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戎骁与他过了几招发现他的内力较几年前更加深厚,不敢轻敌,当下提起神不再想其它旁的事。秦小混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二人的争斗,木霆白路子钢猛,像是出自北少林一脉,可又不完全相同。他这一套铁砂掌练得气贯掌心,劲达四梢,灵龙活泼,刚柔蓄隐。一双手却细腻白嫩,跟他的脸差不多。秦小混不经意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妈的,比老娘的脸还细,这还是男人吗?哼唧,看他那纵欲过度惨白惨白的脸,一定是平日里嗑药吃五石散行散行得太多了,这个臭不要脸的瘾君子!她混忘了不是人家的脸白,是她面似淡金才有如此强烈的对比。秦小混这人混蛋归混蛋,脑子中正事却并不落下,催促了莫清枫与来福去救人后,脑中飞速去寻找昔日的江湖旧事。上一批武林的各个高手异士中最令人称奇的不是为人最为正派武艺最为高深的谭浩然,也不是叛出暗器世家而后消失匿迹的段祁山,而是原本在少林寺中打杂的一个小僧如海。那位天赋异禀的少林叛徒,还俗后给自己起名辜紫衣。辜与沽同音,意在嘲讽少林寺沽名钓誉,紫衣与缁衣谐音,意在道明自己原是出家人。这人从小生在寺院,他的师父只教了他一点点强身健体的基本功,之后便打发了看守藏经阁,谁想竟让他博览群书成为了少林寺年轻一代中武艺最高强者,达摩院中一众武僧无一是其对手。谁也不曾想平日里不起眼又文弱的如海天赋竟会如此之高!而作为师父的见无非但没有丝毫自豪还时时叹气,越来越疏远于他,如海从未问过缘故,待师父还是如往常一般。终于,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高徒被见无赶去半山的山洞中面壁思过,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自然,如海也不知自己过在何处。所以,毫无悬念的,这位本来尊师重道的高徒在三个月后就杳无音信了。同样不出意料的,这位高徒不出一年便在江湖上闯下了大大的蔓儿,而他最妙的地方还不仅仅在于武学天赋,据见过他的武林前辈讲述,此人肤色白皙,面容姣美若女子,就连少林派刚猛异常的铁砂掌也没能将他的手练出一个茧子。据说江湖中的女子即使看不到他的脸,能看一眼他风华绝代的手也能五迷三道,三天不知道吃饭。可是也仅仅一年而已,在他名头最盛的时候,已经叫辜紫衣的高徒却突然消失在江湖,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何去何从。有人说他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退出了江湖,也有人说是少林寺派人清理门户,他早已不在世上。
  直到七年后,见无被杀,死于铁砂掌下。
  秦小混看着木霆白同样白皙的一双手,一言不发。
  来福和莫清枫趁着他二人激斗之时四处看了看,在一个布帘后面发现一个暗格,打开后赫然一只铁笼,里面关着七名女子,想来该是失踪的那几人。姑娘们早已如惊弓之鸟,见又有生人来,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个面貌娟好,气质清雅的姑娘兴奋道:“大家别怕,是救我们的!”她两手把住铁栏杆惊喜着叫道:“副庄主,快救我们!”莫清枫砍断铁链,姑娘们一个个争相跑出来。刚才说话的姑娘较之其他人却要镇静许多,不争不抢留到了最后,莫清枫小心将她拉出。“清荷,你没事吧。”来福曾见过她几次,见她神色憔悴关心问道。名唤清荷的姑娘一下子扑进莫清枫怀了哭了起来,她一直表现得最为坚强,此时得救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莫清枫一时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单戎骁见姑娘们得救,趁空道:“赶紧带她们走!”
  秦小混愤恨白去一眼嘱咐他自己小心,这种时候还分甚么心思!她来到莫清枫跟前,咳了两声,清荷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整了整凌乱的发丝。
  秦小混瞅也不瞅她,只对来福道:“你们先送她们离开,我留下来陪大哥。”
  莫清枫把清荷推倒来福身边,“来福你先走吧,把他们平安带出去,清荷也交给你了。”
  来福办事一向利索,此时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附耳对莫清枫轻声道:“烦劳二爷一件事,这木霆白能否先不要杀他?我有些话要问。”莫清枫也点点头,但心里却想这事你同我讲有个鸟用,那要看哥哥的意思啊!临走的时候单清荷有些不舍回头看了莫清枫一眼。秦小混不知哪来的气,连肚子都气得一鼓一鼓,毫不思考抬起一脚踢到莫清枫屁股上,顺便白了他一眼。莫清枫疼得差点跳起来,拿手揉了揉,当真憋了一肚子火。想揍回来却又心系着哥哥没心情理她,关心地看单戎骁与木霆白决斗。
  单戎骁与木霆白过了几十招后发觉对方的内力深不可测,与几年前比不知进步了多少。
  木霆白始终面露微笑,不慌不忙。
  秦小混看得着急,突然急中生智喊道:“杀了尚善水!”
  尚善水一愣,木霆白朝她的方面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瞬,单戎骁抓住破绽拿住他肘关节一拧。单戎骁擒拿手练得炉火纯青,他每日练习,招式娴熟就如吃饭睡觉,再加上她力度强劲,江湖中鲜少有人能够化解。可此时居然发现木霆白的关节竟可以向外旋转,完全一副反人类的强大架势,擒拿术对他完全不起作用!这一发现单戎骁大惊失色。
  这些年来,木霆白跟从天竺武学大师习武,现已练成绝妙瑜伽之术,专门克制擒拿手。就在单戎骁还在愣神的时候木霆白手肘早已再次翻回,顺势拍去一掌,单戎骁急忙闪身,掌风扫在衣服之上。
  木霆白见众人吃惊的神色,嘴角一扬笑起来,“你以为如今的木霆白还是当年的那个被你踩在脚下的木莲花?我早在这等着你大驾光临,就是要看看你挫败的样子,就是要亲手打败你、杀了你,将你这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混蛋挫骨扬灰!”他本是个极致深沉、色厉内荏之人,往日都是大厦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贯的作风抛到九霄云外。以他的智谋与武艺本不屑屈于陈玉郎之下,因着这份仇怨一则要联合傅韶辰引单出洞;二则单戎骁在黑道只手遮天,他也好借助陈家的势力为自己谋取后路。
  单戎骁听着他破口大骂却并不动容,是啊,是他自己太轻敌了!这些年来他的武艺是在进步,可对方一样也在进步,甚至可以超越于他!他只想着有朝一日将人找到手刃仇人,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还是那个仇家的对手,也未想过人家这些年一直以来思索的都是破解自己招式的武艺。他握紧拳头拿定主意,无论今日输赢如何,有无胜算,哪怕受伤殒命也必定要和这贼人周旋到底!他待要扬手去打,却但见秦小混自地上抄起两把刀奔了过去,嘴里念叨着:“你爷爷的,看老子今天不片了你!”
  单戎骁再要拦住她那还来得及,那家伙油滑得似只泥鳅,就听她嘴里再次小声念念叨叨着:“前三刀,后三刀,刀刀不离你的后脑勺,左三刀,右三刀,刀刀不离我的后脑勺。我说片你就片你,片你还和你商议?说片烤鸭就片烤鸭,烤鸭就是被片嘀。”她嘴里面不停念着,手上却一时停留都没有,只见银光闪闪,招式快得叫人瞧不真切。木霆白满头大汗,面色铁青。就算当年与单戎骁对决也未有这般恐怖,只觉这人的招式刁钻、阴狠,如同鬼魅。
  正在秦小混聚精会神片烤鸭时却遗忘了另一个人,尚善水凝神望着二人之间飞溅的血花,再次将嘴唇狠狠咬著,直咬得血珠渗出才终于下定决心扬手向着秦小混的后心一甩,三枚透骨钉随手而出。
  莫清枫吓出一身冷汗正要去将人推开,单戎骁已经飞身过去一手接住了两枚透骨钉,第三枚还来不及抓端端地打进他胸口,深没至柄。本来以莫清枫的轻巧速度与单戎骁的反映之快,一般人的暗器根本不在话下,可未曾想尚善水手头功夫竟与她的轻功一般登峰造极!尚善水本来自幼就身子赢弱,家中特意拜托府上一位扫地洒水的仆人来教授武艺。那仆人原是尚父于路边捡回的落魄卖艺人,那异人轻功卓绝,又擅使暗器,尚善水体格清瘦正好适合她学习。她也甚是喜爱练武,家中虽不指望她能练出甚么名目,但见女儿身子日渐健壮,更加支持。关于他那师父姓甚名谁,有何缘故,现下按下不表。自她学成出道就很少能见到轻功在自己之上者,一手暗器本领更是角度刁钻,防不胜防。她这一手透骨钉身有三棱,长约三寸,专打关节窍位,打中者无不落下残疾。然此时她只想救木霆白,本意不在伤人,打入了单戎骁锁骨与肋骨之间。
  莫清枫惊呼一声冲过去,狠狠瞪着尚善水。尚善水一脸歉意,莫清枫的眼神对她似有着强大的杀伤力,杀得她不禁后退两步。待看着仍勉强作战的木霆白,眼噙泪水,一边歉疚至极,一边担心爱郎出事,急得心潮翻涌,恨不能就此晕倒,再也不去管这世间的一切。莫清枫心中只系自家哥哥,哪里管她心中之苦,提起剑道:“我宰了这个死女人。”单戎骁拦住他摇摇头,心中难免有丝同情尚善水。他对自己被伤虽不介意,但也恼恨她暗中出手伤害秦小混,虽说下黑手这事秦小混也不少干,但反过来落到秦小混身上,单戎骁还是不能接受。方才若不是自己反映尚算及时,秦小混对付着如此难缠的对手又哪里有暇管别的。何况她这暗器如此刁钻狠辣,饶是自己身强体壮仍有些吃不消,若是换做小混那纸片似的人哪里还有命在!秦小混耳听着身后变故心中虽有动容但手上却完全不受影响,嘴里又开始念起她的“拳谱”:“前三刀,后三刀,刀刀不离你的右胳膊,左三刀,右三刀,让你残废就残废——”等到这套复杂、古怪的拳谱念闭,身子往后一退跳开,似笑非笑看着木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