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天宁县这些日子里天天比赶集都还热闹。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路边上带着百货练摊的小贩。如意轩的生意往常就不错,这时候就更是忙碌,就连平日只管收账的李掌柜也亲自出来接待起了客人。
  这天店里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几个女客挑拣着布料想为过年做身新衣,正扯着小伙计让他介绍店里的新料子。门帘一掀进来个长衫年轻男子,伙计一见面便是满脸带笑的招呼着:“谢三哥来了,外面天儿冷吧,赶快坐着我给您倒杯茶!”
  被称为谢三哥的男子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伙计麻利的上了茶:“您喝着,掌柜在仓库呢,我给您叫去。”
  谢三端着茶杯还没喝几口,李掌柜便进了屋子:“三子,都一个月没见你人影了,今儿个咋有空过来?”
  “舅舅,”谢三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站起来,“您也不是不知道,这快过年了,府里忙得脚跟儿都直打后脑勺儿,我今儿个还是跟我们管家告了假才出来的。”
  “你们府里大,人也多,过年自然是忙的。你这次过来可是有事儿?不然怎么还专门跑一趟,莫不是你娘身上不爽利么?”
  “娘身子好着呢,上次大管家给她老人家开了两幅药,老毛病再没犯过。我们来福大管家别看平日一副穷酸秀才像,治病可是有一手,上回庄主中毒也是他给解的。唉,不说了不说了。我这次过来是有个好消息给您通知呢!”谢三不敢透露太多府里的消息,直接说正事。
  李掌柜知道单府家大业大事也多,经常向谢三问一些八卦消息解闷,本来听他刚说到关键处结果又不说了还挺闹心,可一听说有好消息立马问道:“啥好消息还专门跑一趟,莫非你的亲事要办了?”
  “舅舅你又拿我开玩笑。亲事是亲事,可不是我的,是我们二庄主。听大管家说是打算年前办了,这可是笔大生意,舅舅你要是能拿下来,可足够咱店三个月的赚头呢!”
  “二庄主是倾城公子莫清枫么?怎么突然说要娶亲,消息可是真的?”
  “舅舅你还不相信我么?管家说的真真的,我可是提前得了信儿才赶着过来的,不然让别的店子抢了先,您哭都没地儿找去。”
  “嗨,你舅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么!你也知道咱天宁县多少姑娘都想嫁给莫少侠,结果莫少侠没一个看上眼的。这突然又说要娶亲,可不就让人惊讶嘛!就莫少侠那眼光,新娘不长得跟天仙似的,莫少侠咋能看上眼。”
  “那倒是不清楚了,他们江湖人,没准就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以身相许对上眼了呗!”
  “哈哈你小子是戏文看多了。行,这事儿我记上了,赶明儿个我就带上店里最好的料子去府上。这笔生意要是拿下,舅舅准记着你的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先走了,还得给娘买一品斋的水晶包子去。赶过年再请舅舅喝酒。”
  李掌柜目送着外甥出了门,便赶紧回仓库去挑料子去了,哪还容到明天,今儿就得立马拿下啊!莫清枫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不是上好的料子,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李掌柜的一离开,铺子里的其他客人匆匆结了帐,赶着回家和街坊四邻散播这个刚刚听到的大八卦。倾城公子莫清枫在江湖上名头响,在这天宁县里也是号人物。有钱有貌还是个游侠,钦慕者众多,他一成亲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暗地里又要掉眼泪。
  李掌柜收拾好了东西便带着伙计赶去了龙剑山庄,来福看了他带去的衣料后很快便决定这次婚礼的礼服由如意轩来制作。按理说照他们这的风俗新嫁娘的礼服是该由新娘亲手绣成的,可江湖儿女拿枪拿剑都在行,就是拿绣花针不在行,因此最后决定所有礼服都交给如意轩一手包办。临行前倾城公子向李掌柜要了针线,说是要磨磨新娘子的性子。李掌柜声声称是,再怎么江湖女子今后嫁了人也得相夫教子,没事学学针织女红是对的。
  秦小混看着一根根绣花针和乱糟糟的绣花线,嘴里骂着莫清枫,食、中二指将针捻起,手上使力将其射将出去。针刺破了窗纸,只听得窗外“啊”的一声熟悉的惨叫。秦小混笑得全身打颤。
  烟波楼二楼最大的雅间摆着丰盛的酒席,几个舞女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身上的衣服说穿了不过就是一块半透明的布,随着舞姿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酒席主位上坐着的便是陈玉郎,豹眼虎鼻生得也算端正,只是稍嫌有些黑胖,搂着一左一右两个美女一口酒一口菜吃得欢畅,丝毫不像刚刚死了爹的模样。对面坐着位玉冠束发锦衣华服的男子,白净面皮生着对桃花眼,却对眼前这盛宴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美食、美酒、美女,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沉着眸听着一旁的掌事汇报着最近帮里的动态。
  掌事的汇报告一段落,木霆白淡淡问道:“众兄弟们知道李爷勾结神驴小秦杀了陈爷的事,反应如何?”
  “兄弟们自然是愤慨得很,不过李爷原先的手下——有些堂主不信李爷会背叛陈爷,对郎君他……”掌事抬头迅速看了一眼陈玉郎,低头继续道,“有些怀疑。”
  陈玉郎这句倒是听进了耳朵里去,呸了一声一抹嘴:“领头的是谁,杀了就是,我看看谁还敢有二话。”
  木霆白笑笑,“稍安勿躁,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若是先动手岂不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陈玉郎“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他虽然蠢但知道善听人言,从这一点上来说木霆白选择他做自己的主子也是有他的道理。
  木霆白对掌事道:“兄弟们有怀疑也是正常的,不用理他们。现在郎君即位是头等大事,其他闲事都暂且先放放再说。”
  掌事点头应了,忽然想起什么又道:“近日听说龙剑山庄的二庄主要娶亲,我看有些兄弟们好像想趁机去捞一把,我们管是不管?”
  本来,这些人的营生里是不包括抢劫的,这种危险的事一向都是单戎骁他们的拿手绝活。只因为秦小混金盆洗手后借住在龙剑山庄,黑道中很多人都知道,因此弄得陈家许多人都不知愁地想表现一下去找找龙剑山庄的麻烦。
  “单戎骁的二弟娶亲?”木霆白听说这个消息,倒是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娶亲?别是有点别的心思吧?知道要娶哪家的千金么?”
  掌事摇头:“听说是江湖女子,如意轩的李掌柜已经接了单子。”
  “什么时候交货?”
  “本来李掌柜说是一个月以后,但听说那边要的很急,只给三天时间。”
  “倾城公子娶亲这么仓促,这里面大有玄机啊!”木霆白习惯性的又眯起眼睛,思忖了一会儿道:“龙剑山庄领头的是谁他们知道么?一群混混居然要去强盗家里抢劫?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跟兄弟们说想捞金想报仇咱们不管,可别连累了帮里。若是出事,上面没人帮他们担着,叫他们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