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一出院子就被单戎骁截住了,直截了当问:“清枫怎么了?”
来福还没想明白这事儿要不要瞒着他,便有些发愣,看在单戎骁眼里却是着急的不行:“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受伤了?”
“都不是。”来福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好像,是中毒?”
“什么?”单戎骁一听就要往莫清枫院子里冲,来福赶忙拽住了,“庄主你干嘛去!”
“我去看清枫!”
“你看他他也好不了,再说他让我瞒着你,你一去我不就穿帮了!”
“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单戎骁有些上火,“他让你瞒着你就瞒着?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二爷也是怕你担心,你就顺着他当不知道不行么!”来福一个头两个大,这哥俩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
单戎骁也知道莫清枫的用意是好的,可弟弟中毒让他不能不跟着着急上火团团转,他拽着来福问:“他中的什么毒,你能治吗?”
“没见过,不好说,目前看着没生命危险,不过眼睛看不到了。”来福也有些沮丧,先前学医没好好学,还觉得自己学的不错。可真到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学的真的只是皮毛,先前单戎骁中毒他就解不了,现在莫清枫中毒,他还是解不了。
“没生命危险就好,眼睛我们可以慢慢治,“单戎骁松了口气,“赶紧去请大夫,有名的大夫全给我请来,只要能治好清枫,出多少钱都可以!”
“庄主,二爷是中毒。普通大夫对于解毒恐怕不是很擅长。”
“要擅长解毒,擅长解毒……”单戎骁一把抓住来福,“凡人谷的不凡公子,绰号‘毒不倒’,如果能请到他来,解毒应该不成问题。”单戎骁本来是想到了另一个人,便是莫清枫的徒弟百里岚安,那个丫头下毒解读的本领不容小觑,但一时又上哪里去寻她?况且她与大家有仇,就算寻了来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添乱。
“这确实是个法子,可是……”来福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有话就说,别像个娘们似的吞吞吐吐的!”单戎骁不知是不是由于莫清枫出事,显得很是烦躁。
“一则凡人谷太远,我怕来不及。再来文试两天后开考,二爷本来这次很有希望的。”来福看着单戎骁,“可是这么一中毒,二爷肯定要缺考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考试,今年考不上不会三年后再考么!”单戎骁一时没明白来福的意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庄主,二爷对这次比试有多重视您也知道,找琅琊来不是问题,问题是等她来了这次考试肯定也过去了,二爷之前的努力怕是都白费。”
“你是说……”单戎骁突然回过味儿来,“这毒,有可能是和他一起考试的考生下的?为了让他没法考文试?这样就不能争夺武状元的位子。”
“来福是有这个想法,另外二爷觉得还有一个人很可疑,是国舅爷。”
“丰绩?他和二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人。”
“庄主是江湖人士当然不了解这些,在来福看来,国舅爷如今在朝廷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官员都是他的门生。厉晖将军举荐的人,厉将军与丰绩又始终不对盘,二爷自是不可能听从他的指令了。所以他很有可能下手让二爷无法应试,这样也就无法进入朝廷为官。我看这次考试的考生中,很有可能有丰绩早就安排好的人,二爷挡道,自然要除了!我们不如两条腿走路,一边去请名医,一边去找解药。”
“岂有此理!”单戎骁一掌击在旁边一棵树上,打的树身直晃悠。“我龙剑山庄岂能任人宰割!”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夜幕如同往常一样降临了大地。来福在房间里翻阅着所有的医书,莫清枫在迎春的服侍下洗漱,秦小混跑了一圈再次没出息地回来抱着被子翻了一个滚,磨牙放屁打呼噜睡得香甜,单戎骁则单枪匹马来到了丰绩的府前。
罗儒疯本来已经在梦乡中,身边一个葫芦里却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他一下子翻身坐起,清醒了一下头脑后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披上外衣从后窗翻窗而出。
“你来了。”单戎骁从国舅府后面不远的一棵大树后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陶埙。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儒疯,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见过面,彼此再见感觉五味杂陈。那次出事后罗儒疯送了他这只埙,嘱咐他有事可以凭此物来寻自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哥跟我来。”罗儒疯带头,单戎骁跟着,两个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小巷里,走到尽头,罗儒疯敲开一处院落的门,下人开门后引着二人进入。没想到的两人刚刚来到厅中,一女子便披着披风睡眼惺忪的进来,见到单戎骁愣了一愣,连忙见了礼退下,等到再次上来已经换好了衣服,端上茶点。这女子身量高挑,肤色雪白,清丽高雅,如出水青莲。单戎骁本要取笑他两句金屋藏娇,但这种时候心里装着莫清枫,实在没有什么心情。
“这里是我私下买的一户院子,平时很少住,国舅并不关注这里,我们哥两个说话也方便。”罗儒疯见他欲言又止,忙着解释。也并未叫那女子退下,看向她的双眼,满满都是温情。那女子却很是有眼力见儿,自己退了出去。
单戎骁点点头,没说什么。心想看来丰绩也不是很信任罗儒疯,他的日子也并不如何好过。
“大哥这次来找我有事?”罗儒疯明白,就算彼此幼年时曾有深厚的交情,可如今的路子终归不同,单戎骁会亲自来找他自然不是为了叙旧。
“我这次来,是为了清枫。”单戎骁开门见山。
“倾城公子怎么了?”罗儒疯轻描淡写地问,心中也并不着急。莫清枫怎样都与他无关,
“中毒,他怀疑是国舅下的手。你知道这件事么?”
“中毒?怎么可能?当时明明有人偷袭把酒壶打碎了。”况且,他也不大相信丰鼎搏有胆量敢下毒。而丰绩若有心下毒,绝不会叫自己儿子动手。他的许多事虽见不得人,但从不令丰鼎搏沾手,估计也是怕报应落在儿子身上。
“看来国舅果然有这个想法朝清枫下手了?”单戎骁误解了他的意思,这样也好,既然知道下毒的正主,解药也就有着落了。
“大哥既然是你来问,我也不瞒着,国舅爷早就安排好了人参加武举,却让倾城公子挡了道,挡道的石头自然要搬开,扎眼的钉子也必须要拔出来。但当时国舅府来了刺客,那个酒壶被人用暗器打碎了,所以莫清枫中毒应该和国舅爷无关。”
“你能确定?”
“我能确定的是当时的酒确实没喝进莫清枫的肚子里,其他的事就不好说了。”但是整个酒席,他当真没有瞧出不妥。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不多问。”单戎骁知道罗儒疯肯告诉他这么多的事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便也不再多问。
“大哥,国舅爷野心勃勃,我知道你在江湖中声望斐然,可若与国舅爷对抗,也不过螳臂当车。”罗儒疯知道劝不动单戎骁,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单戎骁深吸一口气,但有些事,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还是有人会去做。莫清枫从未有过要对抗丰绩的意思,但他如此使阴下绊,他们兄弟觉不会低头,他们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罗儒疯见他的神色已经知道他定要去丰府寻求解药,到时免不得伤亡,当下连忙承诺道:“大哥莫急,若真是国舅下毒,我去想办法就是了,你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单戎骁听他这么说,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知他是担心自己安危,况丰府的格局他也的确是最清楚的人,有他帮忙自然比自己去闯好得多。当下站起身并不与他客气,拍了拍肩膀道:“这次,又有劳你。”年少时期这个文弱的兄弟总是躲在自己背后,而自他出事,劫狱搭救的却是他,如今一次次有困难伸出援手的还是他。罗儒疯知他心中所想,也回手拍了拍。送走单戎骁他坐回座椅上,轻声唤那女子,“晓君。”那叫晓君的女子果然并未走,听到他的叫声连忙进了来,坐在他边上颇为惊讶道:“你怎么会识得他?”
“他?”罗儒疯不明所以,那个他是指的大哥嘛?难不成他们还是旧识?
“做官场鹰爪就算了,居然连这种绿林枭小也称兄道弟。”
罗儒疯听她这么说也并未生气,反而笑着拉过她的手,那晓君也并未反抗,只任他握着,“我们自小结义,他有困难我是定要帮的。我如果有困难他也一定会帮我。”罗儒疯说罢捋了捋她的发鬓柔声道:“这几天住得还习惯么?有没有想我?”
“想你作甚?想着杀你么?”晓君态度虽冷淡,眼里却没有任何厌烦,手也任他握着并不抽回。
“好了,我也该回了,你回屋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罗儒疯拍拍她的手背,站起身祝福了两句便往外走,晓君站在他后面没有挽留也没有送别,只等他走了以后才低声自言自语道:“你就一定要呆在那里,不想抽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