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枫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意思,朦胧着双眼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坐起身穿上一件外衫,口里干渴的厉害,随手从床头拿了茶壶直接对着嘴灌了一气。
喝完水后他的视线里已经清晰好多,大红色的被面粉色的幔帐,桌子上放着造型小巧的香炉,里面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这不是他的房间。
身边“嘤咛”一声,他惊讶的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女子和他在同一张被子下面,那女人斯文的掩着口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一脸稚气纯真,丝毫不见她平时清醒时那幅风情万种的影子。
冰心一睁眼就看到了莫清枫,不同于中毒时他眸子中毫无神采,此时他的眼睛又恢复了以前晶晶亮亮的样子。
“你的眼睛好了?”她下意识的问。再看看两人目前的情景,不由轻喊了一声,用力的推了莫清枫一把,但刚睡醒手臂酸软无力,没能推得动他,倒是把他手上的茶壶推到了地上。
一直守在外面的厉晖听到屋内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索性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但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有些目瞪口呆,白色的幔帐后面,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上下交叠动作着,帐摆流苏被翻红浪,房间里甜腻腻的香味散发着氤氲糜醉的气息。
幔帐下的缝隙,一只女人的脚伸了出来,莹白、纤细,一只手捉住了那只小脚,顺着小腿向上抚摸着,消失在幔帐之后。那手是象牙色的,十指修长,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透着微微的春红色。厉晖仿佛听见了女人“啊”的一声轻喊,声音很轻但是很柔腻,听在厉晖的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
他口干舌燥,头脑里一片空白,扭头便冲了出去,见院子里的井边有一桶刚绞上来的井水,不管不顾撩起水来猛的往脸上泼洒,整个头脸都被弄得湿漉漉。路过的小丫头吃惊地叫,却进不了他的耳朵。他冲到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坐骑,翻身上去一鞭子冲出去。他一路冲到将军府,管家见他冻在发丝边上上的冰碴不由的吃惊,他却顾不上那老人家的问话,冲到厢房银翠儿的房间里,三下两下扒光了衣服,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银翠儿压在了身下。
他的性欲从来都不强烈,作为一名军人,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足以发泄他的精力。就算在府中对着他唯一的一位通房丫鬟,有兴致的时候也并不多。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那短短的一瞥会为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力,但他现在确实失控了,这是事实。他的眼睛盯着身下的这个女人,却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凭着本能在用力冲锋,最后重重的一冲后,他疲累的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露华楼里,幔帐后面的情况,却并不像厉晖想象的那般春色无边。莫清枫一只手捂着冰心的嘴,不让她喊出来,整个身子压制住她的挣扎。冰心扭动推动着他,却不经意看到他胸前的伤痕以及——,眼睛惊讶的睁大,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厉晖冲出房间之后,屋内的两人慢慢停止了动作,莫清枫趴在冰心身上微微喘着粗气,之前的治疗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就压制一个弱女子这样往常不费力都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做来却是那么困难。头上沁出的汗水顺着他的皮肤沾染到冰心的身上。身上的外衫由于刚刚激烈的动作被翻起,露出底下的肌肤。
冰心的手指慢慢的从他的腰后面往上摸索着,感觉着手指下那些横七竖八大小不一,如网纹一般密布着的疤痕。
细柔的手指仿佛羽毛一样抚摸过莫清枫的背脊,让他自脊椎内窜起一道电流,使他如温驯的马儿般,侧俯下身,闭眼轻鸣。
“你这些伤,怎么弄的?”只知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却不知这名气原来需要用这样伤痕累累换回。
“别误会,我自从出江湖以来,还没有受过伤呢。猎豹那回是第一次,这——是我练功留下的。”莫清枫轻笑,想起那些他曾经觉得如地狱般煎熬的日子。
娘亲,师傅,包括他所有的师兄。
都告诉他说,那是他只能走的,唯一的一条道路。
练功时身上的皮肤如风干的土地龟裂开,一道道红痕沁出血来,晚上睡觉时都不敢平躺,只能侧着身。起初娘亲还会用一种很清凉的药膏替他抹身子,可当他发现就算头天结疤的伤口也还是会在第二天练功时继续崩裂后,就再也没让娘亲替他治疗了。
横竖要受苦的都是他,何必惺惺作态落几滴眼泪让他来相信她的情不得已。
“你受苦了,你娘怎么舍得呢,难道你和我一样,都没有娘吗?”冰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的身世。
“我有娘,”莫清枫的声音冷硬,“倒不如没有。”
冰心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相拥依靠着,莫清枫觉得疲惫,闭着眼睛,浅浅的呼吸吹在冰心脸上,拂动她的发丝。
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能够把自己坦诚的表达给对方,亦能够接受对方对自己的安抚。
良久以后。
“冰心。”
“嗯?”
“对不起。”
“都过去了。”
“还有……”
“嗯?”
“谢谢。”
正要推门进屋的秦小混默默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无言的嘲笑着自己。
她偷偷听到来福对单戎骁说莫清枫在这里,还以为那姓莫的遇到什么难事瞒着自己才躲到露华楼来,没想到全是自己想得太多。
人家和自己的红袖添香喁喁细语,她这顶着未婚妻名头的女人,来裹什么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