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枫如期参加了文试,试题比他想象中的简单很多,想来也是,虽然说选拔的是武状元,可这伙武人都忙着练功呢,会写几个大字就很不错了,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在兵法谋略上下功夫,现下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将军罢了,就算是大衍朝最富盛名的将领厉晖,也是用血染出来的功勋。只有莫家,倒是出了三届文武双全的全才,只可惜到了莫惊雷这一代开始式微,家族地位大大不如以往,莫惊雷更是被调离京城去戍边,这才有了厉晖的青云直上,这里面的许多内幕外人也并不能完全说得明白。
来福早就驾了马车在考场外面等着,清荷也跟着来了,考试散场后莫清枫从里面出来,钻进马车就一头睡了过去。看来令狐桔梗说的很对,他现在时不时还是会感觉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考试的时候就盼着快点结束,好让他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连单戎骁什么时候把他从马车里抱出来送到房间里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房间里点着蜡烛,单戎骁坐在床边。
“哥哥,你怎么在这?”
“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迎春,快去拿饭菜来!”单戎骁看到莫清枫醒来,似乎很是欣喜,欣喜到有些反应过度。
“哥哥,你别这么激动。”莫清枫好笑地看着单戎骁上下张罗,想着怎么睡了一觉他英明神武的大哥变成老妈子个性了。
迎春送进来饭菜,是厨房早就预备好的,炖的烂烂的一碗菜粥。莫清枫一看那粥就倒了胃口,对一边的迎春道:“没酒没肉怎么吃,叫厨子切一碟酱牛肉,再拿一壶烧刀子来。”
迎春还没应答,单戎骁倒是先阻止了:“二弟,来福帮你诊治过了,你体内经脉受损,气血淤结,连内力都只剩下了三四成。他叮嘱过你从今天起不许喝酒,戒肉戒甜戒油戒辣,只能吃素。为了你的身体,你还是忍忍吧。”
莫清枫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傻眼,心里暗暗诅咒来福,果然是个庸医,治不好他的毒也就罢了,还不让他喝酒吃肉,简直要命。
莫清枫在单戎骁的监视下默默扒完一碗菜粥,厨房的人也算用心,熬粥的时候放了香菇和竹笋提鲜,总算还能吃得下去。不然以莫清枫无肉不欢的个性,身体永远也补不回来。
单戎骁在莫清枫用完饭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令狐桔梗当真愿意帮你疗毒?那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哦,那根野菜啊,大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才会愿意帮我的,不欠她什么。何况,咱们不是还付了诊金么。”
“你答应了她什么?”单戎骁一听是她脸整个皱了起来,眉头深深两道沟能夹死蚊子,“她不是故意整你的吧?身体怎么亏损成这样呢!”其实,他此次问的目的就是怕令狐桔梗暗中下黑手,这两个姐妹的心肠都是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随她吧,能看见就行,身体总能补回来的。”莫清枫不愿再想这个问题,那女人行事向来不照常理,再加上之前百里岚安在山庄里闹的那档子事,她真能给他用心解毒倒是稀奇了。不过这次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内力差了些虽然令他心中时时懊恼,可也总比当瞎子强吧,何况这个解毒办法是他自己选的。之后的日子莫清枫觉得自己过得跟山庄后院里肥头大耳的那啥差不多,每天一睁眼除了吃就是睡,偏偏还没点荤腥,不是水果就是粥饭,吃的他胃里直泛酸水。
“莫公子,我早晨炖的红枣紫米粥,补气血的,快喝了吧!”这是单清荷。
他又不是孕妇,要补什么气血!
但是清荷是泰安的侄女——要给面子。
喝!
“二爷,这盅是上好的百花琼浆,美容美颜补血补气哦!”这位是来福。
他又不是花魁,美容美颜要干嘛!
这位不用给面子,但人家是大夫,万一一状告到大哥那边去……
喝!
“二爷,庄主截了一批从南方加急采运来的甜瓜、香蕉还有这个叫什么,我也忘了,您想吃哪种?干脆都吃了吧!”这位是迎春。
这位不用给面子也不是大夫,应该可以反抗一下吧?
“送给你了。”
“额——迎春虽然很想吃,但这是庄主特意嘱咐要留给二爷的呀,若是被庄主知道被我偷偷吃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虽然不会打死我,但怎么也要将我念叨死的,庄主虽然平时话不多,可是念起人来的时候——”
“那你就拿去给你家庄主。”莫清枫赶紧打断她,怎么跟着我的丫鬟反而跟哥哥一样如此罗嗦、絮叨。
“可是庄主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呀,庄主喜欢吃橘子的。”
“那就扔去喂秦小混!”莫清枫被她烦的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秦爷已经有了啊,她第一个冲上去把最好最大的都拿走了,若不是庄主特意嘱咐要给您留一些,恐怕现在只剩下果皮了。”迎春撅着嘴埋怨,她对秦小混一直都不怎么有好感,奈何人家是贵客。连来福先生都惹不起,她可不敢多说少道。
莫清枫大大翻一眼,死人就是没出息,破水果也当好的,那就都给她留着撑死她算了,如此想着索性假装没听见不搭理迎春。
“二爷,你要多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这些水果都是庄主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要是不吃就浪费了庄主的一片心意了。庄主这么多年待二爷犹如亲弟一般,二爷忍心让庄主担忧吗?庄主身居要位,每天有多少公事让他头疼,二爷你不能让庄主省点心吗?就算不说庄主,府上每一个人都是真心担心着少爷的身体呀,每天都有好多人问我今天二爷身体如何了胃口怎么样了,二爷你忍心让大家这么担心吗……”
“停停停!”莫清枫头疼欲裂,没想到迎春还颇有街上说书人的潜质,张口就来还不带歇气,这么下去他没让肉馋死先让迎春给唠叨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自己的丫鬟还是哥哥的丫鬟,没一句是向着自己的。
“我跟你说,这些水果阴性太重,对我的身体没有好处的。你赶紧拿走给秦小混那个混蛋,吃死她,省得惹我烦。”
迎春心中纳闷,但听他这么说也就不敢再存疑,万一真吃出事来可怎么办?怏怏地端着水果出去,腹诽为什么非要赏给秦小混不给自己?
莫清枫本来不是那么抗拒水果,何况有一些他还真的没吃过,但他们越逼着自己吃,他就越不想吃。再说,吃肉才会有力气啊,水果这玩意能当饭吃吗!
之前怕秦小混冲动闯祸,来福对外一直瞒着莫清枫失明的事儿,对外说是莫清枫考武举时过于疲累伤了身子,因此需要进补休养。这段日子就连最能闹腾的秦小混也被山庄老大看管了起来严禁踏入莫清枫院子一步。此刻莫清枫脉相羸弱,内力所剩无几,可没有办法再与她招猫逗狗,秦小混那手下没轻没重的人,单戎骁都怕莫清枫会被她一掌打死。不过府上的守卫哪看得住这位爷,一不当心就被她溜出了府去。不过她可没兴趣去找莫清枫闹腾,此时龙剑山庄正当成掌上明珠捧着的那位二爷,明摆着单戎骁不想让他俩见面,她也就不去惹人嫌烦。
秦小混骑着她的宝驴在应天府里闲逛一圈,瞅了瞅皇城门口还没有放榜,意兴阑珊的盘腿坐在小宝身上,也不去拉缰绳,就由着小宝随意自由的走。俗话说老马识途,她家小宝虽然不是老马却也是宝驴,一路时不时的啃两口路边长的野草悠闲自在的也把她驮到了城门口,眼瞅着就快到出城的大门,却在这时出了意外。
三五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口冲了进来,进出的人很多,那马队的速度却丝毫未减慢,城门口的守卫也未曾阻拦,显然这批人身份显赫。领头的是一个骑在马上十四五岁披着紫色大氅的女孩,长得如何不知道,距离有些远,但那个气势凌人啊那个目中无人啊那个不可一世啊距离再远也能感觉得到……
秦小混不屑的直翻白眼,敢比自己还嚣张,真是欠教训。她摸了摸下巴琢磨这姑娘是哪位,朝中几位重臣治下都还是非常严格的,不会轻易出现这样扰民的情况落人口实。大衍朝皇族向来人丁不旺,皇帝南宫恺然只有两个兄弟,都封王驻外,眼下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他们回京的日子。那么眼前这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只有可能是南宫恺然自己的种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南宫恺然膝下目前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懿环公主南宫淼。
秦小混只顾着分析,倒没注意人家马队已经到自己跟前了,还好小宝早就习惯了它家主人时不时发呆,赶紧自救哒哒几步挪到路边上。本来公主出巡是要净街的,这公主倒省了这一步,可却更加给百姓增添麻烦。只因这队马冲的实在突然,把街上好些老百姓都吓了个倒仰,秦小混旁边是个卖杂货的货郎,也挑着担子赶紧往路边上跑,却不当心掉下个小孩玩的木球,一路骨碌到街中间。领头那马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一蹄子下去倒正好踩在那木球上,一下子摔倒,上百斤的身体轰然朝一边倒过去。