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现如今娘子也已经过世了。你看,庄主对你情深意重,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再见就要把命搭上了,秦爷你——秦爷如此义薄云天、慷慨重义,不如就来个以身相许?”本来嘛,庄主的私人问题他不该如此鸡血的,但这秦小混身份实在诡异,又一心念着报仇,她家那个仇人是她那副小身板可以扳得倒的么?以他与龙剑山庄这么近的关系,到时候免不了牵连庄主与二爷。他也只好给她安排个归宿,女人有了家有了男人,那些不着调的想法也就可以放下了。何况庄主有个作伴的,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又有何不好呢?
秦小混暗暗啐他一口,小爷明明一直住在你家,哪来甚么一见、二见,说的不嫌肉麻。还义薄云天,这说的真的是我吗?当下冷哼一声道:“罢了罢了,那日若是你有危险他也一样会救的,不然你也来个以身相许?瞧我们来福先生这眉清目秀的俊俏模样,做个男宠也不亏了。”秦小混嘴上损着来福,心里黯然道:活人又怎么可能争得过死人呢?我也不想没皮没脸做甚么影子情人。这些男欢女爱的事对她来说当真是无聊透顶!
“秦爷——庄主没有断袖分桃的癖好啊。”来福被损得哑口无言,想揍她一顿可又没那个胆子,只好暗暗画个圈圈诅咒她。
“好了好了,小爷还有重要事件去处理,现在饿了去觅点食,你吩咐厨房最近做些清补的食物,千万别做辣椒,小爷年关底下有点上火。”
来福有些失望,看来这个丫头远远没有韩敬旋这么好对付,可也不是没有希望。他暗暗好笑,你上不上火我一个医生还看不出来?关心庄主就说关心嘛,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旺财不知何时从后面过来,“怎么?没戏?”
来福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没戏才是好戏。”
莫清枫轻轻自后面默默走开,一脸黯然。见秦小混偷偷跑进库房,不一时兴高采烈跑出来,不知她又出什么幺蛾子,当下也没有兴致去看,转回自己的房间生闷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愤愤地躺下,觉得这个秦小混实在太气人。
秦小混揣着满满的钱满意离开,被敲得满头包晕倒在库房的旺财肥硕的身子堵在柜门口。她管也不管,一路赶驴赶至富贵山庄。尚善水再见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依旧揣着一双手,眼皮垂着,瞅都不瞅她。想着她昨晚丑态毕露,又惨被人抛弃,秦小混也就懒得再与她计较。尚善水见她一直滴溜溜转着一双小眼珠就是不说话,怕她又有坏主意,赶紧问道:“秦爷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有,大大的有呢。这不是给您送银子来了么。”秦小混毕恭毕敬奉上飞钱。
尚善水不愧见钱眼开,手疾眼快抄走钱,放在阳光下验了验真假才不耐烦问:“讲。”
秦小混很是不满道:“在龙剑山庄拿出来的,假不了。”
尚善水白她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掉包?”
秦小混很是无语,本来她不含糊与人动嘴皮子,但这尚善水实在能噎人,尤其喜欢噎自己。
尚善水验好了又喊出手下给她兑了20两银子还给秦小混,秦小混正要问,尚善水已经不屑道:“我的答案,普通人怎么也要50两一个。像庄主和倾城公子这样的人物怎么也要100两。至于秦爷这种耍泼皮、打无赖的混子,30两足够了。”尚善水此时哪里还有心情与她取笑,但他对秦小混废掉木莲花手臂以及她种种处事手法无法不介怀,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对她夹枪带棒。
秦小混被人鄙视却并未与她招猫逗狗一番,这种事只有与莫清枫做才有意思,何况她此行也有正经事要处理,此时只好勉强郑重道:“尚庄主对在下的事还真是了解的清楚。”
尚善水更加不屑,“那是自然,秦爷的壮举谁人不知呢。”
“那如果我那日与你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呢?”
尚善水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回想了下她说过的话,也只有提到自己师承的时候才说了几句正经话而已。可那不是为了分自己的神好夺取暴雨梨花针么?
“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叫傅韶辰相好的吗?难不成真的看上他了?”尚善水不愿提师承之事,故意扯开话题气她。
她本以为秦小混怎么也得暴跳如雷,能把她气动也是一种趣味,哪知秦小混只摊摊手,颇为无奈道:“我看中他,他也不会看上我啊!人家只喜欢女人。”尚善水并不知道她真实底细,对她的调查也只停留在她混迹刘爷身那边的日子,虽然上次她是穿着嫁衣,尚善水还真是完全没有将她当作女人,只是纳闷这人男扮女装倒真是像得很。
“好了,你要没什么事做,我可不奉陪了。”尚善水转身欲走,秦小混赶上一步堵在她面前,步伐迅捷无比,尚善水眼皮抬也未抬,“怎么,秦爷还要与我比比轻功身法?”
秦小混陪着一脸笑,哪敢得罪于她,嘴里连忙说道:“哪敢哪敢,只是在下还没提问呢,尚大庄主不能白拿我们耍泼皮、打无赖的人的钱吧!”
尚善水翻了个白眼,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讲,伸手示意她说。
“师叔现在身在何方?”秦小混想了很久这话该如何问,若是问她师承她恐不会如实相告,何况她也不一定知道什么,干脆来个直截了当。
“甚么师叔,少攀关系。”
“喂!你是见钱眼开,可不是反复小人啊!收了我这泼皮无赖的银子,干嘛不回答我?”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顺便侧身居然躺上了。
尚善水知道她无赖,可也没想到无赖到这种地步,关于师父的事并不是她完全不想说,而是,压根无从说起。在自己学成之后,师父早就开始不正常了起来,即使她年纪小也看的出来他日渐的躁动与不安,直到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再也没见过师父。而后面发生的事,她一生都不愿再回想。那一场大火抹去了她部分的记忆,也抹去了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夜之间,从天堂落入地狱,所以她讨厌红色,讨厌让她无法平静的红色。那之后,韩敬旋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抓住不敢有丝毫松懈,而那根草仅仅给了她勉强生存的依靠,木莲花的出现才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欢愉。她内心没有怎么挣扎就扔掉了手中的那根草,并夺走了她的幸福。
秦小混看着端成一座山的尚善水脸上阴晴不定,稳健地可以把暗器发出任何刁钻角度的双手微微颤抖。秦小混阅人无数、观察入微,岂会看不出端倪,看着尚善水微微发白的脸,她的恻隐之心并未被激发,继续问道:“说呀,我好歹是花了钱,师叔他最近可好?可还健在?你不说话可是师叔已经不在了?还是——难不成为你所害?”
“你胡说!”稳如泰山的尚善水在她面前再次崩溃,“师父早就不要我了!爹娘也不要我了!木莲花,他也不要我了!大家都不要我!都是我罪孽深重!”
“就是你害了我大哥,害了韩敬旋,你活该被人嫌弃。”秦小混见办法已经奏效继续下了一剂猛药。“快把师叔交出来,我和师父找他找得好苦!今日必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和韩敬旋必定一起来找你!韩敬旋的冤魂永永远远缠着你,永远在你背后,你一辈子背着罪孽,一辈子!”秦小混越骂情绪越激烈,一则急着探听她的身世,二则这女人把单戎骁害得要死不活,她心里怎么都无法放开,于公于私都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尚善水彻底崩溃,地上瞬间“叮叮当当”不绝于耳,袖中的暗器被他一一扬出,“韩敬旋”三个字就像一枚透骨钉死死钉进尚善水的灵魂,万年不得翻身,她一直都以为她是愧对这个人的,到如今才知道她其实是一直都在害怕这三个字。
“快说,师叔到底在哪?”
“他走了,他留给我这堆破铜烂铁就走了!他再也不要我这个徒弟!”尚善水哭的稀里哗啦,心中前所未有的委屈、彷徨。
“其他的师兄弟呢?”
“甚么师兄弟?哪里还有甚么师兄弟?一直以来只有我,只有我陪着他!”
秦小混阅人无数,此时的尚善水绝不会说谎,如此说来莫不是消息有误?我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胸部,自己既然可以女扮男装,别人为什么不能男扮女装呢?想到这里再不迟疑,瘦小的身子箭一样蹿出,干瘪的巴掌捂在尚善水胸前,掌中一团温温软软的东西,秦小混浑身一阵酥酥麻麻。她手指略带抽搐,还不死心地抬起手指再次戳了两戳,依旧软软的富有弹性。“唔,好大!”念着自己那两团小小的肉肉,不无感慨着。
“嗷呜”的惨叫后,富贵山庄的人训练有素冲进大厅,只见自家庄主紧紧捂着胸口,而一向嬉皮笑脸的秦小混则带着脸上五个手指印愣在一边,此时正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嘴一咧吐出一口血,连牙齿被扇得也开始松动,危险地挂在牙肉上摇摇欲坠。秦小混疼的眼泪汪汪,心里直骂娘。再见尚善水一张俏脸红到了脖子,简直就要滴出血来一般,赛过了山里的猴子屁股。望着那一双喷着火随时都可以将她烧的尸骨无存的双眼,秦小混直觉此地不宜久留,撒开了丫子便逃命。大堂中护卫二话不说追了上去,秦小混逃出大堂,院中的护卫羽箭齐发,身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秦小混使出了吃奶力气,连滚带爬,双刀齐齐挥舞,此时当真是她遇到的所有险境中最危险的时刻。没想到没死在丰绩之手,也没死在白莲花之手,却要折在了这个尚善水的府上。尚善水紧紧抿着嘴,在秦小混即将强弩之末之际挥手示意暂停,屋顶上的弓箭手迅速隐退。
秦小混完全想不到她说翻脸就翻脸,连点预示都不给,不明白为何就要发这么大的肝火,但此时也不敢再多想,见人家给个面子识趣地扭头便跑。尚善水抬手抚了抚胸口,牙齿被咬得格格作响,过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只当给单戎骁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