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见木霆白右边的胳膊——竟然不见了!
不是伤了,破了,残了。
是整个不见了。
肩膀处往外正喷薄着血水,地上是一段段被削下来的残肢。
众人饶是武林中人见惯了厮杀、血腥仍被这局面骇得大吸一口凉气!
来福心中暗骂,这厮当真是一煞星!且不知乃何物转世?
尚善水“啊”了一声,几欲晕倒。莫说是木霆白,哪怕面前被伤的是一个互不相识之人她也无法忍受,何况是日思夜想的爱郎。她强自按下秽物要破喉而出的冲动,站定了身子奔过去脱下来福之衣物为他绑住肩膀。
单戎骁心中纠结,自己虽与他有仇,但是现在小混已取了他的一条手臂,自己再去杀他岂非胜之不武?转念又想信义也该是对正人君子讲才是,此人如此奸险毒恶哪里还需对他尊重甚么!自己若是以德报怨那又该以甚么来报德呢?他思及此处正想动手,见尚善水泪水涟涟及木霆白惨然的模样又一阵动摇。自己若完全不讲江湖道义,那又与这小人有何区别?传将出去也难免会有损名头。他本是个极重忠孝仁义之人,挣扎良久正要暂且放他一马,抬眼见着尚善水头上的发簪,心中悲恸,暗骂糊涂。难不成为了自己名声就任妻儿枉死不成?生前没有将他们保护周全,已是有失丈夫的责任,此时难道再放过仇人让他去坑害旁的姑娘吗?糊涂东西啊,你莫不是只为了自己的信义而让其他的人遭受厄运不成?如此做事岂不混上加混!思及此处再不犹豫,只觉仇人就在眼前,热血沸腾,顾不得伤势,自莫清枫手中夺回长枪,枪尖一指木霆白断喝一声:“木莲花,纳命来!”
尚善水一股寒气渗进心中,脊背冷汗津津,挡在木霆白身前求道:“他如今已成废人,你还不能放过我们么?”
“你闪开,此事与你无关!”他一番动作,伤口又泊泊流出血来,秦小混待要上前却被他的眼神吓了回去。
“怎会与我无关?韩敬旋一生凄惨都由我而起,你要杀就先杀了我!不然,我见钱眼开的暗器你不是没有领教!”说罢自袖中取出一个针筒,此物长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许;急中之急,暗器之王。秦小混是听说过此物的,她还记得当年师父对她讲过江湖中原有个暗器之王,本生在暗器世家段家,后因家族内乱被逐,临走前偷走了一部分机括暗器的制作图纸,段家派人多年追杀未果,后来不知为什么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此人,连同他的暗器也一并消失。可今日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尚善水的手中,这尚善水轻功绝世,和师父所描述那人极为相似,莫不就是他的传人?可为甚么会是个女人呢?想起师父嘱咐过的话,秦小混浑身一个激灵,如此断不可让她丧命!她见尚善水握着针筒的手兀自发抖,手指竟也忘了搭在机括之上,料定她必定是第一次用。下定主意她冲进二人之间以身挡住单戎骁,莫清枫刚想将他二人拉开,单戎骁狠力一把推开秦小混,怒道:“胡闹,滚一旁去!”秦小混还从未见他对自己如此凶狠,心中一阵冤枉、委屈,但大任在前也顾不得自个的心事。单戎骁一是见她如此胡来怕她被尚善水所伤;二是锄奸心切,由不得旁人阻拦,只恨不能立时将木霆白毙于枪下。
秦小混暗骂一句,虽恼他但还分得清轻重,此次若是放他们安全逃走,尚善水必不会伤人。但单戎骁报仇心切,这次不能如愿,心中定然遗憾,他如今已经受伤,可不能再叫他心上也不好受!再次插进二人之中,张开双臂大喊:“切莫动手!尚善水,我们选个折中之法可好?”
尚善水等的就是这句话,还有甚么不好,当即问道:“你说,甚么法子?”
“你且将暴雨梨花针放下,免得手抖按错了机括,误伤自己人,你家木郎伤势严重,再被你一通乱针射伤,焉有命在?”秦小混故意说得严重,收起以往嬉皮笑脸,无比郑重其事。尚善水早就听师父嘱咐过,此物凶险异常,制作困难,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她本是世家大族之女,练武也只是强身健体,并未遇见过太多险事,因此这针筒还真是第一次拿出来。可却从未听师父说过用错了还会误伤自己,这种情形之下她心中焦急那还容得多想,只问道:“你说甚么?”
“唉,你且听我道来,这暗器虽然霸道无比,但是可有个短处,就是操作之时难以掌握角度火候。”
尚善水早看出秦小混机灵古怪,满肚子主意,可不像那兄弟俩实在厚道,心里似信非信,“你胡说甚么?这是我独门暗器,世上仅此一个,你又怎会知道?”
秦小混见她那模样知是已经动摇了,趁火打劫道:“甚么你家独门暗器,你师父与我师父同出一门,他会的我师父都会,那自然你会的我也都会了。”
“你又胡说,我师父怎么从未提起,他还有师兄弟?”尚善水虽如此说,但对于师父的身世到真是一无所知,也并不相信他只是个简单的扫地仆人。
“你师父姓段,是与不是?”
“我师父姓尚,又怎会姓段?”
秦小混一拍大腿,骂道:“你这个糊涂东西,你师父那是入了你家之后才姓尚,他以前在江湖上驰骋之时可是姓段的。这个老东西,教导你也是只教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不是害你吗?连这暗器的使用技巧都不说明,哪里配得上为人师者。”
“你闭嘴,不许说我师父!”尚善水的师父虽在他家做仆人,但自小对她悉心教导,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哪能让别人说他半句不是。
木霆白听着她们的对话心叫不妙,这秦小混鬼主意实在太多,这么几句就将尚善水注意力完全引开了,一会一定会将针筒夺走,到时候自己这残疾再加上尚善水蹩脚的武艺,哪里还是人家的对手?当即喝道:“好妹妹,切莫听她闲扯,快拿好针筒到我身边来!”
尚善水回过神,正要再举起,秦小混当机立断喊道:“莫动,莫动!”她急忙伸手指向尚善水,心中大骂这他妈的木霆白,都残废了还不忘时时出来捣乱。“师姐你快看,机括颤了,你再乱动它非提前发射不可!你要大家同归于尽来个鱼死网破么?”她也不是胡说,这暴雨梨花针一旦发射便是三十七根针齐齐而出,除非八臂哪吒,凡人哪里抵挡得住?到时候自己和单戎骁都要暴毙于眼前,她可是还不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