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混听完来福的讲述不禁托着脸缓缓说道:“没想到平日看着老实,年轻时还真会泡妞!”
  来福死活也没想到自己讲完这些往事就得来她这么一句,这死丫头可比当日的韩敬旋难搞得多。韩敬旋看似风风火火、英姿煞爽,实际上内心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且一旦认定一件事一个人便八匹马也拉不回,性子更是耿直,可没有秦小混那许多的花花肠子。当年庄主追起来也没甚难度,一个英雄救美就拿下了。如今这秦小混,以庄主那一根筋的脑袋,恐怕搭上命也是够呛,看来还得自己加把劲帮着些。只是这丫头心机太深,莫说那两个头脑不太灵光的兄弟俩,就是自己也是拿不准。越看她尖嘴猴腮的脸越觉得狡猾多诈,他暗暗摇摇头,先反驳她道:“庄主不是会泡妞,他对娘子是用尽了全部身心去爱的。”话说,这句话其实是不应该说的,对一个女人用尽全部身心?那其他人还有个屁的搞头。可这秦小混从来不走寻常路,庄主越对韩敬旋越是坚贞难忘,她才会越有兴趣。对付她就得反其道而行,给她来个置死地而后生。
  “这些年,他没想过续弦啊?”
  “大娘子过世后,庄主再没正眼看过别的姑娘。他与我说过,他此生有一个妁妁便够了,哪怕动一点纳妾心思想想都觉得是亵渎了正妻。”来福暗喜,果然凑效了吧。死丫头,沉不住气了吧。
  “他这又是何苦。”
  “所以,秦爷,你是第二个令庄主——”心疼了吧,心疼了吧。来福得意地还没将后面最重要的话说完已被秦小混无情的打断。
  “行了!”秦小混知道他想说什么,及时打断又愤愤道:“所以,他为了不亵渎他的神圣媳妇,便把我急匆匆地许配给莫清枫那个挨千刀的是吗?我是女奴吗?他是人贩子还是皮条客?”
  “庄主给你和二爷指婚的时候对你还没有意思。”果然恼羞成怒了吧,来福就知道自己断不会算错。
  “乱点鸳鸯谱!”秦小混仍觉委屈。
  “秦爷,你和庄主还有二爷的事怎么办在你自己,来福只盼望切莫三个人都痛苦。”
  “哼,三个人都痛苦啊,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你们的庄主对我压根没有如此情深意重。其次,你们二爷愿意娶我完全是为了以后折磨起来比较方便,而我又不太容易死。最后,我对他们两个,也没有多么深的感情。秦爷自由惯了,谁也不会嫁!”
  “你和二爷还有婚约的,二爷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倔。就好比,怎么说呢,有点驴脾气。你越要嫁给他,他反而看不上;你越是对他不屑一顾,他反而不放手。只不过以二爷和庄主的感情,他只要知道你们的用心,应该——”来福不忘时时提醒她与莫清枫的关系以刺激刺激这个死丫头。看起来这丫头对于这件事是真的生气了,得赶紧再加把火。
  “婚约对小爷有用吗?让我嫁给莫清枫那个小冤家——”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秦小混的话没有说完,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绝不会让你得逞。你放心,我是娶定你了,我的小妞妞!”
  “你不要后悔!王八蛋!”秦小混甩手一柄铁莲子飞了出去。
  莫清枫急忙一闪,哈哈大笑,“还是没打着!亲亲小媳妇!”施展轻功跑得没影了。
  秦小混轻蔑一笑,“小爷我手下留情,下次看我不在上面涂上毒药,毒死你个王八蛋。”
  来福捏了一把冷汗,这二爷怎么非得在关键时刻出来搅乱。一早就觉得这二人是欢喜冤家了,但既然是庄主看上的女人,就算资质差些,做手下的也要想办法替庄主搞到手才是!二爷,也就只好对不住了。但是做下人做到连泡妞都要操心也真是醉了,来福“嘤嘤嘤”了一阵才又转而心道,这狠毒的死丫头,下手没个轻重,韩敬旋当年再怎么凶悍也从不敢对自己夫君动手动脚,说起来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庄主与二爷谁都不要娶她为好……
  “后来呢?韩敬旋怎么死的?”秦小混八卦的心情好像没有受影响,接着好奇地问。
  别的女人若是听到这样的事总会惋惜几句,或是感动二人的坚贞,再甚者掉两滴眼泪,这女人完全当听故事,没心没肺的样子恨不能抽她两巴掌,庄主这次的眼光有点不太好使,十分的不好使。
  “后来——额——”来福突然没了讲的心情,看到她就颇感厌烦。
  “要讲就讲完吗,干嘛说一半。”
  “娘子身怀六甲的时候去山上庙里上香,回来路上被木莲花跟踪,两人交了手,回到家后便小产,那时候孩子已然有八个月,娘子生了个儿子便去世了。小少爷不足月,结果没过多久也随他娘而去。”
  呀,原来竟是这样!难怪大哥与那白莲花见了面就分外眼红。秦小混再没溜听到这也不免动容,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看得来福直发毛。这是什么路数?是感动还是不屑?自己这把火加的对是不对呀?来福面对秦小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一向觉得秦小混属于遇强则强型,越有困难的事才越激发她的兴趣。就比如她心心念念的什么狗屁报仇大计,再比如倒追庄主这件事——其实,他一直感觉不出这死丫头对庄主有多么深的感情。
  秦小混沉思着没再问话,来福撇撇嘴继续道:“娘子是个烈性女子,她爹,哦,就是威武镖局的老镖头死活不同意二人的婚事。他认定庄主是贼配不上他家女儿,又听了木莲花那恶人的挑拨,竟然表面上答应婚事,暗地却在二人的饭菜里下了迷药,将二人关进地牢。那倔老头扔给夫人一把刀,让夫人要么杀了庄主,要么断绝父女关系。”
  “然后呢?”秦小混随口问,显然心思并不在,来福见她这幅死样子也不愿再讲。
  “夫人切下了左手两指,削骨还父削肉还母,那老头见自己女儿竟如此决绝再不敢反对。”
  “难怪他会对韩敬旋相思入骨——”秦小混小声说,韩敬旋这样的女人为了自己爱的人莫说是家族的脸面,哪怕是性命她其实也是可以抛却的。可若换做自己莫说是自断两指,哪怕切破点皮她也是不会做的。手指断了还怎么练得好刀?她辛辛苦苦练成的技艺绝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受一丁点影响。所以,至今都是那个人救自己,为自己受伤而毫不后悔,可反过来,她却做不到。她想,她做不到为莫清枫牺牲,做不到为单戎骁牺牲。所以,她其实真的是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
  “等一等,这事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来福不知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思索着什么,压着性子问。
  “大哥怎么会放着即将分娩的媳妇自己去上香?为甚早不上晚不上偏要快生的时候上?大哥那么疼媳妇的人也舍得她一个人进山?偏偏早不遇晚不遇又这时候遇到白莲花?以白莲花的武艺还会让韩敬旋活着回去?这世上会有如此多的巧合?”他小声地自行嘚啵,一个阴谋的雏形渐渐在脑海中形成。
  这件事来福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当时大家都全都笼罩在韩敬旋去世的阴影中无暇顾及,而唯一的当事人也已去世,实在没有任何眉目。“我记得那段时间是娘子经常心神不宁,经常嚷着夜里梦到鬼混。这件事——本来庄主也并未重视,我怕自己医术有限,请了旁的大夫瞧过,大夫也说孕妇心神不宁是正常现象,开了些安神的汤药。谁知后来越闹越厉害,娘子吵着一定要去拜佛进香,说是庄主一生杀戮,业障深重,会祸延子孙。庄主本不信鬼神之事,但这人呀,只要有了家室整个心境都是不一样的,也就允了。”秦小混听他说着,也不知道有了家心境到底有甚不一样。来福接着道:“偏巧那日底下人来报城中各个店铺被砸,出动了许多好手都不能将之缚住,有的兄弟还丧了命,只好请动庄主出面。你也知道以龙剑山庄的势力,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已经不错,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时大家只觉得这人必定来头不小,若是旁的时候,娘子要么陪庄主一同去,要么在庄中安心等候。可她那些日被折磨得整个人已经不正常,说什么也要自己动身,庄主当时哪里会想得到这许多变故,也就依了她,派了几个心腹一路保护。”秦小混听他说着心里那个故事的雏形更加完备起来,不禁看来福一眼,问:“那日你为什么不去?”
  以来福的身份与能力还不能解决的,单戎骁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吧。那个人,除了武艺高于来福,心思可是比不过的。“那日——我也不在。”准确的说那几日他都不在,应天府的捕快奸淫幼女,来福领了命拿他人头回来。本来这事不应该来福出面,他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只是那贼人武艺实在高超,身份又不一般,普通人定是拿他不下才派了来福前去。这一事件本与他们无关,但单戎骁一时间想起记忆中同样被残害的小小,怎么也不能允许这样的的人存活于世,若不是韩敬旋怀有身孕他一定会亲自出马。
  这个人将一切会出现的阻碍统统拔去,只为分令韩敬旋落单,心机之深沉令人恐怖。秦小混重重叹了口气,拍着来福道:“你家庄主有这么一个对头,当真是不幸中的大不幸。放心,我一定会帮他报仇,那朵白莲花叫他跑了也是好事。他如今成了废人,也好对付,一时就让他死了反倒无趣。”她说这话也只是有心安慰,当日没宰了他毕竟可惜。只是,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令韩敬旋心神不宁呢?她隐隐觉得这龙剑山庄似乎没有表面看到的如此团结平和,包括之前的贡金被劫之事,她不相信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或者多蠢的脑子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去劫贡金呢?来福知她心存安慰,只是那木莲花一日不死庄主的心结一日也就解不开,被他走脱当真是可惜的很。“那日斗败木莲花还是多谢秦爷了。”来福想归想,嘴上还是要讨好秦小混。“谢什么,这种人死不足惜,我只是同情你家庄主和韩敬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