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单戎骁与莫清枫还在回来的路上,秦小混骑着驴早已溜溜达达进了市集的一家如家茶馆。不等茶博士招呼径直走到柜台正中央的一张桌子旁的正坐,于五五二十五只杯子之间端起最中间一杯喝了起来。一旁的一个小伙计瞅了她几眼跑过来小声道:“兄弟烧几注香?”
秦小混不说话,点了两次头,伸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蜷起来伸向他。对方还要再问问题,秦小混嘿嘿一笑:“你新来的吧。”不等他回答,去茅厕的掌柜跑了过来,拍拍他肩膀示意退下去,把秦小混拉近账房才轻声说道:“秦爷,您总算露面了。”
“九哥,以后切莫再叫秦爷,您就当世上再没有秦小混这个人吧,我的名号今后也切莫向人再提起,小混往后要做的事——怕连累你们,对兄弟们不住了!”
“秦爷,您有您的难处,我不问。您今日既然还露面定是有打紧的事吧,只要是楚老九能办到的,毕定尽力而为。”
“我不绕弯,你知道近日采花贼的事吧,给我说说,越详尽越好。”
名唤楚老九之人见她绝口不提帮中事物,难免失望,但仍恭敬道:“您要插手此事?也好,这等江湖败类留着也是祸害。要说起来,这人的行事手段与往日大不相同啊,我怀疑——”
“这些我知道,你只说他向什么样的女子下手。”
“照兄弟们平日听来的,失踪的都是有婚约又还未出嫁的小娘子,赖三说他平日去收保护费的锦祥布铺家的小丫头背着夫家跟自家伙计相好。还有隔壁茶馆做茶花的柳姑娘也背着老家的夫家与唱戏的大青衣好上了。我总觉得这恶贼此次——”
他的话未说完,秦小混有了头绪,立马嘱咐道:“现在还有多少兄弟闲着,赶紧吩咐下去,调查被害之人的情史,我就在这里等着。”
“您请好。”楚老九拱了下腰挑开帘子出去布置人手,秦小混眯起眼睛慢慢喝着楚老九斟来的六安瓜片,年前有些上火,喝着特级茶叶,满口馨香,居然勾起来食欲,顺带连思路好像都越来越清晰。
莫清枫与单戎骁回到庄内发现秦小混不见,立刻派人四处寻找,单戎骁坐立不安不无埋怨来福,来福只在一边垂首不语。莫清枫安慰道:“哥哥你不必着急,这死人一定是无聊出去快活了。再者,就算遇到采花贼人家也看不上她呀,到时指不定谁倒霉呢。”他虽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仍不免担心。
“你当我是怕她出去玩么?怕就怕她独自调查此事。哎,当初就应该带上她的,真是一时看不住都不行。”
来福咳了两下,单戎骁回过意,想起自己关心得过分了,有些尴尬。
秦小混没有料到今日的到来不仅仅是打听消息如此简单,更多的人,更多的缘分在前面等着她,令她在一条腥风血雨的路上越走越远。
赖三来的时候不仅是带着消息,还带着一身伤。右手脱臼,前胸后背俱是棍棒打出的钝伤,所幸的是没有伤及内腹。楚老九给他疗伤之后秦小混才听他回报。
原来大宏米店、苟记包子铺、昌建棉花铺、锦祥布号、四季染织坊、任记灯笼坊,主家的姑娘们和隔壁茶馆的茶花全都不出秦小混所料,在外面有着小情人。而最后一个失踪的人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住在市集的末头,深居简出,平日最多的交际便是和几个相熟的姐妹去庙里上香,没有父母兄弟,只有一个叔叔偶尔来看她。这个叔叔倒算是个人物,听说在龙剑山庄管事。
秦小混想到这“呀”地一声一惊而起,像是明白了什么。
赖三和楚老九不明白她为什么吃惊,吓了一跳。
秦小混喃喃道:“我总算知道你为着什么了。”她发呆地思索着,突然似又想起一件事,瞄了一眼赖三问道:“赖三,最近咱们地盘连番被砸,你确定是才子小李下的命令?”
“那还有假?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陈家帮除了陈四六爷还有谁有这个权利?再说他那群兄弟们动手前指名道姓说是奉的李爷命令,您说整个陈家帮还有几个李爷?”
“刘爷怎么说?”
“刘爷什么也没说,只吩咐能让便让着他们,最近兄弟们可都憋着一股气了。”
秦小混点点头,暗暗说:“刘爷能看得透我也就放心了。”
赖三越说越有气,狠狠地一锤床,“这个李才子,当初有您秦爷在还能制衡他,现在您也洗手,那可是个狠角色,兄弟们载在他手里的可是不少,不知有多少被他们弄断了筋脉成了废人。秦爷,还请您给指条明路。”
秦小混摇摇头,“我既已金盆洗手,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是不能再插手了。你等切记要听刘爷吩咐,万不可误了他老人家的大事。但刘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咱们又兄弟一场,这事——我总要掺和掺和。”
她转头对楚老九道:“最近咱们天香楼不是请了个从宫里退出来的御厨嘛,你请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好是白道上的朋友,就说让他们尝尝鲜。把有名的伶人都给我找来,记住,多请几个名角儿。”她又对一脸莫名的赖三说:“你暂且养伤不要参加行动了,给我找几个兄弟吩咐下去,多惹麻烦,一定把天香楼宴会的消息透露给对方,先让他四六爷张狂张狂。还有,替我以个人名义请一趟小李,说我请他喝茶,就在隔壁茶馆。也给我演出戏,就演——《三顾茅庐》,也算是我最后送给刘爷的礼物。”
楚老九轻拍了依旧云里雾里的赖三一下,笑道:“听见了没有,愣什么!”
看着秦小混出了屋子,赖三才摸着头问:“我怎么越来越不懂秦爷了?”
楚老九笑着道:“难怪你一辈子都升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