的百般迁就,想到即将归来的父亲,一直充满担忧的心,也终于缓和了一些。
  “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呢喃中,杨雨柔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那种略带绝望的语气里,又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
  父亲对自己,始终都是最喜爱的,他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一定!
  此时,千里之外的西北,狂风呼啸。
  传令的军马飞驰着进入营地,几乎不需要通报,传令兵直入主帅营帐,噗通跪下:“启禀将军,敌人退兵了!”
  听到这个消息,营帐中的诸位将领,一脸激动。粗犷的嗓门,高高叫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敌人,就在刚才退兵了,全部退了!”
  传令兵因为长途劳累,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喘着粗气。
  而这个好消息,却另营帐中的气氛,瞬间欢腾起来。那些征战沙场多年的汉子们,在这一刻,甚至要激动的把酒言欢。
  太好了!
  奸诈的齐国人,竟然会趁着和谈时期,对他们进行突击。如果不是杨潇大将军早有防范,这一次,他们定然会损失惨重。折腾了这许多日子,齐国人终于退兵了,实在是可庆贺的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